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商議婚事
賈蕓回到家中，已是快到了夜禁時分。
見母親房中還亮著燈，便在門口問了一聲。卜氏忙打簾子出來，見賈蕓已是有了一些酒意，急慌慌地叫小丫頭子趕緊扶著賈蕓回屋歇息。
賈蕓心里想著小紅一事要與母親商量，便道：“娘，兒子有話與娘說。”又轉(zhuǎn)頭吩咐小丫頭子去煮一碗濃濃的醒酒湯來喝。
小丫頭子應(yīng)聲去了，賈蕓扶著卜氏，進了正房的西屋。賈蕓將母親扶到炕幾東邊坐了。
又從暖瓶中倒了一杯溫水，漱了漱口，又抓了一撮子茶葉放在嘴里嚼了幾遍，方在卜氏對面也坐了，笑著說：“兒子如今大了，相中了一人，要與娘商量?！?p> 賈蕓的婚事一直掛在卜氏的心尖子上，如今聽賈蕓這樣說，自是喜不自勝，忙催著賈蕓細細說了來。
賈蕓便將小紅的出身與卜氏說了，又說如今小紅頗得鳳姐的器重，已是升了二等的份例。
卜氏也知自家的情形，原想著找個低門低戶的姑娘娶了回來。只是相來相去，要不就是縮手縮腳不像是能立起門戶的，要不就是言語粗糙性子潑辣的，一時竟也尋不到能入的了眼的。
這卜氏丈夫活著的時候，以丈夫為天。丈夫死了后，便是賈蕓當(dāng)家做主，對賈蕓是言聽計從。眼下賈蕓出去了一回，又有了眼界，卜氏更認(rèn)定兒子相中的定是不錯。雖說是個丫頭出身，但能在鳳姐身邊冒出頭來，想必是個能干的。
卜氏想了一回，就將小紅的奴才身份拋到了腦后，只問她家里父母是怎么個意思，又問鳳姐如何做想。
賈蕓笑道：“為著小紅的事，今兒我央著璉二叔，去求了璉二嬸子。璉二嬸子答應(yīng)了把小紅給了我。娘看什么時候有空閑，就去璉二嬸子那里走上一遭，把親事提上一提。”
接著又說：“她父母如今也在那府里當(dāng)差，現(xiàn)在收管各處房田事務(wù)。若是璉二嬸子能做這個媒，也是他們的臉面，定是能同意的?！?p> 卜氏一聽，頓時喜笑顏開，忙道：“既然這么著，我明兒一早就過那府里去。你這親事早一日落定了，我也早一日安心?！?p> 說著又忙去取了黃歷過來，在燈下翻看，盤算著日子，笑道：“若是能趕上你年前回來把親事辦了是最好不過的了。我看年前臘月二十六是個好日子，不如定在那一天?！?p> 賈蕓看卜氏一陣忙活，忍不住笑道：“璉二嬸子那里什么時候放人還不知道呢，總要得了璉二嬸子那里的信兒才好說這事，且也要看林家是個什么意思?！?p> 卜氏一聽，也跟著笑道：“是這么個理兒，我這是高興的糊涂了。”娘兒正兩個熱熱鬧鬧地說著話，小丫頭子把醒酒湯端了上來。
賈蕓接了醒酒湯，一口氣喝了，又說道：“兒子這一兩日便要離開京城往保定府去，家里的事就辛勞娘了。下聘走禮的話，家里的銀錢想來也是足夠的，等年下我回來再添置些屋子里物件，也就齊全了?！?p> 卜氏笑道：“你就安安生生地辦你的事去，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就只等著回來娶媳婦兒就是了?！?p> 笑說了一時，卜氏又嘮叨著鳳姐若是不肯做這個媒人，又要去請了誰來，一時也定不下。
賈蕓笑道：“也不急這一兩日，若實在定不下，請個官媒人便是了?！?p> 卜氏也笑自己心急，看著時候已晚，忙催著賈蕓回去去歇息，自己也歇下不提。
第二日一早，卜氏吃過早飯，便往西府這邊過來。
鳳姐這邊剛用罷了飯，正想著略歇一歇，便聽聞小丫頭子報說西廊下五奶奶過來尋她說話。
不由想起昨天晚上賈璉臨出門時說的那番話，心里有了一番計較，笑道：“這五嫂子也是個急性兒，既來了，還不趕緊著請進來。”
小丫頭子應(yīng)聲出去。
不一時，卜氏隨著小丫頭子進了院子。平兒見了，忙迎上前去福了一福，笑道：“給五奶奶請安，好長時間不見您了，您可好？”
卜氏見狀，上前兩步扶了平兒的胳膊，笑道：“平姑娘快別多禮！你們奶奶在家呢？”
平兒一面將卜氏往正房里讓，一面說：“在家呢。”又親手打起簾子，將卜氏請了進去。
鳳姐坐在南窗下的炕上，聽見動靜，抬頭見卜氏進來，忙起身滿面春風(fēng)的問好：“五嫂子可是稀客，快請里面坐?！?p> 卜氏也是頭一遭來鳳姐的屋子，只見還未入冬，炕上便已鋪上了氈條。上面又鋪著石榴紅金銀絲織錦緞的褥子，靠東邊板壁立著一個鎖子錦靠背與一個引枕，西邊設(shè)著一小幾。幾上茗碗瓶花俱備，東西次間的門上皆掛著深青色閃大紅鸂鶒連云嵌八寶紵絲的軟門簾子。
卜氏心中暗暗砸了咂舌，眼卻沒四處亂瞅，只笑著和王熙鳳相互見了禮。
鳳姐將人讓到炕上，又讓平兒奉了茶，剛問些閑話時，就有家下許多媳婦管事的來回話。
鳳姐吩咐平兒道：“我這里陪客呢，讓她們晚上再來回。若有很要緊的，你就帶進來現(xiàn)辦?！?p> 平兒出去了，一會進來說：“我都問了，沒什么緊事，我就叫她們散了。”鳳姐點點頭。
卜氏見鳳姐這里繁忙，面上便不覺訕訕，說道：“二奶奶事忙，我來的不是時候了。”
鳳姐笑道：“五嫂子這么說可就是寒磣我了。都是我平時太慣著她們，上下不成個體統(tǒng)，見著我這里有客，還來回事。倒是讓五嫂子見笑了?！?p> 接著又說笑道：“我知道五嫂子為著什么事過來。”說罷，又打發(fā)了小丫頭子去尋了小紅來：“我這會子想起一件事來，要使喚個人去趟園子里?！?p> 不多時候，一個丫鬟便進來，見了卜氏也不怯手怯腳的，行了一禮。又對著鳳姐福了福，脆生生地問道：“不知奶奶要使喚奴婢往園子中哪處去？”
卜氏打諒了一打諒，見她生的干凈俏麗，心下便先滿意了五分。
鳳姐笑道：“你往林姑娘那里去，就說我明兒有一件事求她，請她抽個空子往我這里來一趟?！奔t玉又細問了幾句，才撤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