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劍宗,流云閣。
這間略顯簡陋的房間里,除了地面鋪了地毯,墻上掛了兩柄劍,就只剩下了一位面壁而坐的中年人。
雙眼蒙著白紗的齊映云,踉踉蹌蹌的摸索進房屋,他對著前方那位挺拔背影的中年人,彎腰恭敬作揖道:“師傅,我見著那人了,大概二十歲左右的年紀,還和您同姓,名字叫蕭云川。”
兩鬢斑白的中年人沒有轉(zhuǎn)身,只是問道:“那人的品性如何?”
齊映云向前兩步,如實說道:“我對他施展了‘劍問’秘法,他捫心回答,只是想達到天意境以上修為,我估摸應(yīng)該不是大奸大惡之徒。”
“除了我,誰還能擁有天意境以上修為啊?那家伙的野心不算小了。”
中年人再次開口,問道:“除此之外,他可有值得關(guān)注的地方?”
齊映云躊躇片刻,方才說道:“那位蕭云川修煉的功法是《劍嬰篇》?!?p> 中年人的聲音有些嚴肅,“劍嬰?”
齊映云“嗯”了一聲,說道:“但他的資質(zhì)不太行,但根基卻打的很扎實,將來成就應(yīng)該不會低?!?p> 中年人分析道:“除了我、天機子、琨鈞上人,其余人都沒有九招劍式的手稿,而且我和琨鈞上人,近些日子一直待在宗門,從未外出。如此想來,那小家伙的《劍嬰篇》,應(yīng)該是你那游手好閑的天機師伯,授予給他的。”
“我也是這么認為,大師伯稱天傾西北,而且我感覺冥冥之中,也對他似乎有著某種奇妙的感應(yīng),因此才能順利找到?!?p> “除此之外……”
齊映云又說道:“我還遇到一位年輕人,這位年輕人的名字叫劍無極,我覺得他和蕭云川,都有可能是大師伯說得‘后有來者’!”
“劍無極有何特殊之處?”
齊映云回答道:“他領(lǐng)悟了劍意?!?p> 中年人不解,皺眉問道:“領(lǐng)悟劍意而已,這不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嘛,有何值得大驚小怪?”
齊映云說道:“劍無極領(lǐng)悟的劍意,乃是最高層次的劍意?!?p> 中年人轉(zhuǎn)頭看向齊映云,問道:“你是說那個劍無極,所領(lǐng)悟的劍意,乃是對劍的直接領(lǐng)悟?”
“正是。”
齊映云又說道:“除此之外,我在劍無極的身上,好像還感應(yīng)到了二師伯留下的痕跡,而且他研習(xí)的術(shù)法,乃是《劍法篇》,我懷疑他和二師伯,有著牽扯不清的關(guān)系?!?p> 身著青衫大袖的中年人轉(zhuǎn)身,他相貌端正,眉若遠山,雙眸似水,卻透著淡淡的平靜,好似能洞察人心,滿頭長發(fā)垂地,兩鬢斑白,相貌并非如何的出彩,只能算得上“儒雅”的評價。
中年人默念“劍無極”三字,無極的意思乃是:無邊際,無窮盡,無限,無終。
琨鈞上人不僅是凌空閣的閣主,還是九霄劍宗的戒律長老,同時還是中年人的二師兄;那位魁梧老人,修劍數(shù)千年,主修《劍法篇》,而“劍無極”這三字,正是他由劍法所領(lǐng)悟的終極概念。
身為唐國僅存的五位大劍宗之一,琨鈞上人實力自然無需多說,但是他也有著無法達成的事;而他這一生的期許和希望,都藏在了劍無極的身上,或者說,都藏在了“劍無極”這三個字里。
琨鈞上人自己無法達到的境界:劍無邊際、劍無窮盡、劍無限、劍無終,如今或許都寄托在了,那個名叫劍無極的年輕人身上了。
中年人如此一想,很快就明白了來龍去脈,回想起齊映云的話,他又問道:“你說冥冥之中,你對蕭云川有著某種奇妙感應(yīng),為何這么說?”
齊映云彎腰作揖,神色恭敬道:“師傅,咱倆第一次相遇時,您對我說的話,還記得嘛?”
中年人默念:“塵世間所有的偶遇,都是宿命相逢。”
這位橫壓一世、戰(zhàn)斗力達到天花板的男人,好似想起了什么開心的事情,眉眼如花般囅然,說道:“這句話,乃是我第一次遇見你師祖時,她對我講的……”
這位中年男人不茍言笑,極少展露笑言,齊映云因為雙眼蒙著白紗,所以沒能看見這難得一見的景象,但他也從能中年人話里,聽出了欣喜。
齊映云的腰,彎得更低了,“我對那位蕭云川,有著類似于‘親人’般的感應(yīng)?!?p> 中年人沉默許久,滿臉微笑道:“帶上你二師弟,再去尋找他一趟,無論如何也要將他帶回九霄劍宗,我想親眼見見他?!?p> 齊映云猜到了中年人的心思,抿嘴稍加思索,說道:“那位蕭云川,已經(jīng)拜入了黎陽派……”
中年人開口,最后說道:“一切由你自行處理,但切記要遵從他的意愿;若是他不愿意,你也莫要強求,一切全憑緣分吧?!?p> 齊映云彎腰作揖,恭恭敬敬的退出了這間簡陋的房屋。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著柔軟之處,那怕是這位星空之下最強的男人,也不例外。
屋舍里只留下孤獨的中年人,流年似水,好似過眼云煙,但回想起來,卻又是思緒萬千,念念難忘……
已經(jīng)不記得時間過去多少年了,他只記得遇見師傅時,自己還只是個少年,那時他的兩鬢還未斑白,相貌依舊青蔥,身材也沒有如今挺拔。
他的師傅是位中年婦人,而且相貌還很丑陋,可正是那位中年婦人,建立了九霄劍宗,開辟萬古難得的劍修盛世!
中年人依稀記得,那時候的天下很亂,自己尚且年幼時,裹脅于流民之中,顛沛流離,過得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生活。
八歲那年,自己一連餓了數(shù)日,最終餓昏于路旁,一覺醒來后,一位相貌丑陋的中年婦人,映入了自己的眼簾。
后來,那位中年婦人收了自己為徒,然后她對自己說得那番話,那怕時隔數(shù)千年光陰,仍然歷歷在耳……
“塵世間所有的偶遇,都是宿命相逢?!?p> “我叫黃芩子,以后你就是我最小的九徒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