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門,辛然才明白,自己還是太嫩了。
這家店竟然每桌都配備了小型隔音和清塵的結界,外面看著清靜,里面其實已經座無虛席。
店小二忙忙碌碌地在兩進打通的大堂里穿梭來去,端上來的菜冒著蒸騰的熱氣,叫人垂涎。
小二認得石東一,招呼一聲,將他們領上二樓包間。
“石老師有什么想吃的?最近老板新研究一道百味涼菜,您可以嘗嘗?!?p> 石東一頷首,又讓他上幾道招牌菜,一瓶蒸酒,一瓶秋風送爽過來。
“得嘞~”
伴隨著悠長的吆喝,小二步履匆匆地下樓去了。
他們這個方向,透過敞開的窗戶正好能看到鎮(zhèn)南大街,那邊熱鬧依舊,行人喧鬧,而這里通風涼爽。
最近濕熱的天氣帶來的煩悶都緩解了。
先上的是兩瓶酒水,石東一將淡黃色瓶子的秋風送爽推到兩人面前。
“喝喝看。”
葉君和辛然對視了一眼,出手如電,搶過酒瓶,給他倒了一盅,給自己倒?jié)M。
然后兩人默契地三指扣起酒杯,抬手,碰杯,一飲而盡!
葉君的眼睛一亮,好喝!
酒味很淡,有股清涼和清甜的味道,還有厚厚的柑橘香,美死了……
辛然趁她不注意,拿過酒瓶,美滋滋地給對方斟酒。
兩個人模仿著影像劇里瀟灑的修士們,你來我往,很快把一瓶秋風送爽喝得見了底。
石東一也縱著他們,看喝完了就又叫了一瓶。
過了一會,正好酒水連著菜一起送上來。
四個菜,一道小炒牛肉,牛肉和青尖椒堆得冒出了尖尖;一道甜水豆腐,光用聞的,那股甜絲絲的豆香味就很誘人;一道葉子菜,想來就是百味涼菜。
最吸引葉君的是最后一道菜,五個堆疊在一起的拳頭大的團子,淺灰色半透明的面皮,圓滾滾漲鼓鼓的,散發(fā)著一股肉香味……
這就是她在百米外就聞到的,酥爛的肉香味……
等石老師動了筷,葉君迫不及待向大團子下了手。
一口下去,油脂四溢。
面皮厚實又勁道彈牙,配上被包在其中酥爛的一大口五花肉,咸香爽脆的酸筍,鎖在面皮里的湯汁更是格外鮮美……
正吃得滿頭大汗,恰好來了一陣南風,風里赤葉樹的木香味飄過來。葉君和辛然一起暢快的碰了一杯,干了!
石東一看著兩小開心的樣子,微微一笑。
飯后,石東一找老板下棋,葉君和辛然在店外面的大赤葉樹底下睡了一覺。彈牙菜館進出的人們看到這兩個小家伙,都會心地放低音量。
聽著赤葉樹上鳴蟲的聲音,伴著酒勁,葉君睡得很安心。
一覺睡醒,該來的還是來了。
下午的競技場,沒了賽金娘和曼麗的號召力,觀戰(zhàn)人數(shù)少了很多。
葉君覺得場內場外簡直是兩個世界,競技場外的人們是她熟悉的,秩序、規(guī)矩、溫和有禮,但場內的人,感覺就像四環(huán)山上發(fā)狂的長角,躁動不安,不打一架就無法清醒。
進了競技場,工作人員就來跟他們確認上場順序了。
他們申請的早,辛然排在第一個,葉君第二。
于是辛然被帶到場邊等候,葉君又和老師坐回了老位置。
所謂競技場修士就是競技場聘請的固定修士,主要被安排參加賭斗活動。
辛然和葉君兩個人的年紀,按照競技場登記的春秋筆法,寫的是十歲許,就這,下午報名上場的人一個都不愿意跟他們較量。
競技場負責人認識石東一,堂堂鎮(zhèn)學副校長的面子不能不給。
沒辦法,只好從內部挑兩個修士上場,賽前叮囑他們隨便打打,切不可傷人。
盡管如此,登上臺的高帆在看到對面小孩的時候,還是心下暗罵不已。
說是十歲許,他還以為是鎮(zhèn)學十幾歲的高年級,打起來也不算什么。誰知道對面這么小,看這身高,六歲能有嗎?
辛然站在對面,看著高帆高大的身材也是心里犯怵。
但沒一會,他讀懂了高帆打量的眼光,原本猶豫的心態(tài)為之一變,打定主意要給他點顏色看看。
誰敢腹誹我的身高!誰敢!
辛然的身高是他心中永遠的痛,同樣都是七歲,他只比葉君小一天,個頭上卻仿佛小了一年?;鼐司思遥藡尷鲜嵌⒅燥?,不就是覺得他矮嗎?
好氣!
高帆看對面的孩子個頭小小,氣勢卻挺足的。
心里想著不愧是名師弟子,態(tài)度卻沒什么變化。他今年二十,練氣七層,天賦不高,所以早早畢業(yè)在競技場找了這份工作。
對戰(zhàn)經驗豐富的高帆不覺得辛然能給自己帶來什么麻煩,對面跳起來都夠不到他的手,要怎么打?
唯一令他苦惱的是不能傷人的規(guī)定,高帆只能打定主意劍不出鞘。
裁判宣布開始。
嗆啷一聲,辛然反手抽出腰間的六寸短劍,挽了個劍花,指向對面,左手食指中指并起,劍指從身前往眼后一拉。
哇呀呀,小爺要上了!
高帆看他一副要沖過來的架勢,后腿微撤,蓄勢以待。
誰知對面的小孩只沖了兩步就停下,劍尖劃出半圓,一片綠光閃過,漫天的葉片狀木靈力打著旋朝他飛過來。
?????
不是要拼劍嗎?
被辛然耍了一道的高帆,下意識舞起手里的大劍,同時謹慎地套上防御靈盾。
但還是遲了。
綠葉前后相連,迅速絞纏成鏈,前赴后繼地消磨他身上準備的還不充分的靈盾,薄薄的靈盾沒能堅持到第八片就碎裂了。
而此時綠葉鉸鏈已經呈螺旋狀,高速向高帆的身上切割而來。
電光火石間,高帆已經從絕對主動的地位變得被動而且岌岌可危。
他多年的經驗挽救了這場比試的走向。
他沒有忘記手中的劍。
劍,不是像辛然那么用的,高帆能看出那是一把很好的劍,鋒利,能量通率極高,對靈力的感應力極強,最起碼也是個極品靈器。
對面的小孩只是將劍作為媒介,用來增幅自身的靈力控制,高帆看得出來,他不會用劍。
但高帆會,他等級低微,曾在競技場賭斗中連勝七場,靠的不是靈力,更多的是劍術。
反手提劍上舉,長劍豎直,格擋,碰到綠葉的劍鞘不出意外地碎裂了。
另一邊,辛然右手持劍當杖,左手控制一片木靈力新凝成的綠葉走向,保證鉸鏈不斷。只要一字長蛇陣型不斷,綠葉的絞纏威力增幅就在,這是他唯一有可能以弱勝強的根本。
隨著綠葉不斷加入,綠色鉸鏈越纏越多,在人高馬大的高帆身上已經纏了三圈半,高帆身在其中,靠不斷生成的靈力盾護持自己。
盡管如此,在舊盾破碎,新盾生成的間歇,他的身上還是被拉出許多細細的血絲。
高帆穩(wěn)穩(wěn)的站在離辛然十幾米遠的地方,豎立的劍身完全裸露在外,劍鞘已經被摧毀殆盡了。
這時,他握劍的手依然穩(wěn)如磐石,左手依次撫過隆起的劍脊、平滑的劍面,直到鋒利的劍尖。
屈指一彈!
劍尖向右猛地彈出,高帆右手握劍,半仰向后轉了半圓。力從腿,轉過繃緊的腰,順勢到肩、肘、手,這把平平無奇的劍因為灌注了太多的靈力而發(fā)出耀眼的白光,猛然由上下劈,斬碎了互相呼應的綠葉鎖鏈。
盡管這劍,只是下品,輸送十成的靈力也只能發(fā)揮出三成,但是剩下的七成,他可以用技巧和力道補齊!
沖破綠葉包圍的高帆,只用了三步就沖到了辛然面前。
辛然看著架在脖子旁邊穩(wěn)穩(wěn)地劍尖,逃都懶得逃走。
跑也跑不過,打也打不過,要不是老師在旁邊,他第一時間就直接放棄了好嗎。
高帆看著眼前裝作無所謂的小孩子,嘆了口氣。
不顧身上細細的傷口,壓下心里對富者的某些隱晦的妒忌,走上前安慰他。
“你已經很厲害了,我本來想著劍不出鞘的,小小年紀,很有前途?!?p> 他手上有血,沒碰辛然,想了想還是添了一句:“你的劍很好,希望你能好好用他,不要辜負?!?p> 辛然看著轉身離去的高帆,腳尖磨了磨地面,雖然輸了,但是心情莫名好起來一點。
回到位子上的辛然,受到了平時寡言少語的葉君全方位照料。
撣灰、遞水、擦汗,辛然開心地享受這為數(shù)不多的首席服務,一邊跟葉君說他剛剛對戰(zhàn)高帆的感受。
葉君倒是很意外辛然對高帆的高評價,辛然其實是個很心高氣傲的人,難得能佩服一個外人,而且是一個靈力等級不高,純靠技藝的外人。
她好奇的看了看已經走到競技場暗門的高帆。
葉君能看出他的基本功很扎實,是必須每天苦練,力劈千遍的那種扎實,有點像小師傅鄒海生。她對武器還沒有具體的喜好,只是跟著實踐課老師練劍。就用劍技巧而言,這個高帆絕不遜色于老師。
歇了盞茶功夫,輪到葉君下場了。
隨著午休時間的結束,進場的觀眾也越來越多。不少人看到場上站了個孩子,還以為是哪家誤入的。
有個大媽跑到場邊試圖叫回葉君,被裁判止住了。聽說這也是上場者,大媽愣了愣,觀眾的議論聲大了起來。
有看了辛然那一場的,指指點點石老師座位那個方向,給旁邊新來的講了剛剛的對決,又引來一陣哄鬧。
葉君等了又等,過了盞茶功夫,還是沒等到叫典杰的修士上場,她看向裁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