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容涼點(diǎn)的菜就被擺滿了桌子,香氣騰騰。
風(fēng)餐露宿過的人對食物會帶著珍惜之意,因此容涼能吃糠咽菜,也能品得山珍海味,她不挑食。
然后她就見識到了錦衣玉食長大的貴公子是如何挑食的。
洛青荼留著上完菜的店小二在一旁等著。
他坐著看了半天才下了第一筷子,夾了一小塊西湖醋魚送進(jìn)嘴里,微微皺了皺眉頭,“這條草魚只餓養(yǎng)了一天吧,身上的泥腥味還沒有除盡,而且糖和醋的比例不對?!?p> 店小二聽后臉色不太好,打著哈哈,盡力挽回自家大廚的地位。
容涼輕輕挑了眉梢,也吃了一小塊,味道酸甜正好,魚肉鮮嫩,哪里有魚腥味?不過她卻默不作聲,果然接下來的事讓她大開眼界。
洛青荼又吃了點(diǎn)蟹粉獅子頭,“蟹肉用的是河蟹,不是海蟹,鮮美上差了一層,鹽還放少了?!?p> 容涼嘗了一口,挺好的呀。
他拿著筷子指了指大煮干絲,“這道菜要求清爽有營養(yǎng),一看這個就是油放多了?!?p> 容涼吃了點(diǎn),挺清爽的呀,佐料鮮美,爽口開胃,她問洛青荼,“你不嘗嘗嗎?”
“我不吃放了蔥、姜、蒜的菜?!?p> 洛青荼吃了個白袍蝦仁,“這個蝦是洪澤湖的大青蝦吧,肉質(zhì)鮮美,若是不放鹽就好了。”
“這個是平橋豆腐?蘑菇丁不錯,為什么要放香菜沫?起鮮用的鯽魚腦不是生魚上取下來的,味道差了很多?!?p> 容涼,“……”,這都能嘗出來?
“香蒲莖時日不夠,再養(yǎng)個三天才好。”
“鰱魚頭……有點(diǎn)咸了,讓肉質(zhì)偏硬。”
容涼全都跟著嘗了一口,她只吃出了味道鮮美,口感極佳,都是難得的佳肴。
“水晶肴肉,咸了咸了,放什么姜絲?”
容涼覺得,不咸啊……
“這鴨子……油脂太多了吧。”
容涼,“……,”肉質(zhì)明明挺軟的。
店小二的臉都綠了,他們家是姑蘇數(shù)一數(shù)二的酒樓,酒菜從來就只有接受夸贊的份兒。
沒想到這個姑娘長得跟仙女似的,嘴巴竟然也這么叼。
“你先下去吧,記得把這些話告訴你們大廚?!?p> 店小二憋屈地走了。
容涼語重心長地道,“這些時日,你受苦了?!?p> 樓船上沒有一點(diǎn)油水的面條,郎中家粗面揉的饅頭,硬邦邦的地瓜干,河邊的烤魚,還有山民家的清粥咸菜。
怪不得在丹榕鎮(zhèn)上那次,他買的小吃自己沒吃多少,都塞給了她。
洛青荼搖了搖頭道,“之前是有的吃就不錯了,就不會挑那么多了,我受這點(diǎn)苦,還沒有你所受過的萬分之一吧?!?p> 容涼一怔,搖了搖頭,“我也沒受過什么苦?!?p> 上官璃是大家閨秀,名門千金,受苦也不會受多少。
這小子聰慧過人,是不是懷疑我的身份了?
洛青荼沒說話,繼續(xù)拿筷子挑挑撿撿,找自己能吃的東西。
他心中確實(shí)有疑惑,可能上官璃本來不是普通的女子,畢竟能被宸帝陛下放在心尖的女人,定然是能與他立馬山河的巾幗英雄。也可能,她不是上官璃,不是上官璃又能是誰呢?,那晚沉壁湖上多是世家的人,難道她是世家人?秒月醫(yī)仙說她是璃貴妃……算了不想了。
容涼看著他挑挑撿撿,問道,“你還有什么不吃的嗎?”
“太咸的不吃,太甜的也不行?!?p> 你的太咸和太甜是不是比正常的稍微咸或甜那么一點(diǎn)?
“牛肉吃嗎?”
“不吃,羊肉也不吃?!?p> “雞肉呢?”
“只吃雞腿?!?p> “雞蛋吃嗎?”
“吃沒受精過的?!?p> “受驚?”,容涼疑惑,這不是第一次從他嘴里聽見莫名其妙的詞了。
“呃……,就是孵不出來小雞的蛋。”
“哦,那就是鴨蛋唄。”
“噗……咳咳?!甭迩噍狈浅E宸@個女人的思維,配合地點(diǎn)頭,“嗯,鵝蛋也是?!?p> 容涼,“……”,當(dāng)老子是傻子嗎?
她繼續(xù)吃飯,她不挑食,食量也不大。
洛青荼挑食到極致,偏偏又是少年人長身體的時候,食量很大。
容涼都吃完了,洛青荼還在優(yōu)雅地挑菜。
容涼無聊,給自己倒了一杯店小二大肆夸獎的梅子酒。
入口酸甜醇厚,倒是名副其實(shí)。
于是第二杯,第三杯……第七杯。
容涼酒量不好,燒刀子那種烈酒幾乎是一杯倒。
這個梅子酒是果酒,又不烈,她很放心地多喝了幾杯,她沒想到,這個酒竟然有很強(qiáng)的后勁。
她坐在椅子上,頭開始暈,意識開始模糊。最后的印象是洛青荼隔下筷子的手。
洛青荼吃了七分飽,放下筷子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酒壺空了,空了……
洛青荼突然覺得大事不妙。
果然一轉(zhuǎn)頭,容涼正直勾勾地看著他,燈光下她冷白色的皮膚也變得柔和起來,一雙黑眸蒙上了一層水光,卻依舊能把焦點(diǎn)定在他身上,顯得格外專注,也令人格外忐忑。
洛青荼,“……”,她這是醉沒醉?
然后他就看見,容涼胳膊搭在桌子上,撐著臉看著他,目光慢慢地把他從上打量了個遍,嘴角漸漸上揚(yáng),眼睛里飽含戲謔與輕佻之意,卻不帶有本分情欲,她說,“小模樣兒生的挺標(biāo)致呀?!?p> 洛青荼,“……”,都開始調(diào)戲他了,果然醉了。
容涼雖然醉了,但是說話依然很清晰,要不是說話的內(nèi)容,根本看不出來她醉了。
她說,“許配了人家沒?”
洛青荼,“……許了?!?p> 說許配了人家他就不會被調(diào)戲了吧。
容涼站了起來,拂了拂衣襟,突然走到他后,俯下身子,兩只手撐在桌沿上,將洛青荼圈在了懷里。
洛青荼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愣愣地不敢動,因?yàn)槿輿稣N在他耳邊說,“許了誰家?老子去廢了他?!?p> 溫?zé)岬臍庀⒋翟诙渖?,像是有一股電流擊過,連帶著半個身子都酥了,心速瘋狂上升,血液上涌,讓大腦失去思考的能力。
“小娘子可還有什么心上人嗎?”
“沒、沒有了……”,他哪里敢有?
“那就好,以后你的心上只能放老子一個人。”
洛青荼,“……師父,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容涼溫柔地在他側(cè)臉落在一個吻,“老子的媳婦兒。”
洛青荼陣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