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瑾瑜是在一個溫馨和睦的家庭中出生的,母親是一個溫柔善良的女人,父親是個體貼有擔當?shù)恼煞颉?p> 祖父在她身上寄托了她未曾謀面的“姑姑”的思念,希望她長大后有著不輸于一般男子的氣質(zhì),玉石一般高潔盈潤的心,男子中杰出者,被封為玉中君子,因此為她取名瑾瑜。
蕭瑾瑜出生后就顯露出超乎常人的智慧,當時蕭王府中的下人都在說,這位小姐長大后必定集她父親的智慧和母親的美貌與一身。
蕭瑾瑜慢慢長大后也不負眾望,等她學(xué)會走路,開始識字后,很快就展現(xiàn)了她超群的記憶力,人人都夸贊蕭王府出了一個小天才。
天才的世界一般人都是不會明白的。
蕭瑾瑜很難與同齡的小孩一起玩耍,在她看來,這些小屁孩都太幼稚,太傻了,除了一直跟著蕭瑾瑜祖父身邊,由蕭鐸親自教導(dǎo)的那位表哥。
那位表哥從來不會用府里下人那種哄小孩的語氣跟她說話,即使她本質(zhì)就是一個三歲的小屁孩。
而且那位表哥每日完成了他的課業(yè)之后,就經(jīng)常陪在她身邊,他總能知道她喜歡什么,想知道什么,還領(lǐng)著她去嘗試她一直想去,但是家里人不允許她做的,掏鳥蛋,捉小魚這類男孩子才可以玩的事。
無論發(fā)生什么,那位表哥都能將她護的好好的。
這樣的貼心的陪伴有時比林秋彤還要貼心細致,以至于蕭瑾瑜有時候會忘記,這位表哥只比她大了三歲。
大人們飯后閑談,說人閑話是從來不會避諱小孩子的,他們以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可實際上,小孩子們聽得多了,模仿、學(xué)習(xí)之后,是可以明白很多事的。
三歲那年的某一夏日,她在溪邊安安靜靜的用木棍在沙子上面寫字,聽到那群下人跟新來的侍女們議論起那位表哥的身世,表面上還是在專心致志的寫字,實際上很是認真的聽了一會兒。
他們說,那位表哥可是皇子,告誡那些新來的人小心伺候,不能得罪。
皇帝的兒子呀,蕭瑾瑜想,那他為什么不留在皇帝身邊呢?
果然有一個小侍女問出了她的疑問。
咱們府上王爺?shù)莫毰褪沁@位皇子的生母,在京城難產(chǎn),生下這位皇子就去了,沒能封上皇后。
王爺與圣上又一向不合,說是京城險惡,擔憂自己女兒生下的親子被人陷害,于是就將這位皇子帶了回來,要不你們看,現(xiàn)在的皇后,不是另有其人嗎?而且王爺回來沒多久就生了一雙兒女。
一群人在哪里一片唏噓。無外乎說什么就算貴為皇子,沒了爹娘疼愛,看著也很可憐之類的話。
蕭瑾瑜想,我的表哥從不覺得自己可憐呢,他每天都很努力的把自己的生活過好。
這些人既懼怕表哥的身份,不敢與他親近,又羨慕表哥的出身富貴,不敢得罪。自己生活不如意,還喜歡多余的去談?wù)搫e人可憐,其實她們完全不知道自己才是真正可憐之人。
她又想到了自己的爹娘和自己玩樂時,那位表哥在無人時,偷偷顯露出的落寞的表情,忽然覺得難受極了。
自己有爹娘寵愛,可以偷懶,可是那位表哥在祖父的嚴厲教育下,一直都在用功努力,很是辛苦。想到這些,她立刻起身,跑到校場去找表哥。
今日陽光甚好,照的溪水暖融融的,波光折射之下,旁邊的沙子仿佛都在發(fā)光,因此也無人看得清,蕭瑾瑜在溪邊練習(xí)了許久的那個字,是“弘”,這個字也是她學(xué)會寫字后,寫的最好,最漂亮的一個字。
陽光正烈時,校場上暑熱蒸人,蕭瑾瑜小跑過來后,已經(jīng)是滿頭大汗,汗水險些糊住了眼,她隨意的用袖子擦了擦,用那雙水汪汪的大眼四處逡巡著,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校場上唯一一個小個子,很認真的在扎馬步,衣衫早就濕透了。
在一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的襯托下,他看著實在是太弱小了。
校場上早就有人看到了蕭瑾瑜,不過她的臉臟污一片,看不出形容,幾個人想了想,才敢確認這位就是王府世子的獨女,平日這位小姑娘也常來玩,不過可不是來找他們的,只是來找那個小皇子的。
于是幾個人開玩笑般的說:“阿弘,你的童養(yǎng)媳來看你了!”
苻弘立馬抬頭,果然看到了蕭瑾瑜,苻弘也是早慧之人,六歲的男孩卻懂得許多事,更可況這群上過戰(zhàn)場的老爺們說起話來葷素不忌,聽到了周圍人開的玩笑,在心里慶幸,幸好他的臉早就被曬紅了,沒人看得出來他的害羞。
他立馬跑去將蕭瑾瑜拉到了樹下的陰涼處,問她:“你怎么到這里來了?”
蕭瑾瑜不知道怎么回答這個問題,于是她沒說話,而是拿出她沒舍得用的小手帕,踮起腳來給苻弘擦汗,問到:“阿弘哥哥,什么是童養(yǎng)媳呀?”
苻弘的臉又羞了,不好意思起來,“你為什么問這個?他們就是喜歡亂開玩笑,你不用知道的?!?p> 蕭瑾瑜聞言,湊近看了看他的表情,“阿弘哥哥,你不告訴我的話,我去問些人,遲早會知道的?!?p> 苻弘無奈,暗自懊惱自己忘記了這個表妹的智力非同尋常了,可是又擔心她被人誤導(dǎo),想了想,老實回答道:“童養(yǎng)媳就是小姑娘早早就被定下來送到一個男孩身邊照顧,等她長大了就娶她做妻子。”
蕭瑾瑜眨了眨眼,很認真的看著苻弘,說:“好呀?!?p> 苻弘莫名其妙:“什么?”
三歲的蕭瑾瑜很難得的把話說完整了,“我愿意成為阿弘哥哥的童養(yǎng)媳,長大后成為你的妻子。”
苻弘聽到這話驚了驚:“你,你,你知道什么是妻子嗎?”
蕭瑾瑜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她問過自己的母親,什么是妻子。
她的母親當時回答她說,就是你心里喜歡上一個男人,喜歡到想全心全意照顧好他,陪他一直走下去,最后成為他的親人,成為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兩個人的心一直一直在一起。
蕭瑾瑜看著苻澤,聲音奶奶的卻很認真的說:“我知道的。我想一直陪在阿弘哥哥身邊,成為你的親人,照顧好阿弘哥哥?!?p> 苻弘后來說了什么,她記不清了,也有可能苻弘什么也沒說。
苻弘七歲后,皇帝陛下派了人來接他回到京城去,蕭瑾心里很是舍不得,在他走后就難過的病了一場。
后來她在病中聽到外間的下人說到什么“世子遇險”“太子遇險”之類的話,直到看到母親再也掩飾不住的憂心忡忡的表情,她就隱約知道了,父親和阿弘哥哥可能出事了。
再后來她就想辦法拉著顧長年一起跟在母親身后,找到了父親,幾人難得團聚后,就跟著父親一道去了一個地方,在那里待了三年,準備起身去京城后,被人追殺,她與顧長年收整好父母的尸身之后,在外顛沛流離了一段時間,直到遇到與她同姓的蕭宗師,蕭老先生。
想辦法拜他為師之后,蕭瑾瑜就改名蕭瑾,一直跟隨著這位“天下宗師”學(xué)習(xí),父母在世時,她與他們長時間的流亡,每日過得很不安,跟師父游歷學(xué)習(xí)了很多之后,她明白了很多事,漸漸忘記了那個小表哥。
十三歲后,偶爾想起兒時的那位表哥,覺得自己那時不過只是戲言罷了。
更何況,她與苻弘之間的愛恨糾葛,混亂極了。
對什么都很勇敢的她,唯獨對于苻弘的事很逃避,因為想起他,就會想到自己父母的死因。她心里很明白,苻弘在這件事里什么都沒做錯,當時的苻弘,連自保都很困難,越想越痛苦。
于是蕭瑾全心全意的學(xué)習(xí),鍛煉自己,漫長的時間之下,她甚至忘記了苻弘這個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