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瞭望哨塔之上，刺破永夜的瞭望燈閃閃發(fā)光。呼嘯的風吹起，血紅色的戰(zhàn)旗隨風飄揚。
王鈺被人擠了一下，來不及道歉，另一個隆起的背肌又撞在了他身上。自從地下訓(xùn)練場出來以后，所有的軍隊開始緊急調(diào)動，原因很簡單，天空中亮起了不知名的彩光。
外星人的飛船立于上海之上，而此時天空又出現(xiàn)了類似朝霞一樣的未知物質(zhì)。像是一道不可思議的分割線，半邊永夜，半邊光彩滿天。
“跟上！跟上！”前方一個軍官吼了起來，上海的整條街道的軍人熙熙攘攘，大家都得以最快的速度到自己的崗位報道。
陳菲菲本來是跟著自己一起的，但是突如其來的集合令把他們分開了，那家伙好像一臉倉促的樣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sorry。”想著想著，被夾在其間的王鈺又被左邊的一個德國戰(zhàn)車擠了一下，差點和一個體型和施瓦辛格有一拼的美國人撞在一起，這家伙魁梧的就像一輛坦克。
雜七雜八的各國軍隊擠在一起，第一次放下種族偏見，開始互相碰拳應(yīng)對共同的敵人。
人群突然停了下來，幾架飛機呼嘯著低飛而過，發(fā)出沉穩(wěn)如野獸一般的低鳴。
空氣似乎也在悲鳴，發(fā)出了不同以往的呼嘯聲。地上的人群猶如變遷的昆蟲，艱難的前行，卻不知道走向何處。
“王鈺?！甭牭阶约罕唤械剑踱晣樍艘惶?，接著就有一雙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你怎么在這？”看清來人之后，王鈺臉上難掩驚訝之色。
“偵察兵該退下了，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幫不了什么忙了?！鄙姓Z臉色前所未有的憔悴，“我們從第一線退下來了，接下來就得拜托你們對外部隊了。”
“是啊?！蓖踱晞傁胝f點什么，人群又開始蠕動，他緊緊攥住尚語的手，才不至于從人群中沖散。
咻……又一架飛機掠空而過，帶著兩道氣流上升。那應(yīng)該是繼偵察機之后的戰(zhàn)斗機，采用音速飛機就是為了試探天空中那抹奇異的色彩。
“挺漂亮的不覺得嗎？”王鈺拉著尚語，視線隨著飛機逐漸拔高，逐漸升高到了天空中熠熠生輝的彩霞。
王鈺本來想活躍一下氣氛，可是尚語一言不發(fā)，眼神里不知在壓抑著什么，卻又像是在強撐著自己，好像隨時都會奔潰。
咻……
彩霞開始變換，猶如彗星一般開始分裂，像是突然爆炸了一樣，向四下飛散。
人群開始騷亂，有人漫無目的大吼著朝天空開槍，有人開始瘋跑，領(lǐng)頭的拼命大吼想要控制住局面。流星再一次降臨，不過這一次……數(shù)量前所未有的多。
王鈺拉住尚語，大部分人開始瘋狂地亂跑。他無意識的把尚語攬入懷中，周圍的喧囂好像一瞬間聽不見了，只能聽見風聲慢慢呼嘯的聲音?！?p> “王……鈺?！?p> 王鈺不確定尚語是不是叫了自己一聲，他的頭腦開始天旋地轉(zhuǎn)，周遭的景色再一次變得不真切，他好像聽到了尚語在哭
他也不知道她為什么在哭。
低頭去看，她好像真的再哭。修長的手指緊緊攥著他的襯衫，腦袋趴在他的胸口上，頭發(fā)好像散開了。王鈺第一次見到冰藍色的瞳孔里塞滿淚水。
是啊，她本來就是個女孩子啊，本來就會……感到害怕啊。
“強光燈！”不知道誰又嘶吼一聲，比聚光燈還要強幾百倍功率的強光燈一齊向天空發(fā)射。強大的光柱猶如巨劍一樣，撕開了整片黑暗。
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王鈺用胳膊肘一頂，把精品店的玻璃整個敲開。他抱著尚語走進這個黑暗的小店，好像這里是他們唯一的避難所一樣。
尚語止住了哭泣，眼睛也失去了高光。
“在這里等著我?！蓖踱曈矓D出一句話，聲音沙啞的根本不像是自己的聲音。
“你要……走了嗎?！鄙姓Z聲音低低的，半趴在地上。王鈺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動作有些眼熟，那天去祭拜父母的時候，她好像也是這幅無依無助的樣子。
“不得不走了呢?！?p> “那……你會死嗎？”
王鈺一怔，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打完外星人就可以回家，他一直是這么認為的。那要是……再也回不來了呢？
“我會……回來的。”王鈺強迫自己露出一個微笑，他覺得這個笑容也許比哭還難看，“不要哭鼻子啊，好好等我回來，跟你約好了，我會回來。”
“那，拉鉤約定?！鄙姓Z舉起一只手腕，四根手指緊握著，唯有小拇指翹得很高。
王鈺突然感覺有些好笑，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是這么小家子氣，但是如果能讓她安心的話，即使是一個美妙的謊言，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但要是真的再也無法相見……王鈺克制住自己不再去想。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蓖踱暽斐鲇沂?，用自己的小拇指緊扣住尚語的小拇指。
“那……我會祈禱你平安回來的。”尚語的聲音帶著哭腔。
“謝謝?！?p> 我想伸出手最后觸碰她，就如同這兩只緊握著的手，卻只能碰到了指尖，冰涼的，連溫度在此刻都顯得岌岌可危。
“吶，到最后，也只能這樣嗎？命運這東西還真是……讓人喜歡不起來啊?！鄙姓Z低著頭，發(fā)幕遮住了眼眸。
“不要感嘆命運啊?！蓖踱暥紫聛?，像撫摸小貓身上的絨毛一樣小心翼翼：“命運這種東西啊，有時候生來就會扼住你的脖子，你想尖叫，想掙扎，卻發(fā)現(xiàn)連悲鳴也無法發(fā)出。所以我們除了把命運的手掰開，順便扼住它的脖子，還能做些什么呢？”
……
王鈺開始在路上狂奔，流星落下的那瞬間，必定是人類文明和外星文明的最后一輪較量。是真正的刀光劍影，那時肯定免不了生靈涂炭。
雖是這么想，可是腦海里總是會浮現(xiàn)出那雙冰藍色的眸子和那張無助的臉。
現(xiàn)在可不是想那種事情的時候啊。
“王鈺！”一個聲音大喊道。王鈺急剎住腳步，這個聲音再熟悉不過。
“你為什么還在這里！”王鈺對街道上氣喘吁吁的林子大吼道：“你為什么沒有去地下避難所！”
“現(xiàn)在不是說這種事情的時候了吧?！绷肿犹址隽讼驴煲谧⊙劬Φ念^發(fā)，他的衣服襤褸不堪，褲子也破了好幾個大洞，面色更是頹唐：“你現(xiàn)在要去哪？”
“這不關(guān)你的事吧！”街上已經(jīng)無人，王鈺跑過來，提起林子的領(lǐng)子，瞳孔似乎在冒火：“快給我滾回地下避難所，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p> “你冷靜一點?！绷肿铀﹂_他的手，直視著他的眼睛，“我再問一遍，你現(xiàn)在要去哪！”
“所以我才說，”莫名其妙的憤怒沖昏了王鈺的頭腦，竟讓他掄起了自己的拳頭，向著林子猛砸過去，“這不是你該問的問題！”
林子側(cè)過頭，拳風從他的劉海邊掃過。他一把抓住了王鈺的手腕：“你他媽的給我冷靜一點啊，就你這樣還想怎么駕駛加百列號?。 ?p> 王鈺緩緩抬起頭，艱難的吐出了幾個字，“你是怎么知道加百列號的?！?p> “不只是加百列，”林子一字一頓道，“我還知道路西法號，以及，整個‘復(fù)仇女神計劃’。”
王鈺不說話了，手臂的力氣漸漸松了下來，林子見狀，很識相地放開了抓他的手。
“我知道你現(xiàn)在有很多疑問，但是我們現(xiàn)在沒那么多時間，我只能和你簡單的說一下?！碧爝叺挠嘞伎煲⒈M，王鈺第一次看到如此認真的林子，“我不知道你的直系長官有沒有向你提到過，‘復(fù)仇女神計劃’是一個日本的宅男提出來的?！?p> “說起這個加百列號，其實也挺搞笑的，這個主意來源于一名日本的宅男。他說要是真的得打戰(zhàn)，那我們絕對是弱勢方，那我們就得做一個能和敵人正面對抗并且不弱于下風的機器人--我把他命名為加百列號！”王鈺想起來了，秋雨昊確實有這么說過。
“那個日本宅男就是我?！绷肿泳従彽溃拔译S便入侵了日本的互聯(lián)網(wǎng)，然后注冊了一個日籍賬號，最后以宅男的身份發(fā)往國際安全局?！?p> “你還是黑客？”
“不，一個老朋友教我的?！绷肿討?yīng)道，“順帶一提，她也是‘復(fù)仇女神計劃’的參與者之一，不過她駕駛的是副機?！?p> “陳菲菲……嗎？”聽他這么說，王鈺腦海里立刻聯(lián)想到那個語氣很沖的大小姐上校。
“事到如今你還來跟我說這個有什么用！”王鈺看著他的臉，“你到底想說什么，直接說出來，不要拐彎抹角的，你應(yīng)該不是為了告訴我這個特地來找我的吧？”
“是的，接下來我說的才是目的?！绷肿友凵褚涣?，讓王鈺有些不寒而栗，“你現(xiàn)在要去的就是加百列號所在的地方吧，帶我去?！?p> “你要去那里干什么……”
“去玩一把人生中最大的賭博，”林子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冷笑，“由我來駕駛副機，讓我來駕駛路西法號，”他指了指天空，“然后一起把那個大家伙炸下來?！?p> “你這家伙不是在開玩笑吧?！蓖踱暱粗α似饋?，“你不會是腦子壞了吧？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你是這個計劃的策劃之一，但是你憑什么認為他們就會讓你駕駛副機？陳菲菲上校無論是身體素質(zhì)還是專業(yè)素質(zhì)都是你比不了的啊?！?p> “這我當然清楚?！绷肿踊匾砸恍Γ暗俏乙灿兴龥]有的東西，而這個東西，是可以扭轉(zhuǎn)整個戰(zhàn)局的啊?！?p> 十五分鐘后，路虎吐著黑色的鼻息，引擎狂吼著，整輛車因為高速行駛微微顫抖。
“太慢了?！蓖踱暃_進一家早已倒閉的百貨超市的地下車庫，這里距離原本的集合點相差超過三十公里?；椟S的燈光滋滋作響，早已有人先行一步，到達此地。
“抱歉，因為一點事情一時間脫不了身?！蓖踱曤S口道。這里被改做為機密軍事基地，不過也是臨時建成的，所以一個警備都沒有。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巨大的方桌，三個人圍繞著方桌而坐。
秋雨昊一直眉頭緊鎖，他的面前有一個小小的顯示屏，顯示的是此時地面上的情況。很顯然，糟透了。
林武安和楚宇教授分別坐在其他兩個角落，看清楚來人之后，面部表情雖微微緩和，但卻并沒有舒張開。
“等下，”看到了王鈺背后還跟著一個高瘦的男子，林武安少將一瞬間警覺起來，“為什么你背后還跟著一個人，他是誰？”
“初次見面，啊，非要說的話，也不算是初次了吧。”林子微微欠身，算是行了個禮，幾個軍官并沒有為此放松戒備。
“我叫林子，你也可以叫我藤野花山先生。”
藤野花山……這個名字好像有些熟悉，稍加思索，秋雨昊立馬反應(yīng)過來，“你是那個提供‘復(fù)仇女神計劃’的日本宅男？”
“是我沒錯，很抱歉用了一些手段?！绷肿幼⒁曋治浒玻@里的最高負責人，“我就有話直說了，把陳菲菲換掉，由我來駕駛路西法副機。”
“你在開什么玩笑！”本來就心情不好的林武安少將拍桌而起，“這可不是兒戲，這可是賭上人類未來的最終底牌，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究竟在說什么！就單是你跑到軍事要地這里，我就有理由當場將你射殺！”
“果然沒那么簡單啊。”林子自嘲般的笑笑，“陳菲菲這會兒也不在這里不是嗎？”
“那又如何！”林武安瞪著眼睛，氣鼓鼓地看著他。然后瞥了王鈺一眼，似乎是在遷怒為什么把這個家伙帶到這里來。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背罱淌谕屏送蒲坨R，接過話頭，“就算我們答應(yīng)，可是駕駛還是另一碼事，這其中涉及的專業(yè)知識比駕駛飛機還要復(fù)雜和精確，你真的覺得你自己掌握的來？”
“這個不是問題。”林子笑道，從破舊的內(nèi)衣口袋里拉出幾張碟片，“我說過的，我能讓陳菲菲上校幫我注冊日本賬號，當然也可以讓她把自己駕駛路西法號的視頻全部發(fā)給我，也就是說，你可以當我是和她同步學(xué)習(xí)的?！?p> “這個混蛋……”林武安低罵一聲，不知道是在罵陳菲菲還是林子，突然，他又像是意識到什么了一樣，“按你的意思，她現(xiàn)在沒來也是你使得手段?！?p> “正是如此?！绷肿友劾锖⒁滑F(xiàn)。
“呵，這倒是有意思，前所未聞。”秋雨昊把視線從顯示器上移開，“我知道那丫頭有點任性，但是這畢竟是拯救世界的大事，我不相信她會心甘情愿地把駕駛權(quán)乖乖的交給你?！?p> “是啊，她當然不會?！绷肿舆€是笑著，左手再次伸向衣兜，掏出一把一指寬的小刀。三人皺了下眉頭，但并沒有說話。
“看?！绷肿臃词治盏?，輕輕地在自己的胳膊上劃了一道小口子，暗色系的鮮血汩汩流出，他舔了一下嘴唇：“RH陰性血，黃金血。”
“你居然也是……”這下輪林武安半張著嘴了，他像是虛脫了一樣靠在桌子上，“我大概知道那小丫頭為什么要把駕駛位讓給你了?！?p> “看來已經(jīng)決定了呢?！蓖踱曊f了句，他看到林子臉上還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好吧，那就當他代替陳菲菲上校了?！背罱淌谡玖似饋恚艾F(xiàn)在開始說明作戰(zhàn)計劃。”
兩人神經(jīng)一蹦，接下來才是重點。
“星隕爆彈還有一顆你們應(yīng)該都知道吧？第二顆星云爆彈--天劫。和子彈不同，母彈的威力還要大十倍。你們的目標就是在戰(zhàn)爭開始后，駕駛兩臺機甲飛向天空，炸毀頭頂上的飛船。一旦炸掉，無論有沒有炸毀，只要有陽光透進來，我們就贏了?！背罱淌诘穆曇粢謸P頓挫，王鈺林子二人點點頭。
“但是要記住，計劃是很簡單，但是一不小心，就全完了，這也是一步險棋。到時候外星文明一定會全力攔截，當然，我們的航艦隊和對空武器也不是吃素的，那時候，就是一場拉鋸戰(zhàn)了，能不能贏，就靠你們了?！?p> “還有一個問題?！绷肿幽牶?，終于開口道，“既然星隕爆彈的噸量這么大，攜帶上肯定會出現(xiàn)問題，要是外星文明用加熱空氣等手段提前引爆星隕爆彈，那計劃不就失敗了嗎？”
“這個你不用擔心?！鼻镉觋徽f，“這顆畢竟還是和上一顆不太一樣的，它的爆點非常高，此外，外殼還配有防腐、防輻射等功能，而且體積也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做到了最小。”
“也就是說，除了送上去人為引爆和被導(dǎo)彈之類的單面攔截之外，基本沒有其他引爆途徑了吧？”過了幾秒，王鈺沉聲問道。
在長出一口氣后，秋雨昊和林武安共同點了點頭，“沒錯。”
林子動了動嘴唇，雖然大家沒有聽到他說什么，但是看他的口型王鈺就能猜出來，他說得是“我明白了”。
“好了，就交給你們了，可以吧？”林武安突然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趴在桌子上。楚宇教授遞過來兩個黑色的頭戴式通訊耳機，之后，也學(xué)著林武安的樣子倚在了椅子上。
“你們怎么都是一副沒精神的樣子啊，也不稍微振作點?！蓖踱曕洁炝艘痪?，帶上耳機，按下開關(guān)，開機的英文隨著毫無感情的機械女聲響起。
“不是沒精神啊，而是已經(jīng)到了極限了。我們已經(jīng)做到了我們一切能做的，接下來的，就靠你們了?！鼻镉觋淮蛄藗€哈欠，他的眼袋幾乎快拉到了地上，一雙眼睛布滿血絲，“兩臺機甲都在上面了，根據(jù)上級指令，行動在十五分鐘后開始，你們先上去待命吧。”
兩人同時點點頭，王鈺堅定的往前走，林子緊隨其后。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彌漫在兩人之間，林子感覺有什么直接壓在了自己身上，甚至連喘息都變得艱難。
王鈺按下電梯鍵，電梯緩緩下降。這時，不遠處秋雨昊的顯示器閃了一下，提示有新消息進來。疲勞至極的秋雨昊抬起手，按下了接聽鍵。
“戰(zhàn)況報告！這里是中部駐扎區(qū)第七區(qū)，天空中的流星不是外星進攻兵力，而是核彈，重復(fù)，是核彈！我軍對空力量已經(jīng)加以攔截，但是效果微乎其微?，F(xiàn)在報告受損情況?！?p> “中部駐扎區(qū)，十四區(qū)、十七區(qū)、十九區(qū)遭遇不同情況打擊，受損嚴重。其中十四區(qū)上海浦東新區(qū)??商業(yè)街全毀，存活者……零?！?p> 當聽到那聲零的時候，林子清楚的看到王鈺的身體震動了一下。剛才播報的浦東新區(qū)的那條商業(yè)街，正是王鈺和林子見面的那條街。
“你沒事吧?！倍５囊宦?，電梯門打開。林子壓低聲音，小跑到王鈺身邊，“為什么一副那樣的表情，莫非是你有什么戰(zhàn)友還待在那個地方嗎？”
不愧是林子，一眼就看穿了王鈺的異常，甚至洞察了他的內(nèi)心世界。
王鈺跨進電梯，林子居然感覺他的腳步有些踉蹌。電梯門關(guān)上，向上開始移動。突然，王鈺開口道：“尚語還在那里?！?p> 尚語還在那里……
仿佛有一柄巨錘，猛砸在林子胸口上，現(xiàn)在連他都說不出話了。難怪在聽到那條消息的時候王鈺會那么失神。他的瞳孔有些發(fā)白，那里隱藏著巨大的悲傷，幾乎快要把他吞沒。就連林子也感受得到
電梯門打開了。眼前是一片巨大的圓形建筑，兩臺機甲停在草坪上，天空被一塊巨大的遮擋物擋住。等到時間一到，屏障就會打開，到時候，他們兩個就得真正肩負起保護世界的職責。
“我突然一點都不想保護這個世界了?！蓖踱暣舸舻淖诓萜荷?，每隔五米，就會有一小臺燈泡隱藏在草坪間，照亮了這個起碼一百米直徑的地方。
還有十分鐘，巨大的機械遮擋物才會打開。
林子一屁股坐到他的旁邊，他突然覺得，自己已經(jīng)有太久沒有坐在他旁邊了。自從小時候那次“赤色黎明”之后，兩個人連見面都變得稀少，更別說如此并排坐了。
“上次這樣好像還是小孩子啊，不知不覺都已經(jīng)這么大了?！贝蟾攀鞘懿涣诉@樣的氣氛，林子開口道。
“嗯?！蓖踱暠е?，呆呆的想著什么。林子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什么錯覺，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那時的王鈺也是這樣，經(jīng)常爬到天臺，看著喧囂的夜景，一個人發(fā)著感慨。
也許本來就沒什么不同。
“吶，”林子把手別到身后，干脆躺在了草坪上，抬頭看著漆黑一片的機械遮擋物，“你害怕嗎？”
“害怕什么？”
“害怕自己會死?！?p> “我不知道?！蓖踱暤穆曇舻土讼氯?。
“那你……想過放棄嗎？畢竟地球上的人那么多，偏偏是我們兩個得肩負起九死一生保衛(wèi)一群貪婪，怠惰的人的任務(wù)……你就沒有想過要放棄嗎？”
“為什么沒有？我不僅有，還比其他人都強烈得多。但是一想到九年前那個夜晚，復(fù)仇的情緒就會在我心里滋生，并且啃噬我的身體。我也想過像個正常人一樣活著。想買一束鮮花沖到尚語的辦公室不顧一切得說我愛你。我知道自己也許沒什么實力，有權(quán)有勢喜歡她的人一大堆，自己根本排不上號。但是即使如此，我為了接近她的世界，也曾想過再掙扎一番。但是現(xiàn)在說什么都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p> “為什么？”
“你知道牛頓第一定律嗎？跑到再遠的地方也會被牽制，最終停下，因為有力的存在。但是現(xiàn)在力不在了，我除了停下，就只能一往無前了啊。”
林子沒有話說了，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兩個救世主卻依然像兩只無助的野獸抱在一起相互取暖。
“命運這種東西……還真是讓人喜歡不起來啊?！蓖踱曕?，他開始逐漸理解尚語的最后一句話了。
“該走了。”林子站了起來，耳機里發(fā)出了指令，叫他們登機并進行最后一次檢修維護。
“我知道?！蓖踱曇舱玖似饋?，兩人邁著無比堅定的步伐向前走去。兩臺巨大的機甲頂天立地，無形散發(fā)著威壓，下面的兩個男子也亦是如此。
王鈺突然想到了一句話，那是早年在一本雜志周刊上看到了。
可悲的我們降臨在這個可悲的世界上，從一開始就得過著可悲的生活，而當我們發(fā)現(xiàn)這一點時，便可悲的讓人想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