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五章 大戲辦喪事
你看這十里洋場,錦繡江山,到最后,躺在那里葬在土里的就是輸家,能站在這里掌控一切的,才是贏家。
上午,大雜院。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秦素秋從搖搖椅上吵了起來,一邊穿鞋一邊喊道:“來了!來了!”
桌前下棋的徐牧和張明義也聽到了聲音,同秦素秋一同迎到門口,只聽到門外傳來一個鬼鬼祟祟的聲音:“大娘,是我,賈六!”確實是賈六的聲音。
徐牧聽到賈六鬼鬼祟祟的聲音就知道出了事,急忙打開大門。這一開門卻傻了眼。只見賈六身后十幾號全副武裝的工人不由分說地蜂擁而入,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傷。
秦素秋當場愣住,喊道:“媽呀,這是怎么回事?”
仇凌忙從人群中擠了出來,說道:“是我!”秦素秋把嚴華臉上的污漬一抹,又看了看眾人手中的槍,立刻冷靜下來,不再說話。
徐牧問道:“帶兄弟逃難來的?”
仇凌點頭道:“可否借貴地一用,供我們藏身片刻?”
張明義皺起眉頭:“來這藏身,這可是鬧市貧民窟,哪里藏得住人?”
秦素秋連忙插上大門,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后面有多少人跟著?”
仇凌皺眉道:“十幾個,我們甩開了一段距離,但過不了多久就追上來了!”
秦素秋關上大門,思忖片刻,忽道:“都跟我來!”將眾人都安排進廚房里,不多時,又提著兩只大木桶進來,說道:“衣服和武器,分兩個桶,趕緊丟進來!”眾人聞言都面面相覷,渾不知秦素秋有何計較。
仇凌一愣:“武器也要丟了?”
秦素秋反問道:“你想讓人搜出來不成?”
“可是……”仇凌頓時犯了嘀咕,想到?jīng)]有武器的話碰到警察和軍隊無異于束手待斃,不禁猶豫起來。
秦素秋不耐煩地打斷仇凌,大吼道:“還想不想活命?”
仇凌無奈,只好點頭答應:“好!”將手槍丟入一只桶中,更帶頭脫衣服。隨即,關偉、李軍、賈六、榜爺?shù)热艘捕奸_始脫衣繳械,一件件丟進左右兩個大木桶里。
等眾人都脫得差不多后,秦素秋將滿滿一罐子油潑進兩個木桶。又拿出火柴,將兩只木桶分別點燃,扭頭吩咐道:“賈六,幫忙,把水缸推過來!”
“好!”脫得赤條條的賈六幫秦素秋將角落里的大水缸推了過來,秦素秋將一只葫蘆瓢丟進大缸里,豎起三根手指,說道:“一人三瓢水,手臂、臉、腳,都洗干凈,聽到了沒有?”
李軍知道事不宜遲,忙開始帶頭擦洗。不多時,外面就傳來一陣“咣咣咣”的敲門聲。不過聽聲音并不是在敲自家房門。顯然追兵已經(jīng)追尋而至,找不到人,便就地挨家挨戶搜索。
只聽到那些士兵粗魯?shù)暮奥暦磸驮谂永锘厥帲骸耙粋€院子都不要落下,挨家挨戶搜!”
“開門!開門!”
“快點開門,否則我們就撞進去了!”
秦素秋聽出事態(tài)緊急,連忙拉著張明義、徐牧從櫥柜里往外搬衣服。
徐牧連翻了幾件衣服,皺眉道:“衣服不夠,尺碼也不對?。 ?p> 秦素秋冷靜思索片刻,對徐牧道:“老徐,去看看大門有沒有人。老頭子,陪我找衣服!來人就哭,哭得越大聲越好,記住了嗎?老徐!”徐牧點點頭,急忙離開。
秦素秋直沖房間角落沖去,回頭喊道:“老不死的,幫忙呀!”張明義急忙上前,按著秦素秋的吩咐挪東西。挪了一氣之后,卻從床底下搬出一口碩大的箱子,打開看時,里面裝著一堆戲服。
秦素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趕忙讓張明義抱著一堆衣服去廚房。這時,忽然聽到門口傳來徐牧的哭聲,秦素秋聽到聲音心中一凜,暗道:“來得這么快!”
張明義連忙沖進廚房,將衣服交給李軍等人,說道:“各位爺,催命符攆上來了,麻利把衣服穿好吧。”這時,秦素秋又抱著一堆東西走了進來,卻是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等兵器。緊跟著又將那口碩大的箱子拖進來,拿出里面的衣服喊道:“穿上這些,趕緊的!”
眾人看到箱子的衣服時都是一愣,榜爺、賈六等人一眼就看出來,這箱子里裝的顯然都是金少當初“燉約翰遜”時剩下來的戲服、道具。
仇凌不明其意,問道:“這是做什么?”
秦素秋反問:“還想不想活命?”
門外搜捕隊的吆喝聲越來越近了,徐牧的哭聲也跟著越來越大。起初只是裝模作樣的哭兩聲,到最后卻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甚至有些聲嘶力竭。
聽得徐牧的哭聲越來越緊,秦素秋猜到搜捕隊肯定越來越近了,連忙呵斥道:“還不快點兒!”
李軍不解地問道:“秦家妹子,這是……”
秦素秋將一件白衣丟給李軍,問道:“你就是他們里面最大的官兒,是不是?”
李軍道:“我是,鄙人李軍……”
秦素秋道:“我不管你是誰,把這個給我穿上。一會兒你就給我躺在那里,一動也別動,你長得太正氣,容易露餡!”說著,扭頭喊道:“賈六!”
“在呢!”
秦素秋丟給賈六一盤墨汁和胭脂紅,嚷道:“給你們的大官兒李軍化化妝!”
賈六一愣:“化妝?我可不會啊……”
秦素秋氣急敗壞地道:“你個笨蛋!有誰會?誰會?”
關偉忙道:“易容我在行,你說,畫成什么樣的?”
秦素秋道:“你就只管點紅麻子、黑麻子,越密越多越好!榜爺!”榜爺急忙站上前去。
秦素秋給榜爺耳語了幾句,榜爺一愣,忙使勁搖頭。
秦素秋一把揪住榜爺?shù)亩?,擰道:“快去呀!還想不想救人了?”榜爺一臉為難,但還是去了。
賈六不知秦素秋讓皮六辦什么事情,居然如此扭捏,奇道:“大娘,你讓老馮干嘛去了?”
秦素秋道:“別問這么多了,一會兒榜爺端著東西回來,你負責給你家那個大官兒涂上,涂一臉,聽清楚了沒有?”說完,往當中間一站,叉腰喊道:“趕緊著,給他們把這些都穿上,記得一會兒聽我指令,都給我記住了?!币贿呎f一邊走出屋子。眾人本以為她走出屋子就算完事,卻沒想到在門口又回過頭來,罵道:“你們這幫人給我找了個大麻煩?!?p> 這時,榜爺一手捧著碗、一手捏著鼻子走了進來。伸手在碗里抓了一把,就要往李軍臉上涂抹。李軍嗅到一股其臭無比的味道,就好像茅房里的屎尿味,急忙按住榜爺,問道:“干什么?”賈六眼睛一轉,已經(jīng)猜到秦素秋的意思,忙道:“這是臭豆腐,做戲做全套,定能保住大家!”
李軍卻有點氣憤:“她就是金少的師母?”看著碗里的東西,差點沒嘔了出來。
仇凌無奈道:“勝似親媽,勝似親媽?!?p> 李軍嘆道:“有其母必有其子……”
賈六見李軍默認,忙拿起一把黏糊糊、臭烘烘的東西,“啪”的一聲,糊在了李軍臉上。
……
當搜捕隊搜到大雜院門前的時候,聽到的只是院子里傳來的一片哭聲。
領頭的士兵一陣納悶,連忙敲響大門,嚷道:“開門!開門!”
門很快被打開,開門的卻是滿臉淚痕的張明義,士兵頭子一皺眉頭,問道:“怎么回事?”
張明義只哭不答,眼睛瞥向廚房方向。只見到秦素秋狼哭鬼嚎地走到院中,不清不楚地喊道:“你個死鬼,走得這么急,都不提前知個聲,黃泉路上孤孤單單,不就是想撇開我,跟哪個狐媚子搭伴兒。我……我……我偏不讓你稱心如意了我?!闭f著,忽然朝墻上撞了過去。徐牧見狀連忙拉住秦素秋,勸道:“大嫂,使不得……”幾個穿著戲服的工人當即把板胡、嗩吶奏了起來,發(fā)出一陣吱吱嘎嘎的齊聲怪調(diào)。院子中心,只見一眾神兵鬼將拿著大刀長矛來回耍來耍去,臉上都畫著濃濃的戲裝。而阿星則舉著一個喪幡,正在行長子之禮為“父”哭喪。這時,一具蓋著白布的尸體被抬了出來。
士兵頭目看到這里,忍不住皺起眉頭,問道:“怎么回事兒?”
一身孝服的徐牧把眼淚一抹,說道:“長官,家里死了人,發(fā)喪唱大戲呢?!?p> 士兵頭目冷笑道:“哼,外面漫天子彈,你們倒還有心情出殯。”
秦素秋道:“死的是我老頭子,時辰到了,不能不發(fā)送啊?!?p> 士兵頭目冷哼一聲,冷眼掃過面前這些穿戲服的人。隨即一扭頭,就要動手掀白布。秦素秋卻匆忙攔了上去,“不能看,不能掀!”低聲道:“我丈夫命苦,出天花,還長麻風病,可不能掀開看呀!”
士兵頭目一聽,立時嚇得后退幾步。卻還是不甘心,讓手下一名士兵上前查看。那士兵也聽到了秦素秋說的話,不敢貿(mào)然上前,卻從地上撿起掃把,小心翼翼地挑開了白布,丟在一邊。只見白布下面果然是一具尸體,尸體臉上布滿了紅黑斑點,身上散發(fā)著腐爛的惡臭味道。那士兵只道那味道是腐爛的人肉所發(fā)出來的,連忙捂住鼻子躲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