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隱隱有星光隱匿在云層中。天氣變得更加潮濕陰冷。車胎發(fā)出呼呼的響聲，耳邊偶爾響起蟬鳴，汽車緩緩地向山頂駛?cè)ァ?p> “感覺，真懷念呢。”望著緩緩向后倒退的橡樹，尚語用手肘拖著腮，自言自語道。
“懷念什么？”王鈺回頭問道。
“總覺得……自從當(dāng)上偵查兵之后，雖然之后去了很多地方，但是卻好像很久沒有來山上看過了。對了，這是什么山？我怎么沒印象？”
“不知道，”王鈺應(yīng)道：“我一直都沒注意過名字，就叫這里不周山吧?！?p> 尚語掩著嘴笑了起來，幾縷發(fā)絲垂到臉上，她又用手把它們撥開：“說起來，你到底想帶我去哪啊？不會是想把我賣掉吧……”
“哪能啊，”王鈺也笑了起來：“要賣總不能跑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賣吧，也賣不出好價錢?！?p> “你還真想把我賣掉??！”尚語有些惱怒的嬌嗔道。
“好啦好啦先別鬧啊，我們到了。”一路上打打哈哈，時間倒是過得很快。漆黑的山路出現(xiàn)了一臺昏黃的路燈，路燈下是一個斜斜的吊牌，上面寫著：客家魚飯。
“這里居然有人家？”尚語樂了，饒有興致的看著那家昏黃的小飯店。
“餓了吧?！蓖踱暯忾_安全鎖，拉開車門道。
“還真有點?！鄙姓Z眼疾手快翻身下馬，下了車，山間清爽的空氣撲面而來，讓她有些提神醒腦。
王鈺領(lǐng)著尚語走了會兒，露出了飯店的整個面目：一扇小小的魚字旗，店面不大，客桌基本上露天的擺在門口，店家門口還擺著幾個烤架，但是此刻一個顧客都沒有。
“歡迎光臨?！蹦昀系闹魅思覞M臉笑容的說道，在看清楚來人之后，臉上笑意更濃：“啊，我道是誰，王鈺啊，挺長一段時間沒來了吧?！?p> “是啊，最近外星人鬧得兇，比以前要忙多了?！蓖踱曂瑯訄笠晕⑿Γ瑑扇溯p松的態(tài)度就好像再聊一件再平常不過的生活瑣事。
“哦？這是你的小女朋友嗎？”主人家眼尖的捕捉到了王鈺身后模特般高挑的尚語。
“不是啦，你胡說什么?！蓖踱暫π叩仄策^臉，余光瞥到，尚語也是一樣的動作。
“哈哈哈，不說了，今天吃點什么?！敝魅思依仕男πΓ骸蚌狋~飯，還是鯡魚飯？”
“嗯，先看看啊?！蓖踱曊f著，回頭看向尚語：“這家的老板以前是個漁民，現(xiàn)在終于退休了，就在這里開飯店。這里的特色就是魚飯，你喜歡什么魚，他就會幫你炒熟加進(jìn)飯里，特別好吃。”
尚語看起來蠻有興致的：“那，你幫我點吧，我沒吃過不太會點，現(xiàn)在正好有點餓呢?！?p> 王鈺沖她笑了一下，對老板說：“那就一個魚松飯，一個潮州魚飯吧，豆腐湯也來一個，對了，老板你這有酒嗎？”
“有倒是有，不過你當(dāng)兵能喝嗎？”老板詫異問道。
王鈺思索了一下，喝酒可是軍中大忌，尤其是在這種人心惶惶的時候。要是喝醉的時候部隊打電話過來沒有及時到達(dá)，那可就完蛋了。
“那有什么酒，來一點吧?！惫芩?，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些許叛逆。人生能用一生緬懷的時間能有多少？他可不想在打外星人的時候死了，連自己最后的心愿都達(dá)不成。
“有威士忌和清酒，也有生啤?！?p> “那一瓶威士忌，再加兩瓶生啤。”難得要吃一次，破費也無所謂，好在他在部隊還有一小筆積蓄。外星人什么的都見鬼去，現(xiàn)在就是地球爆炸老子也要把這頓飯吃完。
王鈺回到尚語身邊，坐在了她的前面。她正抬頭看著星星，雪白的香頸一覽無余。她喃喃道：“真美?！?p> 王鈺抬頭，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是星座。也許是獵戶星，也許是北斗星，他并沒有研究過。
老板開始操作了起來，也在室外，也許是比較涼快的原因。他熟練的在案板上掏魚的內(nèi)臟，把雪白的魚肉一片一片放在鐵板上烤，魚油溢出，發(fā)出滋滋滋的聲音。
“這里生意原來可是爆滿啊?！蓖踱曊f：“老板每天的魚都會被搶光，因為老板手藝很好。不過自從外星人來了后，這里就漸漸的沒什么人來了?！?p> “嗯?！鄙姓Z輕輕點頭，“不只這個，大多數(shù)商場也已經(jīng)倒閉了，只有一些有背景的才會依然苦苦支撐。”世界末日都要來了，誰還有心情購物呢？”
“總感覺，這里讓人很舒服?！鄙姓Z吹著風(fēng)，烏黑的頭發(fā)不聽話的隨風(fēng)飄揚，白皙如玉的臉孔上，一雙淡藍(lán)色的眸子散發(fā)著光芒。
王鈺想說些什么，這時老板來了，他把兩瓶生啤和一瓶伏特加以及兩只高腳杯放在了桌子上。
“你還點了酒?！鄙姓Z微微皺眉。
“不喜歡嗎?！蓖踱暵曇舻偷偷模孟褡鲥e事的孩子：“我還以為這個時候需要酒來襯托一下意境?！?p> 尚語笑了起來：“我是無所謂啦?！比缓螅龁问钟檬持咐_生啤拉環(huán)，倒在面前的高腳杯上，直到白色的氣泡溢出來為止。接著她直接大喝了一口，痛快的尖叫起來。
兩份魚飯隨后便到，老板沒有讓王鈺失望，魚香滲透到米飯里，帶著一種特殊的香味。魚飯香膩不粘口，一嘴下去，滿口溢香。
“這個真不錯。”尚語贊揚著，嘴里含著一大口飯，新鮮的辣椒也使口中有了辣味，冷風(fēng)吹來，尚語只覺得冷嗖嗖的。
王鈺喝了一口豆腐湯，辛辣爽口，他忍不住向不遠(yuǎn)處抽著香煙的老板豎起了大拇指。
老板也接地氣地比了個OK的手勢。
酒過三巡，面前的佳肴也已經(jīng)下肚。
“好飽啊，”尚語捂著肚子，表情一臉幸福。
王鈺喝了一口伏特加，辣喉的感覺讓他差點吐出來。果然度數(shù)太高喝不起啊。結(jié)果只好悶悶不樂的呷了一口啤酒。
“吶……”尚語因為吃得太飽趴在了桌子上，好在桌子還算擦的干凈：“戰(zhàn)爭結(jié)束后如果還活著，有什么打算嗎？比如說理想之類的?！?p> “理想？”王鈺聽的一愣，半晌才開口道：“那種東西我才沒有呢，非要說的話，就是復(fù)仇啊。畢竟九年前開始我就把我的人生全部定為復(fù)仇了?！?p> “那不就成復(fù)仇者了？那多沒意思啊，但是如果戰(zhàn)爭勝利了呢？”
“不知道呢，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不過沐沐之前好像說過戰(zhàn)爭結(jié)束后要開一家自己的咖啡店。林子那家伙的話，大概結(jié)婚后就會去幫忙開店之類的?！?p> 尚語抬頭問道：“他難道不會繼續(xù)寫小說嗎？”
“你想啊，”王鈺也學(xué)著尚語的樣子趴在桌子上：“林子寫作最初就是為了寫末日幻想文，那要是真的世界末日來了，我們還活著，誰還會去看末日幻象文啊，真正的危機都經(jīng)歷過，就沒人會再去看虛構(gòu)的。”
“那倒也是。”尚語煞有介事的點點頭。
“那……你呢?！蓖踱暸吭谧雷由?，酒勁上頭，困意隨即襲來。他的話更像是夢囈般無意識的。
“我啊……”尚語的頭發(fā)遮住了眼睛，估計狀態(tài)和王鈺差不多：“我的話，想去環(huán)游世界，去世界各地都轉(zhuǎn)轉(zhuǎn)，帶上一兩個土特產(chǎn)。最好還能和喜歡的人……”
他們兩個人就這么吹著夜風(fēng)，靜靜地趴在桌子上，無比的愜意。王鈺估摸著時間也許已經(jīng)八點半了，但是急什么呢？也許出的血型只是很普通的A型、B型，那還不如在此刻多珍視一點此刻的時光。
“你真好……”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亦或者只是王鈺迷糊中的感慨。
如果不是電話不切實際的打進(jìn)來，王鈺真的連睡在這里的心都有了。
借著酒勁，王鈺掏了幾下沒掏到口袋的手機，他的眼皮不合時宜的跳了一下，為什么會有不好的感覺，錯覺吧。
王鈺想，沒準(zhǔn)是推銷或者是澳門賭場打來的騷擾電話，這種推銷是很煩人的。王鈺自我安慰道，但是他清楚，在這種時期沒人會打推銷電話。
酒力未散，王鈺迷糊著眼。終于看到了來電提示：PPC005部隊。
仿佛一記晴天霹靂，王鈺瞬間被驚醒，他手忙腳亂的按下接聽鍵：“我是王鈺?！?p> “怎么這么慢才接電話?！彪娫捘穷^傳來林武安少將的聲音，聽起來好像還有點責(zé)怪：“你現(xiàn)在人在哪？”
“我……我……”王鈺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就算剛才想了那么多帥氣話，真要電話打過來，他還是立馬慫了。
“算了?！绷治浒菜坪醪淮蛩闵罹浚骸澳憧禳c過來，我在PPC綜合醫(yī)院等你?！?p> PPC綜合醫(yī)院，王鈺就是在那里抽血的，難道真的出了什么事？王鈺嗯了一聲掛斷電話，趕緊把老板招呼過來：“結(jié)賬。”
“好的，一共是二百二十?！?p> 結(jié)完賬，更頭疼的事情來了，尚語已經(jīng)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現(xiàn)在怎么辦？難不成我還得把她搬到車?yán)锶ィ?p> 不對，是真的得搬到車?yán)锶ァ?p> 王鈺老臉一紅，過去搭尚語的手，她似乎真的睡著了，沒有絲毫抵抗的動作。她的身體很柔軟，就像是棉花糖一樣，因為酒力，她的臉頰全紅了，連呼吸都帶著淡淡的酒味。
王鈺喝的酒不多，但是他現(xiàn)在的臉也許比尚語還要紅。
好不容易把尚語“搬”到了副座上，王鈺擦了擦汗，發(fā)動了汽車。他現(xiàn)在可是醉駕，而且還是走夜晚的山路，按理說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跌入山谷，但是他看到旁邊睡熟的尚語，突然又覺得沒什么所謂了。
尚語睡得很熟，鼻息微微打鼾，臉頰紅撲撲的。王鈺看著她，竟有些挪不開視線。過了幾秒，他才長嘆一聲，把車窗關(guān)掉，順便開啟了暖氣空調(diào)。
………
一路上還算平穩(wěn)，汽車行駛在高速公路上，像只發(fā)狂的野獸。他已經(jīng)想好了，要是有交警來攔車，他就把軍官證甩在他臉上，畢竟在這種特殊時期，軍人的權(quán)利比警察不知道大了多少。
幸好一路上沒人攔車，王鈺最后看了一眼睡熟的尚語，精致的娃娃臉帶著未退的稚氣。他想好了，他得先打電話給沐沐，讓尚語在她那待一會兒，自己好去醫(yī)院，她們關(guān)系不錯。他的右眼皮又跳了一次，這次他確定，應(yīng)該真的有什么要發(fā)生了。
……
一個小時后，PPC綜合醫(yī)院門口。
王鈺氣喘吁吁地跑來，門口堵著幾個人，都穿著軍裝。王鈺視線有些模糊，不過走近些總歸能看到。老軍官、秋雨昊中校、林武安少將，都是大牌。
“抱歉，來晚了?！蓖踱暽蠚獠唤酉職獾恼f，迎來了林武安不滿的抱怨：“太慢了吧。”
“因為發(fā)生了很多事情，不好脫身。”
“早跟你說不要因為假期就太放松，不是叫你一定要過來嘛，你看都什么點了。”老軍官接了句，他今天穿著軍服，王鈺瞥了一眼他的臂章，兩條杠一顆星，是少校。
“那……到底什么情況這么急？”王鈺問道。
“你的血真的有問題，我就知道老子直覺沒毛病?！崩宪姽僮院赖男πΓ骸澳阒滥氵@小子什么血型嗎？”
“什么血型？”王鈺從沒驗過血，所以不知道自己的血型。事實上，他連獻(xiàn)血都一次沒有。
“說實話，即使是現(xiàn)在還是令人難以置信?！鼻镉觋婚_口，王鈺重新看向他。他大概有一米八五左右，長相還算清秀，“RH陰性血型，這個血型可以被稱為‘黃金血’?！?p> “‘黃……黃金血’？”王鈺張口，滿臉難以置信。
“沒錯，”林武安接過話頭：“我剛剛查了一下，全球被發(fā)現(xiàn)的仍只有43人擁有這種超罕見血型?！?p> “騙人的吧?！蓖踱曕馈?p> “是不是騙人的驗證一下就知道了?！崩宪姽傧蚯皫撞阶呦蛞惠v黑色的SUV。他用鑰匙解鎖，汽車發(fā)出呦呦的叫聲，然后秋雨昊和林武安相繼上了車。
“愣著干嘛，上來啊，帶你去個地方?！崩宪姽倥郎像{駛位。他雖然是少校，卻是這里除了王鈺之外軍銜最低的。本來應(yīng)該王鈺來開車，但是今天不行，今天他是主角。
王鈺渾渾噩噩的上了副駕駛。
這輛黑色的SUV在老軍官的手上開的特別猛，一個勁的往前沖。但是王鈺一直在發(fā)呆，突如其來的狀況根本始料未及，他本以為老軍官只是在跟他開開玩笑。
一路無話，汽車風(fēng)馳電掣，帶著悶悶的引擎響動。路上漆黑的什么都看不見。王鈺瞥了一眼儀表盤，時速一百八十公里，在這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里。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速度開始減弱，老軍官一個漂移入庫，檔位切換自如。要是在平時，王鈺肯定會激動的尖叫起來，不過他現(xiàn)在著實沒那個心情。
下了車，老軍官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了幾把手電筒，丟給了林武安和秋雨昊一人一把。打開開關(guān)，白芷的光柱沖了出去，但是四周依然漆黑的沒有一絲響動。
“這是在哪？”王鈺說道。與其說是想問話，不如說他是想找句話來聽回聲判斷此刻的位置。沒有回聲，證明這里不是在地下。
“這里可是真正的軍機要地，本來沒有將級以上的人根本不可能靠近?！绷治浒舱f，他熟練地在前帶著路，看來不止來過一次。
走了幾步，他精準(zhǔn)地停在了一個地方。失神的王鈺差點撞在他身上。
光束聚集，眼前看起來是一個破舊的死胡同，角落里還堆積著垃圾，看起來破敗不堪。根本沒法和林武安說的將級以上人物才能進(jìn)入掛鉤，更何況到處臟亂惡臭，連乞丐也不愿意在此定居。
林武安揮了揮手，老軍官從腰間掏出了一個類似防風(fēng)眼鏡的東西，林武安接過，但是并沒有帶上而是順勢套在了王鈺的臉上。
王鈺冷不丁的臉上被扣一個東西，剛想說話，眼前一片綠光，看來是夜視儀。不過還沒完，隨著眼睛的適應(yīng)，他逐漸看到了令他合不攏嘴的東西。
“這是……激光掃射？”
“沒錯，你要是在往前踏上一步，立刻就會被削成薄片?！鼻镉觋徽驹谕踱暽砗?，看起來他也來過，不過他只有校級，他是怎么來的？
林武安走到墻邊，伸手在墻上按了一下，石磚發(fā)出轟隆隆的聲音，激光瞬間消失了。
“真高科技?！蓖踱曈芍哉f，身后的老軍官也是第一次見，不過他的見識比較多，還不至于大驚失色。
林武安走向死胡同，用腳把裝著垃圾的黑色塑料袋踢開。伸手用力往墻上一按，整個墻壁轟隆作響，猶如電視劇里暗門一樣被推開，白色的燈光透出來。
“厲害?！边@下連老軍官也繃不住了。
走進(jìn)房間，這里很大，到處都亮得刺眼，和外面造成鮮明的反差，王鈺一時間沒適應(yīng)過來。大概有半個足球場那么大，裝飾的很奇怪，感覺就像是在審訊室一樣。
幾個全副武裝的軍官把槍指著王鈺等人，直到林武安和眾人掏出軍官證的時候，他們才敬禮立正。
“防衛(wèi)真嚴(yán)啊?！蓖踱晞傁胝f話，卻忽然看到了什么，他的呼吸一下子提了起來，眼神變得銳利。
綠色的外殼隱隱泛著光芒，一雙鐮刀一樣的爪子，還有那閃著紅光的眼睛。
“這……”不只是王鈺，連老軍官的神經(jīng)也緊繃了起來，敵視地望著鋼化玻璃后的毛毛螳螂。
“別怕別怕?！鼻镉觋豢吹酵踱暤膭屿o，把手搭在了他肩上：“這里的光輻射特別強，它們根本就動不了。這還是托你的福。上次十三區(qū)戰(zhàn)后我們活捉了四只樣本?！?p> 王鈺嗯了一聲，但是還未放松?；仡^沉聲問：“你帶我來這里想做什么?！?p> “我們想看看，你的血到底會對怪物產(chǎn)生怎么樣的影響?！绷治浒不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