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他為何會出現在此處,素日里都是笑顏示人,而今天又怎的會是如此模樣,他所見之人又是誰?
莫非殊途同歸,他也是來見齊先生的?
這整棟花樓本就陰盛陽衰,邪物藏身極是容易,我瞇眼仔細覷了覷那間廂房,剛才里面姑娘們被悉數趕走,此時的陰氣倒比其他地方都要弱上許多。
我將垂到身前的白色頭帶拋至身后:“應該不是我們要找的人”
“當然不是,那家伙藏在那里?!币?jié)∠掳鸵稽c,眼神落在了花樓底下一個毫不起眼的角落。
我順著他目光看去,那里只有一個小瘦瘸子在叫賣果脯,看著蒼老黝黑的一張臉上堆著笑。
這幾日遇到不可思議的事情太多了。
我伸手揉了揉驚跳的額角,這小瘸子除了身上陰氣出類拔萃以外,實在是與我想象中那個叫‘齊先生’的人差了十萬八千里。
再次,起碼也得壯一點看起來鎮(zhèn)得住鬼怪吧。
“他在借著那些姑娘們招待客人的時候,偷偷吸取男人的陽氣。”夜?jié)〉馈?p> 他不說,我也看見了,小瘸子還是很機靈的,每處客人只吸取一簇,遇到身材壯碩點的就乘機多吸幾簇。
飼養(yǎng)夜叉厲鬼極是耗費精元陽氣,看小瘸子一副虧空的模樣,他手底下應該有小一窩厲害角色,不然他不至于日日躲在這陰氣極盛之地,還要靠吸取男子的精元補體。
這時,身后的走廊上行過兩個悶悶不樂的姑娘,一個嘴里啊還在抱怨:“今日言少爺與那位突然造訪的白衣公子。不知云里霧里說了些什么,臉色突然就變了,還將姐妹們一道都攆了出來?!?p> 白衣公子?
我趕緊拉住其中一位姑娘,笑瞇瞇地湊過臉去:“不知姑娘說的,可是這對面廂房里的公子?!?p> 被拉住手的姑娘紅了紅臉,一雙眼睛將我和旁邊的夜?jié)〈蛄苛吮?,訥訥道:“你們是?”
我轉臉看了看夜?jié)?,他此刻正專注的盯著樓下的目標,沒心思搭理這頭。
我細細地撫上了那姑娘的手,做苦大仇深狀:“我們也是去找那位公子的,這剛一上樓就看見了他攆人的那副情形,還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噯!”
兩個姑娘對視了一眼,齊齊欠身作揖道:“既然如此,還請公子饒了我們,莫要將我們方才說的話告訴給言公子?!?p> 我原是想攀關系好套話,結果沒料到她們的心思比我活絡了太多。
我急忙擺手解釋道:“不是這樣的,我只是問問他剛才怎么了,沒想著告狀,再說了,兩位姑娘如花似玉,我怎么舍得呢?”
呔,我這才進了一回花樓,這種熟諳風月之話竟然張口就來!
自覺渾身有些不自在,轉頭一看,卻是夜?jié)〈丝陶挠牡匦毖劭次?,臉上表情不明深意?p> 我干干一笑,對面前的姑娘投以期許的眼神,她們也不再猶豫,之中一個道:“好像是那位白衣公子說什么讓他適可而止?!?p> “還有什么一樁樁收回來之類的,也不知道那位公子是何方神圣,竟能惹言公子不悅,要知道,言公子可是將軍的嫡子?。 ?p> 我抱腕看著對面那廂房摔門而出的紫衣男子,喃喃重復道:“將軍的嫡子?”
方才說話那位姑娘急急過來擋我的嘴,噤聲道:“公子慎言,若是被聽見......”
只見她面色凝重地抬手比在喉頸一拉,明顯是要被咔嚓掉的意思。
趁著她們還沒反應過來被我騙了之前,夜?jié)【唾N心地招呼我下樓抓人!
小瘸子一拐一拐地從花樓的后門出去了,他先是去了胭脂鋪買上了一堆面脂,彩脂然后揣著那些東西往城外走。
臨出城時,夜?jié)√崆笆┝诵g,好叫小瘸子察覺不到我倆的氣息。他出了城門就格外警惕,一路走一路打量。
直到他鬼鬼祟祟鉆進了扎滿了柴草的驢車里,車子無人驅使,自行去了城郊外的一間破廟。
那廟里有座奇怪的羅漢像,表現看著什么異常,可仔細看久了,那羅漢的大致的外貌竟與夜叉十分相似。
小瘸子在門口自然地掏出一枚銅錢扣了扣,然后才徑直走進廟內,掀開了夜叉羅漢像后面的石板鉆到地下去了。
破廟的四壁上被刀刻上了密密麻麻的咒文,而這夜叉羅漢的石像周圍,都用散著腥味的丹砂畫了幅巨大的法陣,破廟底下一定鎮(zhèn)壓著什么不得了的東西。
我才將進入時,那墻壁四周的咒文帶著鐘鳴梵音激得我晃了神,幸虧有法身護著,凝氣調息一番方才適應。
“要下去看看嗎?”我抬頭看了看夜?jié)。骸跋旅娴膬措U我們尚未得知,如果被發(fā)現.....”
我手中捻訣,圓光從掌心璇珞而出,卻霎時間被夜叉羅漢下的猩紅法陣吸散得一干二凈。
“這邪陣能吸食術法,墻上的咒文能壓制魂魄。”夜?jié)…h(huán)手打量了一圈,沉聲道:“暫且先等等,看小瘸子出來怎么做?!?p> 夜叉羅漢后的石板微微傳來響動,我和夜?jié)×⒖坛鲩T瞬行躲藏在了破廟旁的高樹上。
不多時,小瘸子走了出來,身后還跟著一位身材肥碩的婦人,可我看那婦人那那都不對勁,能言能語,但動作僵硬,毫無生氣。
我探究地瞇了瞇眼:“還魂尸?”
夜?jié)∶济粨P,不置可否:“越來越有意思了!”
待那小瘸子走后不久,我和夜?jié)∮种匦禄氐搅似茝R里,他正預備將石像下的陣法擦掉,被我攔下:“你現在擦掉這個陣法,萬一下面的東西我們對付不了呢?”
他任由我抓著他的手,然后漫不經心地伸腳出去擦掉了大半丹砂:“若是不破壞掉,一會兒我們的功法也會受到影響,你就忍心看著我送死?”
呃,送死這事好像我也有份兒吧。
“放心吧,我應付得來。”他突然反握住我的手,安慰似地拍了拍。
趁著外面天色尚明,我和夜?jié)∫崎_了那道石板,霎時間,地下濃黑的怨氣是聲嘶力竭地撲上面門。
身畔一道符法金光熠熠地捶進地下,那些和黑氣應光消散,夜?jié)≡谖仪懊嫦氯?,當我挪好石板跟上他時,前方的陰邪鬼氣已經被他驅散干凈。
沒留一點發(fā)揮的余地給我。
穿過幽長的地道,面前赫然亮出一方石室,里面的火把燃著幽綠色的光,照得整個室內邪氣森森。
石室正中的水潭里泡著一口刻滿符文的玄鐵棺槨,棺槨的四角被刻滿經文的鐵鏈牢牢掉住,潭水中交梭冤魂在棺底拍得“悾?!弊黜?。
而四周的石壁上懸掛著各種男女老少的人皮,每張皮下裝著一罐子尸油,而那些被撥了皮的腦袋就被掉在石室頂上,腳下不注意還能踩爆一兩只落下的眼珠。
左邊有細微地咯吱咯吱聲,我將將抬腳走過去,脖頸上就一激,一點小小的冰涼從背后環(huán)饒至心口。
這些鬼為何每次都喜歡從背后搞驚悚襲擊,次次如此,還真是一點花樣都沒有,我掐訣捻印手背至身后去揪它,卻不想身上一輕,它倒是跑了。
但那家伙比我想象的聰明些,不過又有什么用呢,這石室,我要不答應誰也別想出去。
再次準備匯集內息時,夜?jié)∧沁吅白×宋遥骸鞍状笕饲疫^來看看!”
我轉身時,還不忘點著手指對著周遭鬼氣森森的石墻警告一番:“等爺忙完就來收拾你們!”
夜?jié)∧菑P正飛身踏在那口棺槨頂上,攏著袖子細細查看:“白大人認得這上面篆刻的咒文和封印嗎?”
我輕飄飄地落腳在棺頂,兩個人的重量讓那懸吊著棺槨的鐵索晃了晃。
我歪過身子順著咒文往下看,越看越熟悉,待眼風落在棺材正中的封印符號上時,心中一凜:“這不是九幽地獄的五雷鎮(zhèn)鬼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