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入東宮,于唐就在門口候著了,見到蕭瑾后很客氣的行了個禮,一如往常的恭敬有禮,臉上表情很正常,看不出什么來。
蕭瑾聯(lián)想到他之前嬉笑怒罵,臉上根本就藏不住事的樣子,原本盤算著讀懂他的心思,好猜測太子的情況,沒想到計劃一下子落空了,于是也客氣的笑了笑。
于唐一邊在她前方兩步的距離領路,一邊同她說:“禁軍一事素來由單仟單將軍掌管,這位單將軍跟隨陛下隨軍多年,是個沙場上掙功名的鐵血漢子。為人也很直接,好武不好文,最是厭惡那些文官們畏畏縮縮,說話繞來繞去的?!?p> 提醒完蕭瑾那位禁軍統(tǒng)領不好惹之后,于唐又道:“我家殿下聽聞陛下命大人前去襄助禁軍巡防一事,擔憂將軍為難大人,借著與那位將軍平日的交情,特意請將軍來東宮飲酒。免得大人前去校場找將軍時被欺負。而且,這酒可是殿下藏了許久不舍得喝的陳釀?!?p> 蕭瑾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依然只是笑笑不說話,同時在心里確認了于唐還不清楚她與太子之間是什么狀況,墨蓮澈果然靠譜,什么都沒說。
于唐也沒指望能從這位蕭大人臉上看出什么,就閑扯了些太子最近做的一些趣事。
這些事蕭瑾平日里聽同僚們私下談論過,大部分人對太子殿下所作所為的態(tài)度不是嘲笑就是惋惜,但從于唐敘述的角度聽來就完全是另一個感覺了,這才是那位殿下日常裝瘋賣傻,靈活應變之下的真面目。
蕭瑾十分給面子的隨聲應和著,很清楚于唐這是在替他的主子解釋呢,心里琢磨著,太子殿下眼光很好,找了個很不錯的手下。這個于唐心性不錯,性格也開朗,察言觀色是把好手,待人接物也讓人覺得舒服不逾矩,與那位太子殿下里應外合,處事圓滑,很會來事。
走著走著,觀察過兩邊的建筑后,蕭瑾察覺到于唐沒把她往書房領,而是把她領到了東宮一個比較空曠的院子里,蕭瑾明白,這里估計就是東宮的校場了。
于唐立在院門處,為蕭瑾推開了門,示意太子就在里面,讓她自己進去。
蕭瑾點了點頭,跨步走了進去,沒走出校場旁的屋檐,出于練武之人的警覺,立刻就感到一陣勁風向自己這邊過來,于是巧妙側(cè)身不動聲色的避開了。
繼續(xù)往前走了沒幾步,就被一道強有力的手臂拉到一旁,蕭瑾抬眼一看,面前是一道如山般寬厚的背影。
那人的聲音還是熟悉的低沉悅耳,對著她看不到的地方說了句,“叔父,咱們這私人切磋,何必傷及外人呢?更可況這位還是陛下欽定的吏部尚書。”
然后才轉(zhuǎn)過身來看著蕭瑾,眼中盛滿了關切的笑意。
這眼神使得蕭瑾瞬間想到了年少時的那個沉默卻堅定,十分可靠的阿弘哥哥,蕭瑾記憶里的阿弘哥哥無論有多累,受了多重的傷,都會護著她。
蕭瑾搖了搖頭,瞬間整理好自己的思緒,微微笑道:“無事。多謝殿下?!比缓笥醚凵袷疽廛藓敕砰_握住她臂膀的那只手。
苻弘確認她沒有事之后,順她的心意很自然的放開了她,讓開了擋住她視線的身影。
蕭瑾終于得以看見當朝的禁軍統(tǒng)領單仟。那人年紀也是四五十歲的樣子,也是個身材魁梧之人,五官端正,皮膚黝黑,比較顯眼的是他嘴邊一圈毛茸茸的絡腮胡,一雙銳利有神的眼睛正犀利的打量蕭瑾。
蕭瑾在他的毫不掩飾的打量中泰然處之,行了一禮,“下官蕭瑾見過單將軍?!?p> 單仟應了這禮,笑了笑,聲音爽朗,“想必這位就是蕭老先生的關門弟子,蕭尚書了,久仰大名?!?p> 隨后的一來一往之間,單仟對蕭瑾越來越滿意,那壓迫人的視線終于消失殆盡。
端午過后,天氣漸熱,單仟方才與苻弘在校場上演武許久,早就累的滿頭大汗。
于是蕭瑾就在單仟的提議下,走到東宮湖邊的一座涼亭開始議事。太子殿下就在一旁陪著,語氣熟稔幽默,惹得這位將軍時不時的哈哈大笑,趁機為這位單將軍倒酒。
酒香濃郁,隔著一道茶幾撲鼻而來,于唐的話得到了印證,太子殿下果然是下了血本了,蕭瑾心中忍不住嘆息。待這位將軍喝的盡興了之后,蕭瑾才開口,將自己的想法娓娓道來。
單仟剛開始并沒有多么將這個看起來就文弱無比,弱不禁風的吏部尚書放在心上,仔細聽了幾句之后,熟悉禁軍事務的單仟很快就意識到這安排考慮細致,顧慮周全,不是一紙空談,很快就來了興致,中途還問了幾個問題,虛心請教了幾番。
在此過程中,太子殿下則是一言不發(fā),只是安靜聽著。但是蕭瑾無法忽略望著自己的那道火熱的視線,心中感覺很復雜,但是她沒有表現(xiàn)的無措。
聽蕭瑾講完整體規(guī)劃,單仟確定了幾個細節(jié)之后,忍不住拊掌贊嘆。同兩人招呼了一聲,立馬起身興致沖沖的去辦事了,整個人看起來風風火火的。
蕭瑾正欲起身跟隨這位單將軍一起走,卻被坐在她身邊的太子殿下使了個巧勁一把按住,一時間竟然動彈不得。于是她轉(zhuǎn)過頭望向苻弘,無奈問到:“殿下?”
苻弘單手托腮,眼神定定的望著蕭瑾,語氣卻是隨意的:“你可知道我這壺酒價值幾何?”
苻弘的長相無論是作為男人還是女人都過分精致好看,眉目仿佛是技藝精湛的畫工仔細雕琢出來,幾乎集父母容貌的優(yōu)勢與一身,美的太有攻擊性。偏偏他又生的身形高大,氣質(zhì)陽剛,從來沒有人會覺得他男生女相。
縱使蕭瑾為了防止自己關鍵時刻被美色所迷失去心神,平時就刻意訓練自己,時常看著韶錦那樣的人間絕色,自以為在美色面前毫不動搖了。
但此刻還是有些抗不住太子殿下的美貌,于是她忍不住避開了他的眼神,回答道:“知道,天香樓珍藏了十八年的女兒紅,京中一共就只有兩壇,價值千金?!?p> 苻弘不滿意她避開眼神的樣子,伸手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來看著他:“我那位叔父,出了名的脾氣火爆,對看這兒瘦弱的文官沒什么耐心。要不是我拿出了這壇酒請他聽聽你說的話,你可連見他一面都難?,F(xiàn)在,你可想好要怎么補償我嗎?”
蕭瑾有點反感這種被人強迫的感覺,忍不住皺眉:“殿下,我是有家室的人?!?p> 苻弘聽到這話不怒反笑,微微靠近他,在她耳邊說:“你我都知道,你娶妻一事,是因為朝中有人懷疑你的身份,你故意做給我父皇看的。現(xiàn)在就我們兩個人,你就不必裝了吧,小玉兒。”
苻弘剛剛才發(fā)過汗,又在太陽下曬了許久,靠近蕭瑾時,那種獨屬于苻弘的,溫暖的氣息讓蕭瑾躲閃不及。
在聽到那聲意味深長的“小玉兒”后,蕭瑾不自在極了,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蕭瑾仔細看了眼四周,才注意到附近的確一個人都沒有。終于沉下臉來,扶住苻弘的肩膀處,用了幾分力將他推開,冷漠道:“我以為那晚我說的已經(jīng)很清楚了,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