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了?”
“她一下子就把那個人的脖子割斷了,腦袋偏到了左邊肩膀上,血濺了小五一臉!”焦蔓茵驚悚道,“輕昭,你敢相信嗎,靜初她居然擅長武藝!她殺人的時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小五當時就嚇暈了?!?p> 葉輕昭看焦景和,他的確是嚇壞了。她第一次見殺人時,也是嚇得不輕,能理解焦景和。
沈長安說軍閥之間的爭斗不斷,明的暗的,真實發(fā)生在葉輕昭的生活里。
動亂,已經(jīng)一步步逼近。
麻煩總是自己找上門。
“我也沒想到?!比~輕昭道,“靜初看上去很冷漠,我還以為是孤兒院造成的。”
“孤兒院的孩子,哪里去學那么好的本事?”焦蔓茵道,“你是沒看到,當時那個人死的時候,也很震驚,估計他也想不到靜初能奪了他的刀?!?p> “每個人都有難言之隱,咱們就莫要問了,有一天靜初能告訴我們的時候,她會說的。”葉輕昭道。
她雖然瞞著蔓茵,不代表她不把蔓茵當朋友。
相反,她可以為了蔓茵拼命。
葉輕昭特別能理解她。
過了半個小時,焦太太和焦孝然也來了。
得知遇刺,焦太太安撫幾個孩子:“保住了命,就是祖宗保佑了?!?p> 又問葉輕昭,“還疼得厲害嗎?”
“已經(jīng)不是很疼了,姆媽?!比~輕昭道。
焦太太摸了摸她的臉,說了句可憐的孩子。
晚上七點多,天完全黑了,焦孝然派人去把葉文濤接了過來。
“.......怎么去個聯(lián)誼會,弄成這樣?”葉文濤擔心葉輕昭和同學打架,得罪權(quán)貴,聲音頗有些惱怒,責怪葉輕昭道。
他也不問問葉輕昭傷得如何、疼不疼,一上來就罵。
焦孝然和焦太太在旁邊瞧著,冷眼旁觀,都覺得葉文濤這個父親實在過分。
葉輕昭著實不容易。
況且,沈長安再三交代焦孝然,處理好葉輕昭家里的事,等沈長安回來,他要把輕昭接到他的私宅去養(yǎng)傷。
焦孝然有了任務(wù)在身,私下里找了葉文濤,和葉文濤商量:“您看,能不能讓輕昭到我們府上去養(yǎng)???軍政府的軍醫(yī),是不好去葉公館的。
我也不是說外頭的醫(yī)生不好,只是一病不煩二醫(yī),既然請了軍醫(yī)看,就索性讓軍醫(yī)到底。在我們府上,看病方便些。”
焦孝然的思量,完全是多慮了。
葉文濤高興還來不及呢:“您和太太照顧她,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給您添麻煩了?!?p> 添個病人,葉文濤覺得晦氣,而且還要花錢請醫(yī)用藥,實在不劃算。
讓葉輕昭留在焦家,和焦孝然夫妻聯(lián)絡(luò)感情,對葉文濤更有好處。
葉文濤滿口答應(yīng)了。
就這樣,葉文濤只當葉輕昭去焦家;而焦家的孩子們,則當葉輕昭回了葉公館,想去葉公館探病又被焦太太攔住。
焦太太說:“輕昭家里情況復(fù)雜,你們?nèi)ヌ讲?,會給輕昭添麻煩的?!?p> 焦蔓茵和焦景和就沒去。
當天晚上,焦孝然派人將葉輕昭接出去,半路上又被沈長安帶走了。
焦孝然做件事,是為了葉輕昭,葉文濤那個態(tài)度,讓焦孝然心涼,他真擔心葉輕昭回去養(yǎng)病沒人善待她。
考慮再三,沈長安是不會害輕昭的,而且他的私宅安靜,就讓輕昭安心養(yǎng)一段日子的傷,焦孝然就同意了。
“又落到你的牢籠里了?!比~輕昭嘆氣,無奈道。
沈長安親吻她的唇,低聲道:“輕昭,那是我們的家,不是牢籠!”
沈長安將葉輕昭抱到了樓上。
葉輕昭則闔眼打盹,不想理睬他。
“你要留我住多久?”葉輕昭突然想起這件事,問他。
“住到你的傷徹底好了?!鄙蜷L安回答。
葉輕昭算了算,她可能要靜養(yǎng)二十來天。
深夜了,葉輕昭安然入睡,她是個很安靜的女孩子。
沈長安卻獨坐床前,清湛的瓊?cè)A渡上了他的側(cè)顏,讓他的面容陰冷堅毅。
他一動不動,似樽雕像。
他回想起了今天發(fā)生了一切。
他想起他將葉輕昭從后臺推開時,她麻利跳下了戲臺,揚起的黑發(fā)繾綣,似游絲飄蕩。
他也想起她借助長槍的后座力,從三樓飄下來,衣袂蹁躚,在青稠般的長發(fā)幻化成美麗又譎滟的繁景。
沈長安的心中,再也沒有其他的美景,能蓋過她那個瞬間的身姿。
那時的葉輕昭,風華絕艷,能令光陰驚換!
沈長安仔細回想,他更愛她逃跑的背影,穩(wěn)穩(wěn)的,帶著求生的希望;而不是她從而天降,帶著不顧一切的果斷。
果斷沈長安是有的,他的人生只是沒希望而已。
他寧愿她跑。
因為跑了,她就安全了。她安全活著,才是沈長安最大的期盼。
他不需要她為了他拼命,他想她美麗的活著。
葉輕昭才十七歲,像早春桃樹枝頭的花苞,嫩紅嬌弱,她還未盛綻,還沒有驚艷世人,不能就這么凋零!
不管將來發(fā)生什么事,他只希望他的輕昭活著!
“你骨子里這么大膽,也是天生的?!鄙蜷L安低喃。
他睡不著,輕輕握住她的手。
月華似銀霜,投在屋子里,葉輕昭沉睡的面容光潔美麗,沈長安挪不開眼睛。
他輕輕吻她的手。
“我一直覺得,女子應(yīng)該懦弱柔軟。輕昭,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的?!鄙蜷L安低喃,“也許,我考慮得太多,你并不畏懼暴力?!?p> 他坐在她床邊,而后就趴著睡著了。
葉輕昭再次睜開眼,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凌晨。
晨曦熹微,天色青灰。仲秋的晨風涼爽宜人,透過半開的窗欞吹進來。
風撩撥著窗簾,窗簾上的穗子隨風搖曳,像淺藍色的波浪,一浪一浪的涌上來。
沈長安就睡在她的床邊,熟顏難得的安寧,僅剩純凈和俊朗。
他是個極其英俊的男人,五官每一寸都恰到好處,風采咄咄。
他應(yīng)該是整個北平最矜貴雍容的衙內(nèi),最風流恣意的武陵公子!
葉輕昭動了一下。
她這一動,就驚醒了沈長安。
“哪里疼了?”沈長安機敏坐了起來,問葉輕昭。
葉輕昭搖搖頭,道:“我不疼,我就是有點口渴。”
沈長安起身倒了水,又把床頭的點捻亮。
床頭是一盞蓮花燈,淡黃色的燈罩,放出來的光溫柔纏綿,一點也不刺眼,整個房間的格調(diào)清淡溫馨。
水有點燙,沈長安吹了半晌,才遞給她,葉輕昭一口一口喝得緩慢。
“......你沒去睡一會兒?”葉輕昭問,熱水熏得她唇瓣微紅,終于有了點氣色。
沈長安看到她,心中稍微松了口氣。
“我睡了,趴著就行。”沈長安道。
他仔細問她,哪里不舒服、哪里疼痛等,然后就道:“我去做些吃的,你餓了吧?”
葉輕昭點點頭,胃里的確是餓得狠。
“我想吃餛鈍?!比~輕昭道,“要鮮蝦的!”
“好?!鄙蜷L安摸了摸她的臉,轉(zhuǎn)身就去了。
他拿菜刀時,認真專注。
鮮蝦沒有了,沈長安讓副官臨時去買,他自己則搟好了面皮。
葉輕昭不能動,暫時也不能下床,百無聊賴躺著。
沈長安拿了留聲機,放曲子給她聽。
留聲機里,吱吱呀呀是某個歌女的聲音,甜美柔和。
葉輕昭就想起了徐瑾--那個唱虞姬的青衣名角,他當時也倒在血泊里,不知死了沒有。
約莫一個半小時,鮮蝦餛飩就做好了。
葉輕昭嘗了一個,筷子微頓。
沈長安緊張:“味道不對?是咸了還是淡了?”
葉輕昭搖搖頭:“正好?!?p> 她一連吃了四五個,才抬眸,剪水眸子有淡光飄溢:“真好吃!”
他的愛。
亦如這餛飩的暖。
“你喜歡的話,我一輩子給你做?!鄙蜷L安輕輕摸她的腦袋,“我的命都是你的!”
“你做飯就行了,命我不要。”葉輕昭道。
沈長安就捏了下她的臉:“你這個口是心非的壞東西!”
哪怕不要,她也救過他。
沈長安這輩子,受如此大恩,不肝腦涂地也報答不了
沈長安聯(lián)想起上次葉輕昭的失落,于是他趁著葉輕昭吃飯的時候,問她:“輕昭,我們結(jié)婚吧!”
葉輕昭猛然抬頭:“你應(yīng)該先求婚的阿!”
沈長安又接連道:“等你畢業(yè),我們就結(jié)婚!”
葉輕昭吃的飽飽的,甜甜的親了他一口。
葉輕昭又回房閉眼打磕,沈長安出了門。
再回來時,葉輕昭已經(jīng)醒了。
他臉色平靜,甚至帶著一點笑容,手里端了個很大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