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日月滄桑一沉淪，人間涅槃幾千秋（下）

　　數(shù)千凡間修行者，他們齊力打破還不穩(wěn)定的神國，而后便各自施法，在那為首之人率領(lǐng)下，追殺著作為神女的她。

　　那時，她將將千歲，而對于一個壽命恒久遠(yuǎn)的物種來說，千年便是連成年都未達(dá)到，故而她實力還沒現(xiàn)在這般強(qiáng)大。

　　她很狼狽，很凄慘。

　　作為神女她不明白，為何人類非要殺死自己，但她想活著，故而她化身為神龍，將那些修行者吞于腹中。

　　那一次，神女受傷頗重，重到戰(zhàn)后無法站立，重到體內(nèi)昊天神輝消耗殆盡。

　　那是第一次，她直面應(yīng)對來自人間修行者！也是首次體會到殺人后的麻木！

　　故而，她在下界即將到達(dá)千年時，化身黑暗中的冥王，以神力強(qiáng)行遮蔽大道監(jiān)視，從而在人界發(fā)起第一次永夜！

　　永夜后歷經(jīng)百年，神女復(fù)原，一身修為更是不退反進(jìn)，故而她再次創(chuàng)造神國。

　　神國穩(wěn)定后神女又以秘術(shù)，以新天換那蒼穹，世界從此再無真天！

　　第二次制造萬物，第二次經(jīng)歷相同局面，只是這一次，敢于拔劍向天的只有一人。那人身上帶著很濃的大道氣息，他很強(qiáng)，卻不夠強(qiáng)。

　　故而，他在神國內(nèi)苦苦掙扎數(shù)日，最終還是落入腹中。在千年來臨前，神女依舊心靜如水。她沒想要制造永夜，但那人的諸多傳人，再次拔劍戰(zhàn)天。于是，便有了第二次永夜。

　　自此，神女開始明白，或許她與人類注定是生死仇敵。

　　第三個千年，神女愁眉莫展，她不懂為何人類非要殺死她。故而，神女開始往人間投入信仰，投入她的道。

　　神女希望這一次不會再有人登天，但最后依舊是失敗告終。

　　就這樣，在第四個千年里，她對人類的生命充滿漠視。當(dāng)神女確定人類對神女毫無敬畏，并且視她為生死仇敵后，慢慢喜歡上了吃人！

　　神女首次食人已過四千年，四千年三次永夜，她的實力不可同日而語。故而，她不再厭惡以這種方式提升修為。

　　永夜，就這樣出現(xiàn)在這方世界多達(dá)百次！而死在神女腹中的人，慢慢從普通大眾，轉(zhuǎn)向修行者，從修行者轉(zhuǎn)向大修行者，從大修行者轉(zhuǎn)向越五境之人。

　　二十年前，柯浩然拔劍斬天，讓高高在上的神女，感到一絲威脅。故而她開始將目光投向那個老者，投向那個叛逆的國度。

　　神女殺死柯浩然，后又以天算之力，將桑桑投下，并讓其跟在下一個擁有氣運(yùn)的人身邊。

　　在那之后，大道意志破開時空法則，將唐寧帶到這方世界。

　　唐寧來臨后并未修行，而是在不斷積累中，一朝突破。而當(dāng)神女察覺時，唐寧已入了六境，并在六境中走了很遠(yuǎn)！

　　神女懼怕夫子，卻也了解夫子，但唐寧來路不明，一身修為更是詭異。

　　未知往往是最大的恐懼根源！

　　神女懼怕故而在天破時，她曾透過撕裂的縫隙，看見了那柄充滿人味的劍！

　　而后，裂縫關(guān)閉，神女失去找尋唐寧的機(jī)會。何明池投崖，神女抓住機(jī)會，將其生命牢牢抓在手中，后為其提升修為，讓他成為神女使者。

　　讓他代替神女，在下方世界中尋找那道劍的主人。南櫻郡之事，何明池以縱火燒糧草迫得大河大唐聯(lián)軍疲憊不堪。

　　當(dāng)何明池察覺唐寧出現(xiàn)南櫻郡時，便以隆慶為餌，以灰眼功法為媒介，最終將唐寧的氣息暴露在神女視野下。

　　神女降下登天神輝，唐寧被迫登天。于神輝中斬出一劍，這一劍斷了隆慶何明池二人生命。

　　神女可以救何明池，但唐寧既已尋獲，他便就失去了活著的價值。

　　唐寧來到神國，神女以金甲神將試其修為，而后親自出手。

　　只是她看到唐寧后，莫名覺得他與之前死在神國中的大修行者完全不同。他的嘴里有很多話難明，而那雙深邃的眸子中，透露出的精光，讓神女頗為意動。

　　故而，神女并未第一時間吃了唐寧，而是靜靜思索。夫子的出現(xiàn)，使得神女收回想要開口的話。

　　就這樣大戰(zhàn)之后，兩人一神在空間逆流中首次交談，唐寧也在交談中道出說諸多難懂的話。

　　正是這些話，使神女逐漸接近她與人類不可共存的真相。

　　神女打量著唐寧，遲疑后，終于問出那句話。

　　“你們?yōu)楹我欢ㄒ獨⑽?？?p>　　唐寧皺眉，作為穿越者他當(dāng)然明白很多事，卻依舊有諸多不明。將夜世界中，所有人可能都不了解這方世界為何會有永夜。

　　唐寧自然也不知道，他從神女逐漸冰解的神情中，似是有所猜測?？刹聹y非是事實，故而他只能以后世中常用的官來應(yīng)對。

　　“你破壞了大道規(guī)則?！?p>　　“什么規(guī)則？”

　　“弱肉強(qiáng)食，順其自然。”

　　“我可以理解為我很強(qiáng)，而你們很弱，所以你們的命在我手中？如此一來，又何來破壞規(guī)則一說？”

　　唐寧沉默，不知該如何解讀這句話。皺眉思索，看著神女緩緩開口。

　　“你為何要制造永夜，又為何以假天蒙騙凡塵？”

　　“他們想殺我！”

　　“他們是指？”

　　“在我還未制造昊天之前，有人闖入了神國?！?p>　　唐寧再次沉默，想著那沒有昊天沒有永夜的世間，為何有人要殺神女。

　　神女清冷的雙眸，帶著希冀，靜靜等待在一旁。

　　至于夫子，老人家早已一副不關(guān)我事的派頭，從腰間取出酒壺，默默挑開木塞。

　　神國內(nèi)一片白芒的世界中，突然多出了一絲清香的酒味。使得死氣沉沉的神國，多了絲人間之味。

　　唐寧毫無異動，神女卻是側(cè)身仔細(xì)聳動著鼻翼。

　　夫子見狀，指了指酒壺，開口道：“這是酒，一種飲品。而你拋下的那粒毒藥很愛酒，想來你會喜歡此物?？上?，老夫身上只有一壺，這壺酒老夫打算自己喝?！?p>　　神女仔細(xì)認(rèn)真的打量著那酒壺，右手輕輕一探，夫子便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酒壺出現(xiàn)在她手中。

　　夫子瞪著雙眼，鼻孔因生氣而張開，粗重的喘息，將那鼻下胡須吹得輕輕搖擺著。

　　神女將那酒壺湊到鼻前，聞著那股幽香，默默閉上眼，神情很是欣喜。

　　“我不知那些人為何要殺你，但作為萬物之母的你，應(yīng)該明白劣根性。無論是這方世界，還是生我養(yǎng)我的那方世界，都毫無避免的深受劣根性所害?！?p>　　“在身前那方世界中，亦有佛道二家，無論是佛家所謂之人性五毒，還是道家所言三清，皆是劣根性的最好體現(xiàn)?！?p>　　“所謂五毒三清，便是貪嗔癡慢疑，天清人清地清，其中寓意難以言說?！?p>　　“凡是身具靈根，皆有五毒，五毒之人便難以常言釋?！?p>　　“你貴為神女，想來來歷定當(dāng)不凡，而那首次入了天國的人，對你起了歹念卻也正常。”

　　神女夫子二人皆是暫時忘記酒香，二人同時看著唐寧。聽著唐寧口中所訴，二人似是多了幾分明了。

　　“換句通俗易懂的話來說，假若有人傳言食神女之血肉可獲長生，那億萬世人中總歸會有所需之人，會對你動手。而這些人便是身中五毒之貪?！?p>　　“貪念一起，凡人便會被那欲望驅(qū)使。譬如你昊天道門下的西陵掌教，倘若他擁有足夠?qū)嵙Γ瑯訒痪薮蟮臋?quán)力欲望驅(qū)使著殺死你?！?p>　　“這方世界，有許多人持有相同想法，如那西方佛國，南方道門。若是有機(jī)會能將你殺死，這些人會毫不猶豫的動手，然后坐上天神的位置。”

　　神女將酒壺?fù)г诒蹚澨?，一身白衣圣光下，好似觀音大士般，看向夫子。

　　“你無須看向老師，我書院于你有仇，小師叔二十年前死在你手中，如果有機(jī)會，我或者老師也會前來尋仇?！?p>　　“這算不算五毒？”

　　唐寧點頭，右手探出虛空一招，以劍為筆，以劍氣入墨，在神國白霧中寫下一個金色的嗔字！

　　神女若有所思，看向那個字，緩緩轉(zhuǎn)身回到神國大殿內(nèi)，徒留師徒二人留在殿外。

　　“柯浩然死于空間逆流內(nèi)，他的尸身葬于天墓之中?！?p>　　神女冷幽幽的話傳來，夫子唐寧二人皆是神色一滯，彼此互視后，繼而沉默。

　　“老師，她的話可信？”

　　“如今她為刀俎，你我似那砧板上的魚肉?！?p>　　夫子撫須，默默看向那扇緊緊關(guān)閉的大門。

　　沉默是一種奇妙的氛圍，好在這種氛圍很快便被突如其來的咕咕聲打斷。

　　唐寧看向神色稍顯尷尬的夫子，有些不知該哭還是笑。

　　“臭小子，為師來了這里后，便一直沒有進(jìn)食，為師不似你，饑餓它總困擾著我?！?p>　　唐寧輕笑，尷尬輕咳一聲后，開口道：“老師，我知你肚餓，但這里除我們?nèi)齻€外別無活物?！?p>　　唐寧話音剛落，便見自那神殿大門后，落下一道光束。

　　那光束速度很快，眨眼便消失在二人身前。

　　南晉劍閣，柳白看著那抹突然自天而降的光束，眉頭皺的很深。見光束落于北方，口中喃喃道：“北荒？難道荒人有人破了五境？”

　　可讓劍圣柳白沒想到的是，那道光雖是落于北方，卻最終降臨之地并非北荒。

　　極北熱海上，一道純白無瑕的光束，照耀在熱海凍結(jié)的冰層上。

　　那厚約三尺的冰層，在神輝照耀下很快便融化殆盡。

　　一條條牡丹魚似是找到活路，它們紛紛從深深的海底緩緩上浮，順著反射光芒的冰川，最終匯聚在那光束下。

　　那些牡丹魚連同海水，被神輝包裹其內(nèi)，而后緩緩向著天空升騰。

　　大唐長安城外，陳某凝目遠(yuǎn)望，待看清那片神光內(nèi)包裹之物后，沉默良久，轉(zhuǎn)身向著南方走去。

　　作為昊天，她自是不需進(jìn)食，即使進(jìn)食也會選擇五境之上的大修行者。

　　想到不久前，唐寧和夫子將將登天，若是二人被其吞食，便不會出現(xiàn)這幕。

　　既然出現(xiàn)這幕，想來定是那二人還活著。既然活著，他便不敢進(jìn)入長安。

　　哪怕他們在很遙遠(yuǎn)的神國，陳某依舊不敢冒險。

　　“怎會如此？難道她不打算吃那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