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味道不錯
孫壯忙著伺候，氣急敗壞，“林管家，實在不是我家公子不喜歡您送的東西，而是......而是我家公子實在怕蛇?。 ?p> “公子那年救我的時候，正逢罪王作亂，戰(zhàn)事四起，好些人都北上討飯，一路上，餓的沒法子了，樹根也吃，樹皮也吃。這蛇肉竟是一等一的好東西了。”
“原本公子也不怕這東西，可是救了小的之后，越往東走，越發(fā)難過。常常念叨些什么酒肉臭之類的話，小的也聽不懂?！?p> “不過老爺們都沒礙過餓，不知道那流民餓起來，什么都吃！蛇蟲鼠蟻，只要是能入的口的，撕咬哄搶都是常事。更有餓極的，挖洞尋著什么就往嘴里塞，有些什么都找不到的，就吃土，那東西吃多了肚大如鼓，拉又拉不下來，餓的不行，只能接著吃土，好些都是活活憋死的！......”
“少爺雖說家境貧寒，但也未曾見過這般模樣。初見了一個流民在路旁挖洞就好奇去看，卻見他尋著一條三指長的小花蛇，喜不自勝。見少爺好奇地看著他，就以為是要來搶......”孫壯一臉苦痛的說著。
“那人發(fā)覺了，連忙就往嘴里塞！一口就咬掉了那蛇的腦袋！手里那蛇剩下的半截身子還兀自扭動著！......”旁邊侍立的仆役，聽了不寒而栗，身子不住地抖著。
林管家也忍不住皺眉。
“少爺見了大驚，哇哇大吐。旁邊有流民路過，眼冒綠光，餓極了，沖過去就去抓少爺吐的穢物！......幸而小的還有把子力氣，護著公子有驚無險的跑了。再后來，小人也不敢深入了，就和公子轉(zhuǎn)道南下，到了交州鳳陽書院，方安定下來。自那以后，少爺見了蛇就怕極！輕則胡言亂語，嘔吐不止，重則昏迷幾日也是有過的......”
有仆役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問道，“那......那吃蛇的人怎么樣了？”
“不知，不過小的自小鄉(xiāng)野間長大，那蛇一看就是有毒的，怕是......也活不過那日黃昏?！?p> 林管家長長嘆了口氣。表示了歉意，便告退了。
眾人退盡，一副萎靡樣子的書生陡然睜開雙眼，目光幽深。
“這出過后，再無后顧之憂?！彼恼f。
“少爺高謀，早早便想到了這漏洞，教了孫壯如何圓說?！睂O壯恭敬道。
“有備無患。若他不問也罷，若問了......也早有應(yīng)對。不過由此可見，林清海其人老謀深算，不好糊弄。我原想著派人去兗州查了底細，再試探試探也就罷了，未曾想他這般多疑，還好早有防備?！?p> “少爺技高一籌。就是苦了身子?！?p> “無礙。那蛇羹味道到是不錯......”書生微鉤唇角，淺淺一笑，“可惜了?！?p> 孫壯也憨厚的笑了笑。
書生根本不怕蛇。
不過方才孫壯說的那么真實，倒不是扯謊。他深知一個謊言要用無數(shù)個來彌補。
對付林清海這種官場混跡多年的人，就要說真話，才顯得真實。
他可沒有說謊......只不過是選擇性的說了些實話罷了。
怎么能叫說謊呢？
他確實領(lǐng)著孫壯往東游歷，見過那些流民爭食，民不聊生，十室九空的模樣。但暗中有好些人保護，畢竟君子不立危墻之下，這條命，他可珍惜的很！
他也確實好奇看見了那吞蛇人，也吐了一地。不過他從未對蛇產(chǎn)生陰影，只是覺得這場面骯臟污穢，從未見過，真真是令人惡心至極！他想著那場面又皺了皺眉。
哦，對了，后來，那吞蛇人不出一炷香就死了，全身僵硬著，大口的吐血，那蛇毒甚是厲害！真真是令人嘖嘖稱奇！想到這里，玩味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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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管家如實回稟了，林清海聽罷，也感慨萬千。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古人誠不欺我。那吞蛇人死了，怕是連個全尸也無法遺存.....”
林管家聽聞，心中一寒，越想越覺得渾身難受，汗毛聳立，“老爺高見。”
“我年幼家貧，深知餓肚子的滋味。人?。〉搅私^境，便什么事都做得出來。后來娶了夫人，我便發(fā)誓定要一輩子富貴，不能讓我的妻女也嘗那餓肚子的滋味。窮的人千千萬！但一定沒有我林清海！”林清海目光堅毅。
“老爺?shù)母毁F還長著呢?！绷止芗倚χf。
“對了，以后就讓諸葛公子做寶珠的西席，待遇和以前的先生一樣。不過他傷著，方方能下床，也不便挪動，就讓寶珠帶人去他們住的院子學(xué)習(xí)吧?！?p> “是，老爺放心，小的一定安排妥當?！绷止芗倚闹@諸葛公子身份無疑，已然有得老爺青眼的趨勢。
又想著這諸葛公子接人待物都文雅隨和，向來要不了多久，便能融入府中占得一席之地。
年紀也不大，就算將來不做西席，以后想必也大有作為，這份善緣還是結(jié)了為好。
想著便安排了下去，一應(yīng)器物都按最好的供給。
很快，林仙兒便得知了這個消息。
她雙手撐著下巴，嬌笑著，“這下好了，綠闌姐姐便可以常常見到心上人了?！?p> 綠闌在一旁繡著繁復(fù)的花紋，小姐嬌貴，冬衣早早備下，便可以做的更加精細些，細細把線頭藏起，免得硌到她嬌嫩的皮膚。
聽得，心神激蕩，低頭不語，臉頰卻已經(jīng)飛紅。
小姐讀書，定然要人陪著，都是紅箋、綠闌換著陪侍左右，順便也能學(xué)些字，受用不盡了。
以前諸葛公子是客人，住在外院，綠闌也不好常去看望，如今成了諸葛夫子，倒是有機會常常見面了。
紅箋抱著一匣子銀子從里屋出來，嚷著，“小姐，這諸葛先生先前被賊人搶了，如今怕是最缺銀子，這拜師禮不如就送些銀子過去罷，既方便又大氣！”
林仙兒哭笑不得，“好姐姐，快放下罷，你當誰都同你似的，一刻都離不得銀子，恨不得躺在上面數(shù)。諸葛先生是讀書人，以后更是要做我西席，自然是要按照古禮，六禮束脩，缺一不可。你送銀子，指不定被夫子認為是侮辱他，將你打出來?！闭f罷嬌笑不停。
紅箋跺了跺腳，“本來人活著，就一刻都離不得銀子嘛！哼，你們都嫌我俗，將來過過苦日子便知道這銀錢的好處了！”說罷扭頭又入了內(nèi)室。
紅箋年幼流浪，雖然后來得夫人搭救再未吃過苦，但沒錢的日子還是給她留下了深深的陰影，越長大越喜歡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