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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華釀

轉:一場空

蘭華釀 一顆抿糖 4047 2020-02-14 19:11:58

  “老人家,請問一下,你見過畫上這個人嘛?”

  “大哥,你見過畫上這個人嗎?”

  紅亭坐在棚下,喝著茶休憩,柳行客與魏阿楚仍在攔人詢問,但得到的回答只是匆匆一眼掃過和決絕的搖頭而已。

  她展開手中的畫,畫上一個壯漢,粗卷的胡須遮了半張臉,屠戶的模樣。

  本以為這件事情到此結束了,永淵公子卻說這背后另有隱情,讓他們?nèi)ゴ蚵犨@個人的消息。

  結果問了大半天,還是沒有下落。

  “這天氣,要命了?!逼焉戎刂赝郎弦慌?,蘇止戈煩躁地抽出腰間的折扇,“啪”一聲打開,扇地墨發(fā)飛揚:“伙計,來碗酸湯!”

  紅亭挑了挑眉,拿起蒲扇大起大落地扇著風:“怎么樣,你不是去貼懸賞告示了嗎?找著了?”

  蘇止戈薄哼一聲,將扇子往柳行客的方向一擲,揚聲道:“找著了?!?p>  柳行客掃了他一眼,轉回頭去繼續(xù)問路人。

  搖蒲扇的手驟停。

  “城南五個,城北七個,城東四個,昨晚在花亭看到兩個,沁竹園看到五個?!碧K止戈道:“然后我就把懸賞告示撕了?!?p>  “……我就知道不該信你。”紅亭咬了咬牙,沒忍住,一蒲扇拍到他腦門上:“蘇止戈你就是欠揍!”

  蘇止戈撇了撇嘴。

  他本來是嫌在大街上亂晃亂問丟人,便想著尋條捷徑,通過懸賞讓別人來找他??伤麑嵲谑菦]想到,會有這么多貪小便宜的人,不管看沒看見,沖著懸賞亂講一通。

  酸湯上了桌,伙計擦了擦額上汗珠,恭恭敬敬地說了聲“客官您慢用”。

  “一點意思也沒有?!碧K止戈嘆息著,將臉埋進碗里,喝了個干凈后起身,聽天由命地站到了街邊。

  伙計彎腰詢問紅亭:“客官,你們這是在找誰呀?”

  紅亭喝著湯,將手上的紙遞給伙計:“這個人?!?p>  “喲?!被镉嫿舆^紙,驚叫了一聲:“這人我見過?!?p>  昨日客少,掌柜的又有事外出了,他便靠坐在門邊的一張長凳上偷閑。

  這茶水鋪子坐的大抵都是些無事的人,平日游手好閑打發(fā)時間的,所以來了個大漢往這一坐時,就格外顯眼。

  尤其是這個大漢還將個五六十歲的老頭一手提拎了起來,他本來以為要鬧事,結果大漢很快又坐回了位置,跟旁邊的人閑聊了起來。

  “他們說了什么?”紅亭聽見蘇止戈遠遠地在叫她,也沒應答,揮了揮手緊張地問道:“其中有你認識的人嗎?”

  “這個嘛……”伙計瞇了瞇眼睛:“那老頭子,有個兒子在城東做生意,前段時間大賺了一筆?!?p>  他手擋在嘴側,壓低了聲音:“聽說,那老頭子的兒子在城東,干的都是見不得人的勾當?!?p>  “哦!我想起來了!”伙計猛地用拳錘掌:“那老頭子一開始便問大漢從哪來,大漢說打城東過來,要我說啊……”

  “說什么呢!走了。”蘇止戈跑了回來,正好打斷伙計的話:“別說你是沒帶錢?!?p>  “……”

  伙計收好碗走入鋪子,聽見下樓聲,點頭哈腰地叫了聲“棠姑娘”。

  棠滿將路過他時便抬了手,伙計忙攤開掌,銀珠子簌簌落入掌心。

  她腳步未停,走向?qū)γ娴乃庝仭I炷_踹開緊閉著的門,見陸幽光坐在柜前,頭也不抬,神色頹喪。

  “我有事問你。”棠滿推上門,擋掉光線,室內(nèi)立刻又陷入黑暗。

  但她卻什么也沒問,吹燃火折子點了燈,端著燈盞查看著鋪內(nèi)的擺設。

  “能不能……讓我哥回來。”陸幽光聲音沙啞地好似未經(jīng)打磨的糙木,他繞開柜子,站到棠滿身后。

  棠滿正端詳著墻上那卷山水畫,聞言轉過身,狐疑地看著他:“陸幽光,你覺得我是你誰?憑什么這么幫你?”

  陸幽光低下頭。

  “把畫取下來?!碧臐M朝旁邊讓了讓,“很奇怪,你這病我明明是治好了的,你怎么會再犯呢……”

  陸幽光取畫的手抖了抖,將畫遞到棠滿手中時道:“我也不知道,我很怕,可是我只光是看見,就忍不住想得到?!?p>  “和以前有區(qū)別嗎?”

  陸幽光思考片刻,緩緩道:“似乎是不一樣。”

  “我以前不是都喜歡……留存下來嘛?!标懹墓庥行┚狡鹊負狭藫夏槪骸艾F(xiàn)在就是,一瞬間跟著了魔一樣?!?p>  棠滿嘆息:“果然是這樣?!?p>  陸幽光皺眉:“什么果然是這樣?”

  “就是說和我想的一樣。”棠滿在取下畫卷的地方敲了敲,發(fā)出的聲音清脆:“這后面是你當初留下來的東西?!?p>  陸幽光看著燈影里的笑顏,愣了許久,恍悟過來后幾乎喜極而泣:“謝謝棠姑娘?!?p>  “別謝我,我承受不起。”

  她將畫沿軸卷好,同油燈一起放回桌上,開門離去。

  齊安從斜對面的鋪子走出,與她并肩而行:“許啟明已經(jīng)服毒自盡了,還留了血書供認罪名?!?p>  “嗯?!碧臐M淡淡地笑了兩聲:“這傻子,到死都以為我還會再幫他一次。”

  齊安沉吟道:“他太貪心了。”

  “倒也不是?!碧臐M轉了轉手腕上的玉環(huán),興致頗好地與齊安閑談開來:“人有軟肋,便不可信,許啟明為了他弟一而再再而三地做錯事,所以他必須死,不然會威脅到我。”

  “至于陸幽光嘛,我本來是想救的,可是他偏偏牽扯到了一個他萬不該招惹的人。如果許啟明被抓之前告訴他點什么,再被那人知道,我就完蛋了?!?p>  “我賭不起,就只能把事做絕了?!?p>  “永淵公子好雅興?!?p>  吳雨秋抱著貓站在亭外,聽見永淵冷冷淡淡地嗯了一聲,道:“怎么?”

  “自然是有事?!彼哌M亭,坐在了石凳上。

  永淵擱下畫筆:“何事?”

  “我聽說,五司那位昨晚又攔你辦案了?”吳雨秋撫摸著懷中的貓,嘆聲道:“閣主和五司那位是多年舊友……”

  永淵已明白她來意,便直截了當?shù)卮驍嗟溃骸拔覠o陣營,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永淵公子?!眳怯昵锕戳斯创浇牵骸拔医o你的文卷你也看了,五司那位做的事情,你難道一點也不惱嗎?”

  “您想要的公平正義也正是我想要的,何況你與五司明面上不合,你若是與我們合作,日后若真要與五司對立,也有我們幫著你?!?p>  見永淵沉默不語,她又繼續(xù)道:“永淵公子,你來玉煙閣不久,有些事情你不清楚,五司在玉煙閣里地位太特殊,行事也太恣意妄為了,等你看清它對你的威脅之后,再決定要不要與我們合作吧?!?p>  她站起身,禮貌周到地說了句“告辭”。

  但剛走出涼亭,一支箭便從檐上破風而來,在她身前兩寸距離被什么物件彈開了。

  永淵收回手,若無其事地繼續(xù)作畫。

  貓受了驚嚇,凄慘地“喵”了一聲從她懷里竄出,吳雨秋這才回神,仰頭看向箭射來的方向。

  墨雨站在檐上,沖著仰頭怒目而視的吳雨秋行了個禮:“抱歉,吳主子,讓您受驚了?!?p>  “再有下一次,必不會給您活下去的機會?!?p>  說罷跳下屋檐,走出吳雨秋的視線。

  五司!??!

  吳雨秋的恐懼化做滔天的怒意,她咬著一口銀牙,轉身跟永淵道完謝,疾步離開了。

  夜雨聲煩,永淵站在檐下,棠滿匆匆推門而入,見到他時愣了愣。

  雨下得突然且雨勢猛烈,淋了她一身,順著發(fā)淌下,令她睜眼都有些難受。

  永淵撐開傘,向著棠滿走去。

  “謝謝永淵哥哥?!碧臐M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這雨太突然了?!?p>  永淵默默遞了手絹,棠滿接過去,借著燈籠的光打量了一番:“你喜歡蘭花啊?!?p>  “是拿來擦……雨水的?!庇罍Y道:“別看了?!?p>  “怎么不讓看啊,挺好看的,我也喜歡蘭花?!碧臐M笑著將手絹攥了,收到已經(jīng)濕了的衣袖之下:“那就送我了吧——來找我有什么事?”

  永淵道:“許啟明死了?!?p>  棠滿一步跳到屋檐下,狠狠地跺了跺腳,擰著衣袍一角的水:“我知道,陸幽光也去了衙門?!?p>  她側過臉,看著永淵,認真道:“怎么樣?是不是該為你昨天的言行跟我道個歉?”

  后者走到檐下,收了傘,抖落傘面的雨水在檐外:“許啟明的死,與你有關嗎?”

  “你居然懷疑我?”

  永淵看著她略有些不悅的臉龐,沉默了片刻,微微垂眸道:“抱歉?!?p>  棠滿忍不住又笑:“你懷疑對了?!?p>  她似是知道永淵心中所想,頓了頓又道:“許啟明并不無辜,從他縱容他弟的那一刻起?!?p>  “我很喜歡你說的那句話,你無陣營,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碧臐M推開門,又轉回頭去看他:“只要你不與我為敵,那么無論你惹了誰,玉煙閣都會是你的退路?!?p>  “你倒是什么都知道。”永淵沉了臉,撐開傘走進夜色中。

  棠滿目送他遠去,笑容逐漸消逝,她迅速關上門,換了件素色的袍子,打著傘朝無名殿而去。

  長廊走到盡頭,齊安站在那里等待著。

  棠滿沖他笑了笑,在黑暗中摸著石墻。

  手停在其中一塊紋路與其他石磚有異的磚上,然后取下手鏈,將上面的一片銀葉嵌入磚中微微轉動。

  石墻發(fā)出沉重的機關聲,緩緩下沉。

  里面是一汪湖泊,玉石雕著的白蓮在水中永開不敗,無數(shù)夜明珠垂掛,一座青石的橋連接到數(shù)重假山掩映的對岸去。

  “幫我守著?!碧臐M進了密門,按下機關,石墻又“轟隆轟隆”上升,恢復了原狀。

  走過石橋,棠滿朝左拐去,走了幾步便聽見清朗的男聲。

  “丫頭,這么晚了過來干什么?”面前的假山朝兩旁移去,現(xiàn)出坐在石桌前描著花燈的風凌云,松松垮垮地披了件青色長袍,他托著花燈站起身來,將棠滿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搖頭道:“看來心情不好啊。走吧,去我那坐坐。”

  “我要喝酒!”棠滿直接坐了下來,石凳冰涼入骨,她打了個哆嗦,下巴微抬:“就在這坐坐吧,我一步都不想再走了?!?p>  “不成?!憋L凌云一點不客氣地拎起她:“你別在我染了風寒,回頭又怪我沒照顧好你?!?p>  “……”

  風凌云從地窖里取出兩壇酒,棠滿打開來聞到馥郁香氣的一瞬間眼睛都亮了幾分,她抱著壇子跟風凌云一碰,仰頭咕嚕咕嚕灌了兩口,滿意地咂咂嘴,道:“我把啟明殺了?!?p>  她說的那樣隨意,那樣漫不經(jīng)心,仿佛只是在談著今天吃了什么一樣平常的事情。

  風凌云被酒一嗆,難以置信地看著棠滿,許久才無奈道:“許啟明跟了你這么久,你也舍得……”

  他還沒遇見棠滿的時候,許啟明就已經(jīng)是她的暗衛(wèi)。即便后來因為許啟明他弟弟的原因而被退出了玉煙閣,棠滿也是為許啟明鋪好了后路,為他除了明里暗里的不少麻煩。

  其中有一次,許啟明在藥鋪里抓藥,被一個世家子弟辱罵時,棠滿聽了消息,二話不說去找了那個世家子弟,直打得他跪在許啟明面前求饒。

  可她如今卻親手將許啟明殺了嗎……

  棠滿盯著自己的手,陷入沉思。

  是啊,她也下的去手。

  她也是有愧疚的,不然為何會在齊安和永淵面前辯解呢。

  “那個人回來了?!碧臐M將酒壇擱在一旁,手撐在身后望向風凌云:“我今天來找你,就是想說,你跟我出去吧,別呆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了?!?p>  她今日來,并不是為了訴苦,也不是為了喝酒。

  她需要風凌云來幫她。

  風凌云拾起地上的花燈,神思半浸在回憶中,喃喃道:“她還是不肯收手。”

  “我相信她是有這個底氣的?!碧臐M道:“這些年來的異動不少,可我始終沒能再得到她半分消息?!?p>  “好,那就出去!”風凌云笑著揮袖,臉龐上多了這樣生動的表情,教人窺出幾分風流來,他沖棠滿舉了舉酒壇:“今夜陪我,不醉不休?!?p>  棠滿抓了酒壇的沿口,與風凌云的重重一磕:“不醉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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