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會想到皇妃拐了這么大個圈子,鬧了這么一出,甚至不惜重本干掉了自己的貼身嬤嬤,就只是單純?yōu)榱烁阄遥?p> 我不是人,但她是真的鬼!
守著攬月苑的那群小太監(jiān)宮女不知道什么時候走掉了,我沒有留意。
許是我聽見我解釋結陰親之后膽小退下了,又許是暗中得了那個狗頭嬤嬤的命令偷偷干壞事去了。
我覺得后者更加符合實際一些。
果不其然,就在皇妃說完要殺我的之后,先前那些離開的幾個宮女太監(jiān)又陸續(xù)重新回到了攬月苑。
而這次他們的手中都捧著大小高低不一,且都蒙著白布的木托。
“這都是本宮為圣女準備的一點小心意......”皇妃伸出一根纖長的食指,隔空點了點。
宮女會意,木托上的白布被一一掀開,紙扎的鳳釵頭冠,散發(fā)著一股鐵銹味道的大紅胭脂,以及最后那件看起來料子不怎么好的喜服。
看這架勢,合著我叭拉叭拉一大堆,是告訴她我想怎么死?
我可去你的吧!
“來人,把她給我綁起來!”祺嬤嬤大手一揮,立刻如火如荼地指揮開了。
小太監(jiān)得了命令,立刻抄起繩索過來綁我,我左臂一沉,隨身一轉避開他的行動。
眾目睽睽之下,小太監(jiān)落了個空,面子上好歹有些掛不住,他立在惡狠狠地瞪住我,半晌,又猛地朝我撲來,想要抓我個猝不及防。
我順勢擒拿住他的右手,往前一帶,左腳用力一踢,小太監(jiān)重心不穩(wěn)直接在地上摔出了個嘴啃泥。
我正得意回頭之際,忽然脖頸間一涼,一道殺氣伴隨著沉肅的嗓音低低地在我背后響起。
“別動!”
是阿苑的聲音。
而他的劍鋒此刻正緊貼著我的脖子,不似之前那邊留有余地,這次敢說只要輕輕一蹭,我就能血濺當場。
方才被我踹倒的小太監(jiān)又立刻罵罵咧咧地上來綁我。
有人從身后蒙住了我的口鼻,饒是那把劍的緣故,我居然連掙扎都沒有,恍惚間我還在想,捂住我的人,會不會是阿苑?
我醒來的時候,耳邊傳來了好生熱鬧的敲鑼打鼓聲,陣陣嗩吶被吹得徹天響。
身下觸感堅硬的板子有些晃蕩,我嘗試著活動活動手腳,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被捆扎了個勞實。
我想弄清楚周圍是在干啥,奈何臉上被粗布蓋住,想看看熱鬧都不行。
好在腦袋沒有被一道捆起來,經(jīng)過我孜孜不倦地搖頭折騰,堅定不移地努嘴吹氣。
蓋在我頭上那張頗有分量的粗布,總算是依依不舍地從我臉上挪開了。
然而似乎并沒有什么蛋用,沒有那塊布,我還是啥也看不見!
四周烏漆麻黑的一片,但還是能夠充分地感受到狹小壓抑無措感。
現(xiàn)在再聽著外面敲鑼打鼓,如蒙了灰塵一般地沉悶,或是像隔了一堵厚重的城墻。
我喘了口氣休息下來,開始細細回想起我被放倒之前的事情,一絲一縷地回想過去。
結合時事發(fā)展,最后不得不得出一個悲催的結論。
我他媽不會是在棺材里吧?!
不是吧?不是吧?我堂堂一個叱(狗)剎(憎)風(人)云(嫌)的白無常,居然淪落到被人送去結陰親?
你奶奶的二大爺,我不要面子的嗎?
不過這樣也行,我倒要看看哪個不怕死的野鬼敢收我。
我神氣了沒有太久,大抵是清醒過后對周圍事物有都有了感知。
外面的嗩吶吹得好生賣力,我身下躺著的木板棺材也跟著一顛一顛,速度太快震得我頭暈眼花。
加之這小棺材里面悶熱不通氣,即使我原體是鬼魂,但也實在架不住如此折騰。
嘔,我好想吐。
又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周圍的敲敲打打都滿滿地安靜了下來,困住了我的小棺材也沒有了任何想要挪動的征兆。
我猜想已經(jīng)到了目的地,劫后余生一般,緩緩地翻了個身,換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躺著。
先不管外面是什么魑魅魍魎,反正本大人沒有休息調理好,是絕對不會出這個有可能成為眼下最奢華舒服的小棺材。
“硿硿硿——”面前的木板上傳來敲擊聲,隨后的這幾下敲打像是叩開了開關一般。
緊接著,棺材的頂部傳來“咚咚”地碰撞聲,頻繁又沉重,就是像是調皮的小孩子在木榻上彈跳玩耍。
“啾啾啾,吱吱吱——”頭頂,背后,腳下的棺材板都不約而同地響起長指甲銳利的抓撓聲,以及如同鐵鏟在白石地上摩擦谷米的那種令人起皮的刺耳聲。
漸漸地,四周嘈雜聲變大,前后左右,由頭頂至腳下就如同置身于一片竊竊私語的汪洋,時而低低切切,時而哀怨婉轉。
嬉笑怒罵,男女老少,摻雜其中,偶爾能捕捉到一點零星的字句,但又轉瞬即逝,像是濃霧里看的花,朦朧縹緲不得真切。
吵得得我太陽穴突突突地跳!
雖然手腳被綁得結實,但我好歹還是個清醒的,心意所至,身上的束縛隨之一輕。
我揉著手腕轉了幾下活動開,棺木外面的敲打啃咬聲也愈發(fā)緊密急促,好像隨時都能夠將這具偷工減料做出來的小棺材豁開個大口子,然后拽我出去接受捶打。
我試著推了推頭上蓋住的棺材板,在未使出全力之下還有略微的松動,說明并未蓋得有多嚴實。
凝神屏氣,在我正準備發(fā)力推開棺蓋時,頭頂猛地砸下一聲震響,也就是因為這聲力氣不小的動靜。
這塊可憐的小棺材的左邊棺材板斷裂開了,一側的失力,帶著我手撐住的棺蓋一塊,從我的左邊滑落下地。
我的親娘啊!
這有可能是我成為無常幾百年來,見到過最“冷靜”的畫面了。
析開棺蓋不大的縫隙外面,正烏壓壓地趴著一圈新郎官打扮鬼,
它們頭上帶紙扎的瓜皮小帽,面色蒼白如紙,臉上頂著兩只墨黑烏青的眼圈,以及兩邊面頰點上的大紅色胭脂。
與一般結陰親的鬼新郎不同,此刻外面的鬼,它們的嘴巴竟然統(tǒng)統(tǒng)都被粗雜的亂線縫上了。
林子上空突然撲棱出幾只烏鴉,略過時候暗啞的叫聲,在這死寂的夜晚尤其詭異。
幾聲駭人發(fā)毛的叫聲之后,林中緩緩刮起一陣陰風,接著慘淡的月色,我看見一片濃霧似的白煙在空中聚集起來。
許是陰風輕柔吹過的緣由,我的額頭忽然有些癢絲絲的。
我小心翼翼地伸手準備去撓上一撓,也就在此動作之后,原本默然無神的盯著我的鬼臉,視線竟全都不約而同地順著我手的方向移動。
也與此同時,它們從開始的麻木死寂,轉而以一種極其夸張的弧度扯裂開嘴,露出里面若隱若現(xiàn)的黢黑牙齒,陰惻惻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