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我于當世無不知

　　回到長安，唐寧沒有直接回書院，而是來到臨四十七巷。他上次想起，貌似桑桑有把大黑傘，那把傘很怪，他怕衛(wèi)光明看見那把傘后出手殺人。

　　至于西陵一行，他足夠小心，在凈世神術(shù)降臨在困仙陣上時，已是判斷不可力敵第一時間收回符陣，然后遁走。

　　再晚一步，以凈世神術(shù)展現(xiàn)出來的破壞力，唐寧也沒有足夠自信能夠保命。揉了揉有些隱隱作痛的胸口，唐寧覺得他太過高看自己，他沒想到今日會受傷。

　　他的傷當然不是西陵這幫人，憑他們還做不到。除非是池魚籠鳥加凈世神術(shù)一同使用，這才有可能。

　　可惜池魚籠鳥是知守觀的陣法，西陵一方并無傳承。他的傷，來自借劍的大河劍圣柳白。

　　見唐寧回來，一直監(jiān)控著衛(wèi)光明的顏瑟，瞅了眼唐寧嘴角的紅色，有些沉默。

　　他突然不知道眼前這個書院四先生究竟遇到何人，以他強大的實力竟然還會受傷，難道是熊初墨？顏瑟心里暗想。

　　“大神官，方才我去西陵走了一遭，你猜怎么著？”

　　看著衛(wèi)光明一副云淡風輕，唐寧突然很想知道他在知道此次爭斗后的反應(yīng)。

　　“我方才去了一趟西陵桃山，哪兒的桃花開的很美，花瓣很紅，遍地的紅色花瓣極為好看?！?p>　　“四先生不必如此，我早已逃出西陵，不再是西陵神殿光明大神官。西陵的事，也不必在我面前多說?！?p>　　“是嗎？遍地的血，你也不在乎？”

　　衛(wèi)光明面色平靜，即使聽到如此重磅信息，依舊沒有半分動靜?；蛟S，在他遇到桑桑那一刻，一切就都隨之變了。

　　“四先生此言當真？”

　　衛(wèi)光明可以平靜，但顏瑟大師很顯然無法端著。昊天道南門雖隸屬西陵，卻只聽唐皇吩咐，西陵向來視大唐為仇敵，他自然對西陵沒有半分好感。

　　“嗯，我出了一劍，他們祭出凈世神術(shù)?！?p>　　“………………”

　　顏瑟看著唐寧，感覺像是在看那個傳說中的老人。作為與西陵大神官平起平坐的神符師，他當然知道凈世神術(shù)是什么東西。

　　那可是為了柯浩然和夫子準備的神術(shù)，集萬千人的昊天神輝引渡天上神光。那玩意可比天啟神術(shù)厲害的不是一星半點。

　　凈世神術(shù)一經(jīng)施展，就預(yù)示著西陵神殿遇到極大危險，即使依靠凈世神術(shù)擊退強敵，西陵也會損失慘重。

　　神術(shù)所需神輝太多，境界低微者會被神術(shù)吸取精血壽命，直到吸干為止。

　　唐寧口中出一劍，究竟有多恐怖，才會讓西陵采取這種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辦法用來退敵？

　　書院四先生究竟有多強，才能在凈世神術(shù)下回到長安城？

　　想到這，顏瑟難得認真打量著唐寧，后者面色如常，除卻嘴角那一絲絲血漬外，竟毫無異樣！

　　衛(wèi)光明也在聽到凈世神術(shù)后，微微側(cè)目，只是很快便又恢復(fù)平靜。

　　“四先生好手段，只是不知書院能否在凈世神術(shù)下安然無恙？”

　　“你終于還是為西陵出聲了，可惜，我們書院無論是老師還是諸位師兄弟從未懼怕，至于凈世神術(shù)，你猜我們會不會給機會讓你們施展？”

　　衛(wèi)光明默然，有些僵硬的手隆回袖子。

　　“我知你留在長安想要做什么，但可惜，我不會允許你就這樣在長安城，如果你想教導(dǎo)徒弟，就跟我上書院?！?p>　　為了桑桑和寧缺，唐寧不得不出此下策。他雖然有信心也有能力阻止衛(wèi)光明逞兇，但不怕萬一就怕一萬。

　　這個西陵大神官可不是熊初墨，他本身實力已是極強，為了殺死冥王之子更是不擇手段，為保兩人安全，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帶去書院。

　　在書院里，有二師兄三師姐，即使唐寧無暇顧及，也有人能制約。

　　“若是老朽不去呢？”

　　“去不去可就由不得你！你所謂的冥王之子并沒有出現(xiàn)，既然尋到光明之女，就好好教導(dǎo)她吧?！?p>　　顏瑟大師瞇著眼，小小的眼眸精光四射，面帶笑容連忙出聲：“四先生所言極是，既然師兄已決意不回西陵，不如留在書院，教會桑桑也算沒白走一遭啊。”

　　顏瑟大師可不希望衛(wèi)光明留在長安城，若是他執(zhí)意不走，他哪里還有時間去陪水珠兒，更沒有時間去尋找傳人。

　　昊天道南門的傳承不能斷，原本還有何明池撐著，如今何明池已被打上叛徒標簽，老哥倆最后的遮羞布也沒了，以后要如何見人？

　　他可沒忘記，十年前王書圣入大唐時，提起唐寧時那個嘚瑟勁。他不苛求找個似唐寧這般優(yōu)秀的傳人，起碼也要過得去。

　　衛(wèi)光明沒理會二人，只是看著老筆齋的門內(nèi)。

　　桑桑此時正在整理寧缺留在桌子上的書畫。感受到有人注視，回過頭來就看見門外這三人，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這個笑容更多是沖著唐寧而發(fā)。

　　“四先生當真是心思叵測難以捉摸，可惜老朽不會忘記此行初衷?！?p>　　“大神官，你這是在畏懼？你怕去了書院，你的信仰會就此崩塌？”

　　衛(wèi)光明不在言語，一雙瞇縫眼，始終看著桑桑的背影。滿是溝壑的老臉，竟浮現(xiàn)絲絲笑意。

　　“如果我告訴你，我知道冥王之子在哪，大神官是不是還這樣堅定不移？”

　　“四先生，我雖行將就木，卻也有識人之明，只要他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一定能當場看穿！至于四先生能否辨別，老朽不予置評。”

　　“哈哈……”

　　“四先生此笑何意？”

　　面對唐寧肆無忌憚的大笑，衛(wèi)光明第一次發(fā)出疑問。

　　“我笑你過于狂妄！莫不是大神官覺得你比老師看的更清？”

　　“夫子雖強卻非全能全知，老朽雖是年邁，卻深受昊天指示?！?p>　　“昊天？呵，大神官，你可知何為冥王？你又可知冥王之子是何用處？”

　　見衛(wèi)光明想要開口辯解，唐寧一抬手，繼續(xù)說道：“如果詢問這世界誰人更清楚這一切，那這個人只能是我！”

　　“四先生，不知你如此說，夫子要如何自處？”

　　“言盡于此，大神官既然道心堅固，不妨隨我上書院。一年內(nèi)，你會看到一切你想看到的，甚至你不想看到的也會出現(xiàn)！”

　　極北之地，當夫子看見黑夜來臨時，不自覺的笑了。

　　“老師，我們該回去了，再不回去，我怕書院會變成收容所、欽天監(jiān)?！?p>　　大師兄一本正經(jīng)，手上烤著牡丹魚，不時在上面撒上細末。

　　“不錯，老四這烤魚手法確實美妙。這烤出來的魚，外焦里嫩，鮮爽可口，實乃不可多得之美味。”

　　臨四十七巷，衛(wèi)光明閉著眼，卻在聞到面香時睜開眼。

　　這時桑桑端著兩碗酸辣面片湯，走出門外。

　　“臨近中午，先生不妨在自家吃點面填填肚子?！?p>　　衛(wèi)光明接過面片湯，認真數(shù)了數(shù)，一切與昨晚相同，四?；ń啡Ｊ[花。

　　另一邊，顏瑟端著個大碗，聞到了面中散發(fā)而出的香味，忍不住喝了口湯。

　　“美哉，妙哉！小丫頭手藝不錯，小老板書法不錯，你二人實乃絕佳之人?！?p>　　桑桑嘿嘿傻笑，她是很摳門，但她喜歡這兩個骯臟邋遢的老頭，看到他們，總是很容易讓人想起留在渭城的馬士襄馬將軍。

　　很快，桑桑再次端出兩碗面片湯，一碗給唐寧，一碗給自己。

　　“我為什么沒有煎蛋？”

　　異口同聲的兩位老人彼此看了眼，感覺很是不快，本是香味充滿口腔，卻瞬間覺得少了些味道。

　　“桑桑，拿去喝，記得下次再來吃面，給這兩位也加個煎蛋，這次就算了！”

　　唐寧順手從身后拿出一袋酒，桑?？匆姾蟊臼堑纱蟮碾p眼，笑成了月牙狀。

　　看著唐寧丟出的酒袋，衛(wèi)光明只是微微側(cè)目，但顏瑟大師連忙伸手去搶。

　　只是這酒在桑桑眼里很珍貴，早在唐寧拿酒時，就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摟進懷里。

　　顏瑟大師看著桑桑一馬平川的身前，很想不要臉的去搶奪，又覺得在衛(wèi)光明和四先生眼前如此動作，太過丟份。于是乎，只能苦著張老臉，眼睜睜看著桑桑打開酒塞，美美的喝一口。

　　“呔，那小侍女，能不能給我也來一點？”

　　作為常年流連紅袖招的老不正經(jīng)，顏瑟可謂是酒色雙全?？勺詮脑谔苹誓呛冗^一次文華至尊后，就再也沒碰過酒，哪怕是九江雙蒸也不曾碰過。

　　有人曾經(jīng)探尋過原因，顏瑟大師給出的回答是：他怕別的酒破壞了文化至尊留在口中的香味，他要一直感受那份香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