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回來了!”
夕陽西下,微波蕩漾著絲絲余韻。橋邊,一襲靈動的粉衣細碎著參差倒影,望著緩緩走近的白衣男子,眸中笑意更甚。
帶走近,墨亦痕定住腳步,愈發(fā)望著,不由得閃過一絲錯覺,她當真沒變?亦如曾經(jīng)一般天真爛漫?
“師父,你怎么了?”
似是察覺到不對,惜靈疑惑問去。今日的墨亦痕看她的眼神太過奇怪,莫非,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想到這里,她不由得有些慌亂。
一雙炯炯有神的眸子不停的飄忽不定,不敢再有一刻望向面前的男人。
“惜靈!”
他輕聲喚去,語氣平淡一如往常。
“喬沐雪現(xiàn)在在哪?”
“她走了!你有事找她嗎?師父!”
“幾時走的?”
墨亦痕兀自以話,對惜靈的問題充如耳不聞。
“有兩個時辰了。”
“怎么走的?”
“我親自送去結(jié)界出口,這個時候應(yīng)該到人族了?!闭f罷,又是一陣沉寂,風若壓抑,似乎寂靜的可怕?!笆撬约阂フ宜龓熋茫乙擦舨蛔?。”末了,惜靈忙補上一句,無辜的竟足以假亂真。卻不知,終是畫蛇添足罷了!
“是你留不住,還是有人不讓你留!”
男人的聲音如同清風微過,淡漠如常,似乎閑話家長的這么一句話,卻足以擁有震懾天地的無形之力,一時叫惜靈不知所措。
十年了,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喜怒言于表的墨亦痕。
“師父……惜靈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惜靈說罷,望著墨亦痕淡漠的眸間,竟第一次覺得如此深不可測。嘴角生硬的勾起了一?;《龋粫r卻不知如何自處。
“你總是這樣,一說謊便會不自在,十年了,這個毛病你卻總是改不掉的!”
清亮的聲音一字一句傳入粉衣少女耳中,平淡如水的音色卻如同最有力的武器一點點刺入這個女子的心間,臉上的血色似是要被徹底抽干。
“師父你都知道了?”
她薄唇蠕動,強撐著些氣力問出了這么一句無用話。
“為什么?”
三個字,言簡意賅,卻沒有意料之中的憤怒與哀痛,就如此平靜的由這個男人口中說出。
惜靈詫異,這是她無論如何也未曾預(yù)料到的情形,如今,她又要如何與師父自處?
“對不起師父,惜靈……知道錯了。惜靈知道自己這樣做不對,只是……只是為了主人才……”
“所以選擇瞞著我,與洛熠辰合作?”
清朗的磁性聲音散發(fā)著低沉的失望,兀自的打斷了惜靈語無倫次的辯解,望著那雙早已微微紅潤的清澈雙眸,不由得心口一緊。
“不是的,我從來沒有與他合作過。是赫漣,是他告訴我喬沐雪的身份,她可以復活主人。我才把他引來的?!彼艁y的解釋著,把頭搖的像個撥浪鼓一般,生怕墨亦痕不相信自己的一個字。
“赫連說,只要把她引來,師傅你自然知道該如何做,待你走后再把她送去人族,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他來處理?!?p> 說罷望著墨亦痕微微松懈的神色,心下送了口氣,自己也不由得又恢復過往常的自然道:“赫連曾與我私交甚好,師父你也是知道的。他說他也想復活主人,我才選擇相信他……”
“糊涂!”
未待惜靈說完,身邊的男人便低喝二字,語氣中卻盡是心疼譴責,似乎又變回了曾經(jīng)那個只是惜靈一個人的師傅。
惜靈聞言,卻是不由得笑了。師父,終于原諒她了。
墨亦痕深呼了口氣,低沉道:“赫連是洛熠辰身邊的人,他所做一切是忠于誰的指令,你想過沒有?”
“我……”脩地,瞪大了雙瞳,望向面前眸中滿是哀憐的男子,不可置信道:“難道,這一切都是洛熠辰指示?”
“否則,你認為赫連為何要告知你這件事?就算是幫你,他也必然要經(jīng)過洛熠辰的同意才是?!?p> “可是,洛熠辰叫他這么做,到底想要什么?”
“我今日就是去見他的!”頓了頓,又道:“他利用你讓我親眼看到喬沐雪而不得不去找他,又以喬沐雪的神族之靈可以復活奴依之事引誘,就是為了我能夠重新為他辦事。”
“師父……”惜靈輕喚,語氣中滿是憐惜自責。
她沒有想到,自己的自作聰明竟會害了墨亦痕。在墨亦痕身邊待了整整十年,她了解這個男人勝過與了解自己。
當年的那件事早已成為了這個男人心中永遠無法抹平的傷痛,他選擇逃避甘愿成為一個小小的守護結(jié)界看守者,也不愿在做那個高高在上的魔族左護法。
原以為一切都將如此定格,卻未曾想過,一個喬沐雪就打亂了這本應(yīng)注定的一切,而自己也間接害了墨亦痕再次坐回那個他最厭惡的位置。
“洛熠辰,他竟抓準了我們所有人的想法?”日落斜陽,水邊的倒影早已灰蒙,只有點點粉綴蕩漾,卻顯得黯淡無光。
惜靈語氣中的無奈被盡數(shù)傳入這個早已落寞的男人耳中,心頭一滯,不由責怨自己,其實自己又有什么資格怨惜靈呢?復活奴依心切,遭人利用,她又做錯了什么?
“他不是抓準了我們,而是本就算好了一切,我們其實從來都在他的掌控之中?!?p> 墨亦痕言罷,嘴角勾勒出一抹苦笑,望著無盡般的虹橋,高聳的直沖云霄。高高在上,無盡無邊,形容于此怕是在合適不過。
可誰又能想到,這層層無盡云霄掩護下的虹橋盡頭,于世人也是如地獄般的囚籠,,人魔兩族的交接,不見天日的禁地,與他來說,卻是這半生最夢寐以求的天地了。
當年,他以犯下大錯為由主動請纓看守魔族禁地,便足貪戀了整整十年,這份本不屬于自己的牢籠寧靜。
不知覺間,竟已走到了橋梁之巔。
層云無際,一如當年第一次俯瞰云端之時,猶記,那時也是此景,惜靈如現(xiàn)在這般在身邊跟隨于他,一語不發(fā)。
如今算起來,他已經(jīng)有十年沒有在踏上這虹橋了,也有十年沒有越過虹橋之外的境地了。
或許,這一切本就不屬于他吧!那,便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