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姚和周小文坐在奶茶店里。
余姚還記得,當初鄭恬恬在這里威脅自己,那是所有事情的開端,時過境遷后,只剩下他們兩個了。
外面的雨勢有增無減。
周小文把一杯冰奶茶放到她面前。
空氣很悶,余姚盯著沉在杯底的黑色珍珠沒有說話。
“我也是過年那會兒知道的?!敝苄∥那妇蔚鼗貞洰敃r的情況。
他爸打來電話,說過年回不了家,他奶奶再三追問,才知道羅淑得了癌癥。
周小文在一旁聽得真切,但是沒有說話。他只想到這件事要不要通知余姚。
他奶奶卻在一旁破口大罵,說羅淑是喪門星。
周小文自然是沒有告訴余姚。
現(xiàn)在的一切就已經(jīng)夠她頭疼的了。
“前天好像手術?!?p> 余姚想起來,在電話里就能聽出她的虛弱,但她騙自己。
“我爸也知道了?!庇嘁︵卣f。
“嗯?”
“他也知道,孟叔叔也知道?!庇嘁ο氲叫爬锼f:死亡是我們早晚要經(jīng)歷的…你不要難過。
“要不——”周小文把奶茶往她跟前推了推,“打個電話問問吧?”
余姚下意識去摸褲子口袋,空蕩蕩的,她想起來,高考禁止帶手機。
“騰——”她站起來,椅子在她的帶動下也往后推去,發(fā)出了刺耳的聲響?!拔蚁然丶?!”
她抓起桌子上的文檔袋,轉身出門沖進雨里。
周小文反應過來,也緊跟其后,兩個人一前一后地跑著。
“余姚!”他追上她,拉住她的胳膊,又把她拉到一家小賣店的屋檐下。
兩個人渾身已經(jīng)濕透了。
余姚想要掙脫他,周小文沒理她,向開過來的出租車招手:“打車更快?!?p> 司機師傅一邊開車一邊數(shù)落他們弄臟了自己的車。
“要不是看你們高考,我才不拉你們呢。”對方毫無顧忌?!澳阏f考完試不回家,談戀愛什么時候不能談?”
余姚坐在后排抬頭看了一眼后視鏡,那師傅絮絮叨叨,正唾沫橫飛。
“你放心,肯定沒事?!敝苄∥淖谒赃叞参克?,但他向來不太會說話,想不出來什么讓人舒服的內容。
早知道不讓林一先走了。
“你知道什么病嗎?”余姚怔怔地問。
她才決定要原諒羅淑,就又要被對方“背叛”了。
“乳腺癌?!?p> “乳腺癌?”司機驚呼,把注意力轉移到兩個人的對話上。“小伙子,家里有人生病呀?乳腺癌可不得了,我有個親戚就是這個病……”
“到了……”周小文提醒。
“什么?”
“我說到了!”周小文怒不可遏。
再看前面,是個胡同,司機緊忙急剎車。
臨下車,周小文和他要發(fā)票。
“我們平時都不提供發(fā)票的?!睂Ψ讲磺樵浮?p> 周小文盯著出發(fā)票的機器,提高了聲調:“請給我發(fā)票!”
司機師傅這才嘀咕著把發(fā)票打出來給他:“一個學生要什么發(fā)票……”
余姚已經(jīng)顧不上這些,早就下車沖回家。周小文跟上,她已經(jīng)翻出手機,坐在床上在打電話。
她坐的地方被浸濕了一大片。
周小文站在她家門口,猶豫了片刻,還是抬腳走了進去。
——之前聽她說過,余家年出差了。
“電話沒人接。”
余姚反復撥打電話,過了很久,她抬起頭顫抖著聲音對周小文說。
她臉上的雨水已經(jīng)蒸發(fā)了,豆大的淚珠從她眼里掉下來。
周小文走過去,低下身子抱住她:“不要怕……”
余姚放聲大哭。
整個房子里充斥著她的哭聲,混合著窗外的雨聲,再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她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