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那夜里兩人睡得從未有過的安穩(wěn)。

　　睡得安穩(wěn)，袁卿穆一覺醒來拉來窗戶看一眼外面，雪差不多都化完了。

　　沙發(fā)上的人早就不在了，還能聽到衛(wèi)生間里淅淅瀝瀝的水聲，他早早就起來洗澡了。

　　袁卿穆自己摸著下床回自己房間換衣服洗漱去了。

　　她怎么就跑去人家房間睡去了，這臉皮真是厚得不要不要的。

　　衣柜里的衣服她看了許久才選了一件方便穿的寬毛衣套在里面，又找了一件外套披在外面，一只手吊著總有些不方便。

　　她手扶著墻壁下樓，三人已經(jīng)在哪里坐著等她了，安迪穿著粉色的襯衣，還真是有點……小悶騷。

　　“姑奶奶，你這腿讓你這么折騰下去，以后肯定得廢?！?p>　　看她每天走來走去的，安迪就算每天讓她不要走動，也架不住她強勢。

　　“可是都不疼了?！?p>　　不疼？韓書黎挑眉，是誰每天晚上疼得哼哼唧唧的。

　　安迪沒話說，林靜心里作為她的主治醫(yī)師很負責任的告訴她：“曲小姐您的右腿骨折程度很小，但如果過早下地走路容易引起移位?！?p>　　“不得了嘞。”林姨邊為她盛湯邊說：“要是移位了是不是要手術。”

　　然后巴拉巴拉的說她家的某位“不聽話”的親戚，只是輕微骨折最后就是因為移位，后來去做的手術，痛得哼哼唧唧的。

　　她知道就算有麻藥但還是很疼，就算是做了一個闌尾手術她還是痛得死去活來，更何況是腿上的手術。

　　害怕得連早餐都吃不下去了，害怕的看向韓書黎，某人看手里的報紙，全然當做聽不見他們的話。

　　在袁卿穆赤裸裸的目光下，韓書黎說了一句：“吃飯?！?p>　　她乖乖的喝了一大口碗里的湯。

　　安迪見她奄奄一息的樣子，又給她加了一勺：“吃哪補哪，喝點豬蹄湯?！?p>　　擺明了是在罵她是豬。

　　白了他一眼她低著頭接著喝湯。

　　………

　　車子在雪地上緩慢的開，韓書黎開一輛車送她去醫(yī)院復查，林靜還在休假期由安迪開車送她回去。

　　袁卿穆把窗戶開得大大的巴在窗戶上，時不時的拿出手機拍照：“這里好美呀！”

　　接連下了三天的雪雪還沒化完，馬路的一邊可以看到大海和沙灘，沙灘和雪地的分界線。

　　周遭還有一些漁民住的小木屋，這大概是漫畫里才回存在的地方。

　　韓書黎不說話依舊開著車，冷風灌進來讓他覺得身上有些發(fā)寒，只聽見那姑娘說：“多希望我真的失憶了，一輩子就這么安安靜靜的在這里生活?！?p>　　她夜夜都想如果上天注定她就該好好活著，那么高的地方掉下來都好好的，那么命運應該公平一點，讓她重新開始，忘記痛苦。

　　“忘記那么難就接受吧！”

　　韓書黎的神情依舊淡淡的，她甚至能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一絲遺憾。

　　他又有什么遺憾無法釋懷，一路上他們不在說話，聽到袁卿穆打了幾個噴嚏，他對這姑娘的縱容到此為止，畢竟她生病看著怪可憐的。

　　窗戶慢慢的升上來，雪景在眼前消失了，她遺憾的說：“小時候冬天的時候哥哥總偷偷帶我出去玩?！?p>　　“你哥哥一定很愛你?！?p>　　“很愛的。”她想起過往的事只悄悄的嘆息。

　　靠在車窗上，冷涼涼的，閉上眼睛假裝睡著了，不想再和他討論些什么。

　　一路上她安靜得像是真的睡著了，可是她的悲傷是心底生來的，那顆悲哀的種子扎根在她的心底，萌發(fā)出嫩芽，趁她不注意長大占據(jù)了她的整個心臟，讓她沉淪在悲傷中無法自拔。

　　這是一個很小的海島，各種產(chǎn)業(yè)都不是很發(fā)達，醫(yī)療條件也很差，甚至沒有一個完整的停車場，韓書黎的車停在那里顯得格格不入。

　　把車停好他才喊她：“小麻煩，別裝睡了?！?p>　　合著這人知道她在裝睡，還沒拆穿她，她向來都不是扭捏的人索性把眼睛睜開：“啊哦！被你發(fā)現(xiàn)了。”她眨著一雙大眼睛，滿眼寫著無辜。

　　裝可憐大概是她最擅長的偽裝。

　　因為提前約過再加上這邊病人很少，她們檢查的過程很快，最后醫(yī)生拿著她的片子拍在桌子上：“胡鬧。”

　　袁卿穆被嚇得一激靈，小心的問道：“醫(yī)生，恢復得不好嗎？”

　　“誰讓你下地走路的。”

　　“他?！逼扔趯@個老醫(yī)生的恐懼，她的小手不自覺的指向一旁的韓書黎。

　　對不起，讓你背黑鍋了。

　　老醫(yī)生推了推眼睛，看著他：“你就是這么照顧你對象的？你知不知道她這個腿一個半月以內(nèi)是不能下地走路的?！币痪湓挌庖膊淮恼f出來。

　　“他不是我對象……”袁卿穆企圖解釋些什么，她不過是想甩個鍋，這別人家救她一命還得搭上半輩子。

　　“你閉嘴。”醫(yī)生別了她一眼，又接著和韓書黎說：“本來啊，她這個只是輕微骨折，也就是你們說的骨裂，現(xiàn)在，你看這里……”

　　說著拿筆指光板上的片子，韓書黎竟然也很認真的盯著看問道：“有輕微移位?！彼f得很肯定一點沒帶疑問。

　　醫(yī)生點點頭：“是的呀！這里有一些輕微移位，要是再走兩天就要動手術了呀！”

　　袁卿穆在心里暗誹：這個醫(yī)生年紀一大把了，說話怎么這么娘。

　　“所以現(xiàn)在要怎么處理。”

　　韓書黎說話重來不拖泥帶水，這個醫(yī)生說了這么多，責怪他，他也不惱，既然出了問題，那就只能解決問題。

　　醫(yī)生又拍了一下桌子“哐”的一聲，袁卿穆又被嚇得一激靈靠在韓書黎的肚子上。

　　“小聲一點?！表n書黎冷冰冰的提醒到，這下?lián)Q老醫(yī)生嚇得一激靈了，

　　沒想到他一大把年紀了，還得被這種年輕小伙子的眼神震懾到，老醫(yī)生清清嗓子來掩飾自己的尷尬瞬間：“咳咳，怎么處理……”說話都有些打頓了，停了幾秒看了他的臉色，生怕嘴里說出的答案他不滿意，但還是說了：“處理很簡單，就是重新復位打石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