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風吹散薄霧,撫過花朵,帶走幾片花瓣。
將金絲蒲團放在芳圃正中,盤坐在上。苗空空閉上眼睛,感受著清風、花香還有日照。
溫暖、清爽、馨香,和風帶起額頭前的幾縷碎發(fā)飄揚,身上的錦云白裙也順著風動。
一片桃花瓣落在她的頭頂,又被風帶走,徐徐飄到趙無忌手中。
他捏起花瓣,放在鼻前輕嗅,笑道:“小師妹的潛力很大?!?p> “是啊?!毖悴换乇е?,翻了個白眼說:“大師兄,不會在芳圃也布置陣法了吧?”
趙無忌點點頭:“嗯,小師妹還需要保護?!?p> “來啦來啦!”
成雙鯉帶著丹道人走來,她去請師叔幫忙登冊,開光儀式后要取號,需要長輩來登記。
丹道人還是老樣子,一身樸素藍袍,弓腰駝背,兩眼依舊紅腫,嘴角微微上揚、淡淡的笑意,還是這么吊兒郎當。
他跟在成雙鯉后面,草鞋踏著青石板,懷里的冊子露出一半,能看到“名號”二字。
右手摸出名冊,他開口:“想好號了嗎?”
昨日想了許久,成雙鯉還讓苗空空留宿,將這件事一直討論到睡覺前,可依然沒下決定。
她嘟起粉唇,兩道月牙兒微微顫動,想了許久才搖搖頭:“小師妹還沒決定下來,不如待會問她吧!”
“行。”丹道人合上名冊,背手在身后。
五人一鼠圍在芳圃外看著,只見花叢升騰起粉色霧氛,于半空中凝結(jié)成花瓣落下。
丹道人微微點頭,又轉(zhuǎn)向郁雪瑩問:“你的《太上忘情道》練得怎樣了?”
“難忘。”她回。
“兩日后……算了,還是在宗內(nèi)待著吧?!钡さ廊擞殖虺呻p鯉:“你到時候跟著去杭州,查清毒人一事?!?p> “好!”她點頭答應。
他目光又看向苗空空,等著她凝成同生枝好記號,待會還要回去給自家徒弟記名。
芳圃內(nèi),百花升騰起的霧氛逐漸凝聚在苗空空的面前。一點綠光從眉心飄出,融進粉色霧團內(nèi)。
吸收綠光的霧團逐漸凝實,此時,放在旁邊的霜翎升出一縷寒氣,恰好與霧團混在一起。
“嗯?”丹道人右手摩挲著光滑的下巴,“不錯?!?p> 在綠光與寒氣的共同作用下,霧團從嫩粉漸漸變成冰藍,一節(jié)手掌長短的青綠嫩枝出現(xiàn),上面生著藍蕊粉瓣花,周圍有淡淡寒氣涌出。
霧氛逐漸散去,同生枝落入懷中。
睜開眼,苗空空將同生枝別在腰間。這東西還需要蘊養(yǎng),每長一寸,自己的修為就會提升一節(jié)。
同生枝不似其它法器,它內(nèi)里儲存香意,用香意催動術法要比直接用靈氣催動好很多,而自身的靈氣也可以輸送進去成為香意,它就相當于一個轉(zhuǎn)化器。
“空空師妹!想好名號了嗎?”成雙鯉高呼。
叫什么呢?
要不……
“摸魚!”
……
“摸魚仙子,瓊?cè)A宗七子之末,擅琴藝,以花入道……”
車轱轆吱呀轉(zhuǎn)著,壓著平整的青石板,緩緩駛進城。城兩邊站著守衛(wèi),擺著拒馬。城門上頭掛著牌匾——杭州。
不同蘇州城,原本的水鄉(xiāng)此時散著薄霧,寂靜。兩旁宅屋緊閉,青翠的藤蔓爬上墻頭,增添一抹詭異的綠色。
馬車隊停在府衙前,倆守門見了隨即進去通報。
“到了?!泵缈湛蘸仙蠒瑢⑺旁谏砼?。書是在經(jīng)過其它地界時買來的,書封上寫著《塵緣仙》三字,里頭記錄著她的事跡。
令她匪夷所思的是,這書是誰寫的?怎么會知道這么多。但書上也沒署名,問書商也說不知。
都說古代信息閉塞,現(xiàn)在看來,修仙界倒不是如此。
“嗯~到了嗎?”旁的成雙鯉醒轉(zhuǎn)來,不過看樣子卻沒什么差別,不管醒沒醒,眼睛總是瞇著的。
馬車行了幾日,眾人早就疲憊不堪。府衙專門安排的房屋,一行人還得以休息。
大概是世界不同,這里的官府經(jīng)常需要修仙者來幫忙,因此總會準備不少空房以備其休整。這倒不是說官府人員不如山門人士,而是上頭人也忙,不可能總照顧得來。
京城嘛,離得遠,遠水也難解近渴。
不過,杭州這事,官府也盯得緊,派了位出名的神捕,就住在東院。
瓊?cè)A宗一行人住在西院,房屋雖擠了些,但也好過沒有屋子。
屋子雖然打掃過,可時間久了也落灰塵,處處透著陳腐的味道。畢竟官府的人都為瘟疫之事忙的焦頭爛額,誰還照顧得來這么多屋子?
沒辦法,只得再打掃一遍。
“空空,需要幫忙嗎?”聶丹霞端著銅盆,里頭盛著清水和幾塊抹布。
剛掃完地,放下掃帚接過銅盆,“那太好了!不過,你自己的屋子打掃好了嗎?”
“丹峰來得人多,很好打掃?!?p> 聶丹霞是幾個人住一間,苗空空這邊是跟成雙鯉住一起。不過五師姐和另外幾個其它峰的師兄師姐,去跟官府的人談話去了。所以這屋子只能自己來打掃。
“苗……你也在???”魏懷秋也來了,手里提著拖布。
“嗯。”聶丹霞點點頭,手里抹布擦著家具。
他拖起地,笑道:“力峰那幾個兄弟干活利落,我沒事兒了,就過來幫幫忙。”
“太感謝了。”苗空空確實很感激,因為自己有空摸魚了!
不久,外頭有官府的人來,告知他們盡量不要外出。城內(nèi)有毒瘴瘟疫,現(xiàn)在都是束手無策。
清理完屋子,又來官府的人,把醫(yī)修們都叫走了,苗空空自然也是跟著去。
府內(nèi)主樓,畢仲驊和幾個衙役都用絲綢棉布蘸上藥草汁,裹在臉上掩住口鼻。
成雙鯉和其他弟子也撐起靈力屏障,正好五十多名醫(yī)修走進院內(nèi)。
“此事瓊?cè)A宗諸位仙長能來幫協(xié),實在是感激不盡!”畢仲驊場面話說完,才切入重點:“府上收有一位輕癥病人,現(xiàn)在隔絕在里屋,諸位若是有可治之法,可以隨我來。”
話落,只有苗空空與另外五名醫(yī)修跟來,成雙鯉也走在旁邊。畢竟很多人并沒有修習驅(qū)病之法,再者,他們下山是來討機緣的,何必沖在前頭置身死地呢?躲在后面摸摸魚不是挺好的嘛。
而一貫喜歡摸魚的她,在這種問題上,可沒懶散的勁兒了。
小事摸魚,那叫快樂;大事摸魚,那是傻子。
穿過精心種植的樹林,假山環(huán)繞中,能看見一座搭建簡陋的矮房。
“這兒了。”畢仲驊走在前頭,屋內(nèi)還有幾名同樣掩著口鼻的大夫。
炕上躺著一個人,面目蒼白隱隱透著青綠,四肢皮包骨頭,手捂著肚子,雙目閉合神情有些痛苦,不過看樣子是睡著了。
旁邊一位大夫拜過,又交談兩句,聊到病癥:“遭病頭兩天,腹瀉、嘔吐。后來高燒不止,好不容易壓下去了,又氣血兩虛。這已經(jīng)算輕的了?!?p> 他嘆了口氣,將一份冊子取出:“這上頭記的都是病例,沒一個是相同的!有的發(fā)癲,有的流膿,病重的就發(fā)了狂,胡亂傷人?!?p> “那些被咬的人自然也染上了,病癥又不相同,實在是無能為力?!?p> 眾人圍著患者看了許久,議論紛紛。
“哎,他耳朵里有東西流出來了!”
有人驚呼,苗空空看去,是膿水,看樣子這人命不久矣。
“哎?!贝蠓驌u搖頭,指揮其他人說:“盡力了,燒了吧……免得再染了別人?!?p> 無言,這確實是最好的法子了。
苗空空看在眼里,心中疑惑。如果這病是空氣傳播,這些人都得感染,難不成那蘸了草藥汁的棉布能有用?不應該。
體液傳播也不該,這些人多多少少有碰到膿水。
“我能試試嗎?”苗空空出聲問。
大夫無力點頭:“試試吧,再找這么一個病人也麻煩。”這人,神仙難救。
苗空空取出同生枝,將香意催出,化成清露落在病人身上。
不染塵——
不過,沒什么用,患者病癥毫無變化。
這術道能驅(qū)散一般的寒氣、邪氣和瘴氣等,即是是普通的感冒和細菌感染也能治好??礃幼?,這人染的不是普通的毒。其他人也輪番試了下術道,都無濟于事。
“有人故意下的毒。”成雙鯉向來閉著的眸子,睜開來,一道危險的弧度。
苗空空點頭,使毒的肯定是修仙者,就是不知道哪種人這么喪心病狂。
幾個衙役戴著棉布手套,準備將病人搬走,不出意外應該是要火化了。
畢仲驊有些擔憂地問:“雖然我早有猜測……那把這下毒人抓來,能治好人嗎?”
“難說?!背呻p鯉搖頭。
“等一下!”
外面一個少女闖進來,“先別搬,我試試!”
眾人定晴一看,是丹峰弟子段舒越。
衙役手中一停,大夫嘆氣說:“這人病情惡化了,恐怕也是無濟于事。”
段舒越堅持:“我試試。”
“行吧,讓她試試?!碑呏衮憮]手,衙役們把病人放回炕上。
苗空空面色古怪。這情節(jié),不就是經(jīng)常見到的,醫(yī)女重生裝逼打臉的環(huán)節(jié)嗎?
此時自己該說什么?嘲諷一下?
看著段舒越手中砭石醫(yī)針行云流水般的操作,她更覺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