第一百三十一章:秦蒼之亂夢惶然8
她只敢在晚上,坐在九因觀前默默哭泣,夷姿抱著和她一起哭,允十也在一旁抹淚,燕綏站在松樹下,低著頭咬牙切齒。
她恨自己,明明是天虞神女,卻保不住自己的姐姐和師父,也保不住秦蒼派。
她動用了自己的上古意志,可還是沒找到九轉(zhuǎn)玲瓏珠的法門。
蒼天,真是蒼了個天。
“阿琚。”
夷姿走了進來,將門窗打開,風雪涌入,已經(jīng)是冬日了。
她坐到床榻邊,握了握華琚的手,溫聲道:“我們喝點清心飲吧,好不好?來,我喂你?!?p> 華琚依舊是神情木然,看得夷姿心中一慟,轉(zhuǎn)身擦了擦眼角然后繼續(xù)耐心勸說,小心翼翼喂她喝水。
“阿琚,今天碧千在雪地里摔倒了呢,樣子滑稽又可愛?!?p> “阿琚,我們再吃點留晶糕好不好?你等會就要去九因觀了,沒有力氣可不行?!?p> 對了,她今日要去九因觀,消耗自己的修為繼續(xù)守護靈脈。
燕綏從九因觀里走出來,腳步緩慢。
華琚發(fā)現(xiàn)他的面色更加蒼白了,連一句多的話都沒說,看來是十分虛弱了。
“后幾日我都會在里面,你去處理其他事?!?p> 說完,她關閉房門,另設了一層結界,不讓燕綏闖進來。
秦蒼內(nèi)亂后,她哭得昏天黑地,傷心欲絕,燕綏沒有安慰她。
因為他根本沒有時間安慰她。
季舒掌門的大弟子淮不予遠在神界,幺弟子要死不活,所有重任一下子壓在了二弟子燕綏仙君的身上,他必須要冷靜理智處理一切。
他并非鐵石心腸,也非無情無感,可他只能每日埋頭在不見底的事物中。他不僅要消耗修為守護靈脈,還要騰出更多的精力處理俗物,但凡有一絲心亂就無法支撐起偌大的門派。
他沒有安慰華琚,卻給了她足夠的時間去傷心,去痛哭,足夠得將他自己的療傷時間悉數(shù)給了華琚,讓這個可憐的小師妹替他傷心,替他難過,這樣他好像就真的不用傷心,不用難過了。
從頭到尾,他都是一聲不吭,默默承受了許多。
若是從前,華琚察覺不出他的外強中干,可現(xiàn)在,她能清楚感知到燕綏的修為消耗得很快,快到已經(jīng)無法用仙法掩蓋住自己蒼白的臉色。
華琚望著師父的靈位,低聲呢喃:“師父,真的沒有辦法么?真的沒有了么......我和燕綏耗盡修為,也只能保秦蒼派百年,這怎么可以呢......師父,師父你明明要我好好守住秦蒼的......要守住的?!?p> 她拿出九轉(zhuǎn)玲瓏珠,珠子懸浮在掌心之上,卻黯淡無光。
“玲瓏珠啊玲瓏珠,我求求你,求求你告訴我,到底怎樣才能救回秦蒼——玲瓏——玲瓏?”
華琚氣息一滯,愣然張著嘴,淚水順著嘴角滑入嘴中,又咸又澀,可她的眼里久違的燃起星星光亮。
“玲、瓏?!?p> 她望著手中的珠子,腦袋里開始飛速思考。
這是玲瓏珠,七閣是玲瓏塔,二者之間是不是有什么干系?
必然是有的!
必然!
她沖出九因觀,然后抬頭望著高空,無比虔誠的祈禱:蒼天啊,求求你,求求你,這次一定要讓我找到法子,救回秦蒼,救回我的家。
然后她瘋了一般跑到玲瓏塔前,從第一層開始細細翻找,半點不肯錯漏,不眠不休。
最后,她停在了最高的第七層。
厚重樸實的石門擋住去路,她還從未步入其中。
石門上結界顯現(xiàn),她輕而易舉破解,然后滿懷希冀走了進去。
然而里面空蕩蕩一片,比她的內(nèi)心還要空。
她低頭苦笑一聲,真他娘搞笑啊,他娘的。
淚水滴落到地上,屋內(nèi)忽然聚集出一片光芒,光芒之內(nèi),漂浮著一本書冊。
華琚緩步過去,伸手將書冊拿下,映入眼簾的是三個字——
《修羅道》。
“修羅道,這不是誅神滅魔的上古陣法么。玲瓏塔內(nèi)竟然藏著這個......”她內(nèi)心十分疑惑,手指覆在上面,然后慢慢翻看起來。
門外響起慌亂又急促的腳步聲,燕綏一張臉陰沉得可怖,眼神銳利盯向華琚,直直逼問:“你看到了什么?”
華琚將書冊握在手上,不急不忙,平靜道:“我來看塔內(nèi)還有什么寶物被偷走了而已。”她將書冊放回原處,“你這般模樣是怎樣了。這是什么書,我也不知道,我——”
“你都知道了。”
燕綏十分篤定,讓華琚啞口無言。
是的,她將那本書看完了,內(nèi)心波濤洶涌,眼里閃著詭異的光芒,看得燕綏心神錯亂。
修羅道的確是上古陣法,出自陸壓真君之手。只是此陣并非是誅神滅魔的陣法,只是有這個功用而已。
確切而言,修羅道是等量交換的陣法。
此陣的開啟需要身有上古血脈的神或魔以自身為祭祀,在陣法開啟那一刻訴說所愿,無論是怎樣的愿望,都可實現(xiàn)。
然而代價就是身形消散,無法輪回,永遠消失在六界之內(nèi)。
因著此陣的開啟條件十分苛刻,實現(xiàn)的條件更是殘酷,即使得到了這本書也沒有生靈去嘗試,畢竟愿望實現(xiàn)后自己又不在了,細想起來,沒有意義。
六界清明之后,不知為何傳出此陣可以誅神滅魔,引得諸多仙家對其敬畏。
而關于陣法的記載被封印在秦蒼派七閣玲瓏塔頂層。
燕綏翻找能拯救秦蒼靈氣時發(fā)現(xiàn)了《修羅道》。
天下之大,能有幾位還能是上古血脈。
冥冥之中卻只有華琚。
他想毀掉這本書,卻無法毀掉,連拿走都不行。
所以他只能隱瞞,還在石門上設下了結界。
可已是天虞神女的華琚輕而易舉走了進去,像是有指引般很快知道了這個法子。
望著華琚臉上的興奮,他卻如墜冰窖。
他要失去他的妹妹了,他保護不了他的妹妹了。
“你早就知道有法子了,可你為什么不告訴我,你瞞著這些做什么,你不想救回秦蒼么,你怎么可以這么卑鄙無恥?”
既然讓燕綏看出來了,華琚也不再偽裝,開始質(zhì)問。
他目眥欲裂。
“華琚,我寧愿秦蒼沒了,也不愿你——”
“啪——!”
華琚毫不留情一掌揮在他臉上,怒不可遏:“燕綏你知道你自己再說些什么嗎?!你在胡說些什么?!你怎么可以詛咒自己的師門呢?!”
“燕綏,師父仙逝還不到百年呢,你怎么能說出這樣的話?!”
“你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