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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林霜落云起時

第四章 懸案

楓林霜落云起時 就此攀月去 3464 2020-02-23 02:18:26

  多半是要下雨的緣故,明明已是過了大暑,這天卻還是有些異常的悶熱。

  北長街雖不同于東道府的市井氣息濃厚,但卻是貴族的繁華地帶,來來往往的也皆是些名門望族。

  即使天氣這般燥熱,各類豪華的馬車卻還是不知疲倦,絡(luò)繹不絕。

  這北長街最有名的一家酒樓便是攀月樓,一共是七層。來者地位越是尊貴,能去的樓層越是高上。

  此時攀月樓的七層?xùn)|北角處正開著窗。一位白衣少年正靠在窗邊吃著茶點,腰上別著一把精巧的折扇。

  若仔細(xì)一瞧,便能瞧見這位少年俊眉丹鳳眼,相貌出眾,卻是一副桀驁不馴的模樣,也算是氣度非凡了。

  他身旁還站著一位黝黑的中年男子,穿著干凈并不老成,大抵應(yīng)該是隨從了。

  “屬下已然查清。如同小侯爺所想,皇太孫的消息確實是攝政王放出來的。”

  那隨從先開了口,打破了如同水面未起波瀾般原有的寧靜。

  而坐著的那位少年,正是北安侯府史上最小的侯爺,林昱舒。

  那林昱舒聽了后也不著急,捻了塊桌上的精致小糕點,細(xì)細(xì)的品著。

  又漫不經(jīng)心道:“這東西雖做的精巧,卻沒有東道府那家的酥寶齋好吃,虛有其表罷了。”

  那隨從跟著他多年,自然是知道其中話里有話,也不敢多吭一聲。

  “罷了,誰叫那些富貴人家偏愛吃這些華而不實的呢。”

  他輕勾唇角頑劣一笑,傲氣盡顯,此刻若是被同齡女子瞧見,定是要羞臉花癡一番。

  “蘇長煥那邊聽了消息,可有什么動靜?”他儒雅地擦了擦嘴,又端起茶盞小呡了幾口。

  “寅王雖明面上沒出什么大動作,卻已在蠢蠢欲動了?!蹦请S從眉頭一皺,想要說些什么,卻又有所顧慮的止住了嘴。

  “但說無妨?!彼瓜卵垌?,纖長睫毛也如蝶翼般落了下來。

  “皇上想給小侯爺賜婚,是不是...是不是已經(jīng)察覺到什么了?”

  說完這話,那隨從額頭也是上了一層薄汗。畢竟此事牽扯不小,自己竟敢如此大膽猜測,怕是有所不妥。

  林昱舒風(fēng)輕云淡道:“我想應(yīng)該是了?!?p>  “若真是如此,那接下來該怎么辦?”

  “無妨?!彼劾锉M是不屑,揚唇笑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倒也想看看,他能將哪家小姐許配給我?!?p>  那隨從也是淡淡地應(yīng)著,不再說什么話了。

  林昱舒望向窗外,這個位置剛好能完整地看盡上京城的繁華。

  過了半晌,他突然問:“周潘,你在上京城這富庶之地也呆上不少時日了,可有看出些什么?”

  那被喚作周潘的隨從順著他的目光也望去,卻只是瞧見了攀月樓下面的車水馬龍,繁華熱鬧,并沒有什么不妥。

  “恕屬下愚鈍,并未看出什么端倪。”

  林昱舒沒說什么,只是緩緩地站起身來,將手背向后面,抬眼望著窗外的景象,姿態(tài)閑適。

  周潘卻望著他的背影,發(fā)起了愣來,這些年他在侯府沒少見達(dá)官貴族子弟,氣質(zhì)出眾的,卻是少之又少。

  而小侯爺偏是那種萬里無一的,光是看背影,就曉得這人是氣質(zhì)非凡的,這般高貴傲氣,甚至是不輸于皇家子弟的。

  就見那林昱舒將別在腰間的折扇拿上前來,那扇下墜著的猩紅流蘇輕搖擺動,他卻未曾留意,只是將扇輕點了兩下窗沿。

  所謂的這繁榮景象明明就在眼前,他卻只能看見上頭的烏云密布,黑霧繚繞,暗潮涌動。

  快了,應(yīng)該是快了。

  暗中的狼虎之爭和陰謀詭計都會浮出水面,浮在這興盛昌隆的上京城。

  而在這烏云密布的午后,此時的北安侯府內(nèi)卻是嫻靜得很。

  “郡主,郡主?”一婢女走進(jìn)屋內(nèi),輕喚著睡地正熟的林棠之,“楊家小姐來了,郡主還是快些起來吧?!?p>  只聽屋外傳來了一句:“這青天白日的好天兒,啊,睡什么午覺啊?郡主還當(dāng)自己是三歲孩童?”

  還未見來者進(jìn)屋,哪曾想?yún)s先聞見屋外的聲音了。

  林棠之揉了揉眼睛,正是睡眼惺忪之際,而后就瞧見那人不緊不慢地走進(jìn)了來。

  那人身上穿著湖綠嬌鶯輕襦,肩上掛著繪花薄紗披帛;頭綰靈蛇髻,各類珠釵一瞧便知價格珍貴;腰下系著嫩草繡荷絲裙;手持的六角棕竹柄扇上還墜著羊脂玉器。

  再看看面容,桃腮柳眼,婀娜嫵媚。

  林棠之軟綿綿地坐了起來,騰出了個地,又扯出個笑,“我只是有些乏了,想小憩一會兒?!?p>  “哎呀!這坐榻倒是軟的很!”楊媣綰倒也不客氣,一屁股就坐在她身旁,頻繁地?fù)]著自己的小團(tuán)扇,生怕別人看不著似得。

  林棠之見狀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卻只得問了句,“今日怎么想起來侯府了?”

  “還不是因為那個沒腦子的‘罪魁禍?zhǔn)住 ?p>  楊媣綰翻了個白眼,又沒好氣道:

  “那家伙沒輕沒重的打了人,不但害得自己被禁足,還連同害得你也受了驚。你們倆倒好,甩手告了假不去書院了,這事就算完了,可我呢?我還要在那呆著哩!托你們倆的福受其牽扯,整天被那些好奇貓兒問東問西,我快悶死了!”

  見她氣的拿小團(tuán)扇使勁地扇著風(fēng),林棠之就掩嘴笑了起來。

  她知曉楊媣綰性格一向直爽大方,又心直口快,整日凈說一些別人不敢說的渾話。自己病懨懨地悶好幾日,聽了她說的那些氣話,倒是令人心里快活了些。

  楊媣綰雖氣著,卻又替那“罪魁禍?zhǔn)住敝?,苦口婆心道?p>  “不過小棠兒,你也別怪俞霜兒。她那個人,你是知道的,做事從不帶腦袋,太傅府那些個姐姐,各個都為她費神著呢!”

  “我哪有怪她。我是知道的,你們兩個啊,總歸是為我好的。”

  “你知道便好?!?p>  楊媣綰抬眼瞧著她,不去書院的這些日居然有些清瘦了,雖然看上去還是沒什么精神,但儀態(tài)卻還是從容淡然,這股子端莊勁兒果然是天生才有的,與后天奮力學(xué)的截然不同。

  忽然楊媣綰好像想到了什么似得,催著讓林棠之身旁的婢女下去,那婢女楞是不聽她的,兩眼望著郡主發(fā)話,而后見了林棠之點了點頭,才諾諾地退下了。

  “嘿!這小女子倒是忠心得很。”楊媣綰望著她下去的背影,一臉諷刺道。

  這一下又把林棠之給逗笑了,忙打了她一記催著說正事。

  楊媣綰回過神來湊到她身前,緊張兮兮道:“我最近聞見個大事?!?p>  林棠之本想憋著笑,不過一想到又要聽她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便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楊媣綰剛要開口,卻瞧見她一臉看笑話的神情,便假意抬腿就要走。

  林棠之倒是個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了她,“哎哎哎,干嘛呀,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說了,你每次嚴(yán)肅地像天橋下面說書的,講的卻盡是些沒用的,誰能忍住不笑?”

  楊媣綰不服氣著,“哇,你有冇搞錯啊靚妹,我今次好認(rèn)真嘅!”

  “好了好了,不笑你了。連丫鬟都被你遣下去了,快些說吧?!?p>  楊媣綰又恢復(fù)了那儼然的神情,低聲道:“我聽小道消息,當(dāng)年的皇太孫蘇長尋沒死!”

  “蘇什么?蘇昀?”林棠之沒聽太清,故一臉不解。

  “嘖!什么蘇昀?。俊睏顙v綰又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曉得了。莫不成你心里想的,都是那駱親王家的小王爺蘇長昀?”

  聽她如此嘲諷自己,林棠之便知道自己會錯意了,突然羞赧了起來,一臉緋紅地反駁道:“胡說些什么!還不是你聲音太小了!”

  “姑奶奶,我講的可是大事,怎么能扯著脖子喊!妄論皇家秘事若是被人聽見可是要...”

  卻只見她用手夸張地做了一個殺頭的姿勢。

  林棠之笑著奚落她,“你剛才妄論了些什么,別說隔墻有耳了,就連我坐這么近,都著實是沒太聽清。”

  楊媣綰也不在意被她挖苦,只是在重復(fù)著剛才的話,“蘇長尋?。【褪钱?dāng)年那個剛出生就被立為皇太孫的那位!”

  “蘇..長尋...”林棠之陷入了回想當(dāng)中。

  北央五十二年,孝盧帝登基。

  他膝下有五個皇子一個公主,那公主如今便是林棠之的娘親蘇媚。他們各個才識出眾,品行端正,本是件人間佳話,但在這期間卻發(fā)生了怪事。

  只要誰被立了太子,不出三個月,必定是慘死在東宮之中。大皇子和三皇子接二連三都薨了,死狀慘淡,死因被確為自殺,查不出別樣。

  北央六十年,四皇子蘇翰登了太子之位。

  好不容易熬到第三個月,卻因貪污案牽扯其中,被撤了太子之位,還禁足回原來的四王府。

  禁足期間四王妃暮容即將臨盆,許是孝盧帝太過生氣,竟揚言道:只要生下來的孩子是男孩,便封其皇太孫。意思便是不肯再為蘇翰恢復(fù)其太子之位?;蛟S是遂了天意,生下來的果真是男孩,孝盧帝還親自為其取了名,為蘇長尋。

  不過好景不長,蘇長尋還未到百日,四王府便走了水。雖潛火隊奮力救援,但當(dāng)日火勢之大竟?fàn)窟B了一條街不止,因火勢沒法控制,四王府及其鄰里無一生還。

  只剩下了二皇子蘇磊和六皇子蘇溪。許是因為先前太子的事過于詭異,孝盧帝終究是沒再立東宮。

  北央六十二年,孝盧帝病逝,薨后詔書才公布天下,將儲君之位傳給了二皇子蘇磊。

  人盡皆知六皇子蘇溪無心朝政,只知吟詩作對尋花問柳,不成大器。不過畢竟皇室就只剩下兩個手足,登基大典之上蘇溪就被蘇磊敕封為駱親王,結(jié)果也甚是令人欣慰。

  雖然當(dāng)年的東宮之事民間議論紛紛,但是終究是尋不出個由頭來,最后成了飯后茶余的怪談,這些風(fēng)波過了時日便被忘卻了,又被新鮮的事所覆蓋。

  只是,當(dāng)年的事實在是太過蹊蹺,疑點重重。不過皇室之事又豈能是常人所能想到的?所幸自己的娘親大長公主是女孩家不曾牽連其中,要不然...

  “轟?。 ?p>  突如其來的雷鳴好似在印證林棠之所想的一樣,卻把她嚇了一大跳,臉色都泛白了。

  “這天兒怎么回事?剛才還好好的呢,這會子就黑壓壓的了,可真是說變就變。也怪不得今兒這么悶,熱的我這把小扇都不曾離手...”

  還未等說完,楊媣綰回了頭才瞧見她臉色慘白,竟無一絲血色。便緊張地問,“這是怎么了?可是剛剛被嚇到了?”

  只見林棠之兩眼失神地點了點頭,被嚇得說不出半個字。

  楊媣綰見她那六神無主的模樣也是被嚇了一跳,連忙撫著她的背。

  “好了,沒事了。我瞧著...”

  她望向窗外。

  “這雨來的急切,估摸著是要下一夜呢!今兒便不回去了,陪你在這睡一宿?!?p>  林棠之卻沒再說話了。

  這雨果真同楊媣綰所說下了一夜,淅淅瀝瀝,雷聲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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