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定日湖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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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易風被黑衣人踢的倒伏在司馬琴的白駝上。他前胸貼著她的后背,呼吸中有一縷不知名的淡香,這淡香讓他兩只手愈加緊張。后來的記憶是:他成了司馬琴背后的一垛肉墻,后面的追擊,后來的刀劍,在他后背,留下不知幾道傷!當然,這些傷俱是司馬琴擋無可擋。
他意識漸漸模糊,兩手垂在身側晃蕩,他兩條手臂還是不敢去抱前面的人兒。如果那樣唐突的話,他都會鄙視他自己!
她怎么不推我下去呢?怎么這么多人來沒完沒了的砍我了?
意識沉睡之際,隨易風仿佛聽到一縷琴音,若有若無,他很想聽清楚,于是他努力的偏過頭,還是聽不真切。然后,他好像回到了老頭子家中,他看到了如意向他抿嘴傻笑!
那一刻漾起的琴音,是留存最后的記憶!
白駝卻一路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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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易風意識再次襲來的時候:他有一種天被馱在后背的感覺,是那樣厚重、是那樣堅硬、這到底是怎么了呢?
他想睜開眼睛,眼皮兩邊仿若被針密密的縫合。根本就見不著哪怕一絲光亮。
他想要抬起手來揉揉眼睛,卻沒有傳來手指在哪的感覺。
有一種冰冷,自骨髓深處涌來,從后背向前胸浸泡而去。胸被壓迫得好象連氣都無法吸進去。他好想側過頭去,如此努力了好長時間,卻無能為力。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也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間?隨易風感覺身上有一絲暖洋洋,從背上緩慢化開漫過來。他還是睜不開眼,他試著去抬一抬自己的頭,感覺脖子有了一絲絲可以轉(zhuǎn)動。他一次一次的去扭動自己的脖子,因為他怕,怕自己再次失去知覺;更怕自己的脖子下一刻又會無法轉(zhuǎn)動。
是他到底扭了多少次?也不清楚到底扭了多長時間,只是脖子間的酸痛感越來越強烈。
嘴唇間有一種溫潤的氣息,他努力地張開嘴,抿唇伸舌舔了舔,舔出了一股咸味。
也不知她怎么樣了?
有溫熱自雙眼間傳來,他努力地睜了睜眼睛,有一種酸疼刺在眼珠,有一絲光從縫隙泄露進來,金黃耀眼。終于再見到了熟悉的太陽!胸中異常激動。
隨易風貪婪的看著前方,他和太陽之間,有片碧綠色的草地,草地同他之間,居然是一大片水!水中竟還有一小塊綠地。
好想喝水!可是面前,還有五丈綠地的距離!
無法用蹆、手亦不聽使喚,這幾丈大抵就是咫尺天涯的距離!
一股悲傷彌上心頭,他搖了搖頭,晃走那種隱隱的絕望。
下頜有種癢癢的感覺,他低下頭來,幾棵小草掃過唇間,酥癢癢的。他含住一片草葉,一股混合著泥土馨香氣息撲進鼻子。他咬斷草,一股青澀感向兩邊臉頰鉆去。
我得吃點東西,這草雖然味道不好,卻是眼前唯一的選擇。
他含住幾棵小草,正準備咬斷它們時,忽然心頭有道亮光劃過!
他急切地抬起頭,輕輕咬住草莖,心怕咬住的草不夠,然后又擺動了一下頭,再多咬住了一棵!然后,他低頭向胸部抵去,果然,他的身子向前移了些許。
冷冷冰凋沖凍決!多形象們描述,人生困難的,其實是如何去找到那消融的決口、那起始的決口!再困再難的事,只要找到了決口,時日又夠,定能脫困!
此時,他興奮異常,眼神也亦好過先前不少。
我要爬到水邊,渡上小洲,否則黑夜來臨,不知這有沒有猛獸?
他抬頭向右追尋那藍天白云邊的太陽,心中驚悚:只見金黃色的太陽正向地面靠過去!
這太陽落下去,冰寒很快依舊,他心頭激出一股不屈!
再拉動了四寸的距離,也用了他五口。他再次搜尋那天邊的金黃太陽,居然發(fā)現(xiàn)…居然發(fā)現(xiàn)--那太陽正往天上走!
他瞇住了眼,搖晃了幾下頭,然后睜開眼,再仔細看過去,不錯,那太陽雖然還不是很高,但的確是向中天升去。
天無絕人之路!
他瞬間忘記脖勁的酸楚,再嚼了幾口草,然后再抬頭。尋思:這太陽照在身上,好幾個時辰了,也沒有讓人感覺到好熱。
他雖然滿頭大汗,但感覺全身,還是不能動,特別是后背,好似背著一個硬鐵殼!
人平時走路,或用手、或用腳、再或者借助什么外力。而這幾丈的距離,我卻用了第四種方式,現(xiàn)在也快要走完了,再見到如意的時候,我一定要說給她聽。哦,不行,我不能說給她聽,免得她為我擔心!
心頭隱隱的,又浮現(xiàn)一道身影。他不禁問自己:她去了哪里?還有那白駝現(xiàn)在怎么樣了?幸好她將我丟在這兒,哦,是摔在這里!他心中舍不得去推測她,她怎么會狠心丟下自己不管,難道是她遇到了更大的麻煩?再也顧不上自己,才不得不把我放在這兒!
說實話,這兒活下去的可能會比別的地方大得多。
先不想那么多了,我只管好好的喝水。
伸長脖子,他猛喝了一氣的水,然后,歪著頭大口大口的喘氣,感覺身上渾身都疼的蘇醒。
一時痛得難受,他再去看那天上的太陽。那太陽仿佛被繩索定在湖中,掙脫不得,只好圍著湖兒轉(zhuǎn)著圈。
他盯著太陽出神,心中暗自思念:連太陽都定在湖邊,那白駝,她會轉(zhuǎn)來嗎?
當隨易風伏在小洲上的那一刻,他突然問自己:我在生死困境邊想到了如意,想到了老頭子,還想起她與白駝,卻從不曾想起霍天駒。而其實,我甚至是與霍天駒一同過來的。難道,我心里對她會有念想?我能對她有念想嗎?
人與人之間的關心怎么會這樣莫名!
他緩緩的閉上眼睛,心頭竟有些責怪自己。
太陽,繞上了自己來時的岸。
隱隱的,隨易風好像聽到了一串大漠駝鈴聲!
是做夢嗎?
他睜開眼,金黃的太陽光下,赫然是那頭閃閃發(fā)光的白駝!
白駝終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