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志林來到樓上的舞廳,頭還有些微微地疼。他像運動員熱身一樣用雙手搖了搖自己的頭,又用手指使勁在太陽穴上按了按,感覺好了點才步入里面。
舞廳很大,屋頂上水銀燈慢慢地旋轉(zhuǎn),細碎的光點四處分散開來,星星點點的。柔和的光影里,回蕩著輕飄飄的音樂聲,讓人感到心曠神怡。偌大的舞廳里人似乎很少,只有十來個人在舞池里旋轉(zhuǎn),其余的都三三兩兩地坐在沙發(fā)上喝酒聊天。他其實不知道,今晚舞廳里人少的原因,是因為人都去了三樓的歌廳了,今晚三樓有歌舞團的人表演。來的都是年輕漂亮的美女,才藝氣質(zhì)樣樣超全。
盡管里面燈光比較昏暗,許志林還是在很遠的地方就看到了馮琳他們幾人,他走過去時,馮琳似乎也發(fā)現(xiàn)了他,兩眼緊緊地盯著他,許志林剛要張口。馮琳倒搶先說話了,“許經(jīng)理,來跳舞嗎?你的兩個好大哥,沒有跟著來?”
許志林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不,我不會跳舞,上來看看,順便跟你說聲對不起,我那朋友剛剛喝多了點,口不擇言……”
“不會跳舞你來這里干什么???”馮琳還沒等許志林說完,反問道。柳飄飄這時主動地站起身來走向最里面的位置,許經(jīng)理,坐吧。許志林說了聲謝謝,剛要坐下,馮琳嘆了聲,“唉!這舞廳真大?!痹S志林一時沒明白馮琳的意思,只得應(yīng)和了聲,“是啊真大,我第一次見到這么大的。”
“你說這地球就這么小呢?!?p> 這下許志林就明白了,馮琳在故意氣他。但在美女面前,怎么樣都還得保持住男人的風(fēng)度,只得說了聲,“是啊,這地球還真的小,我們這么快又見面了。只有一種東西可以解釋,那就是緣分?!闭f完就自顧自地笑了一下。
“緣分,你可別扯了,碰到你可不是好事啊,我寧愿相信這是一場災(zāi)難的開始。”她說話的時候,故意把頭扭向另外一邊。
許志林笑著問:“災(zāi)禍的開始,為什么這么說呢?”
“真的碰到災(zāi)難不過是受點驚嚇,但每次碰到你我要倒霉一次?!彼f話的語氣總是帶著冰冷冷的味道。
“好像我們還沒碰到過幾次吧?!痹S志林略有所思,好像是在回憶。“也就碰到過幾次?!?p> “所以我覺得幸運,幸虧沒多碰到過幾次。要是多碰到幾次,我估計得被氣吐血?!?p> “我是來替我朋友向你道歉的,真沒別的意思。如果你對我有意見,請直接說出來吧。我這人最喜歡別人給我提意見,因為有些優(yōu)點總是被人當做缺點,并無限放大,四處傳播?!?p> “你還有優(yōu)點能被無限放大?我怎么就沒聽說過呢?”
“不是,我說的是原本是我的優(yōu)點,卻被人誤認為是缺點并無限放大?!?p> “我看你好像喝了很多酒,好了,你的那個兄弟說的什么我原本也沒放在心上,如果你是為此而來道歉的話。我想我已經(jīng)接受了。你可以走了。我陪飄飄來這里玩,也是剛和一幫媒體朋友吃完飯來消遣一下?!瘪T琳說著做出了一個送客的姿勢。
這時,一曲終了,舞廳里又放起了一首快節(jié)奏的音樂,柳飄飄對馮琳說,我去跳舞了,你們慢慢聊。接著臉上露出一絲不懷好意的笑。
馮琳笑著點了點頭?;椟S的燈光下,臉上略有微紅?!昂茫阆热?,我隨后就來?!苯又杨^轉(zhuǎn)向許志林,“許經(jīng)理,歉也道過了,我也接受了,現(xiàn)在我們要去跳舞了?!币娨延凶硪獾脑S志林沒有走,她干脆把話說得更加清楚直白,這似乎已經(jīng)下了逐客令。但此時許志林醉眼朦朧,他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不禁東張西望起來,發(fā)現(xiàn)不遠的吧臺上坐著一個人,身影很熟悉。加上此時頭昏腦漲,一時沒有聽到馮琳的說話而反應(yīng)過來。
“你經(jīng)常來這里玩?”馮琳見許志林沒有說話,又問道。
“不,今天是第一次來?!痹S志林回答道。
馮琳哈哈的笑了一聲,“理解,男人嘛,碰到了都是第一次。沒碰到就不知道有多少次了。老實說,我第一次聽到沈燕提到你,還以為你真的只是會和機器打交道的機器人呢?他說你啊,吃喝睡覺都在辦公室。怪用心了,說得你好像就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坐懷不亂的柳下惠,沒想到今天在這里碰到,才知道你也是個風(fēng)流人物?!?p> “風(fēng)流人物?”許志林有些不解,“從何說起呢?”
“從何說起,難道你來愛都不是為了找個小姑娘,泡個妞,風(fēng)流快活,難道是奉沈總的命到這里來工作?我剛才看到你的兩個兄弟,可不像是什么好人。”
許志林搖了搖頭,“人不能只看表面,得去了解,有的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有的人外表粗獷但卻心地善良。說真的,我來這里還真是為了奉沈總的命談工作。”
“你可真是說起謊來一點都不臉紅。你來這里談工作?你一個整天和機床打交道的人來這里談什么工作,莫非來研究模具的設(shè)計和編程,這里可沒有什么機床需要編程,也沒有什么模具需要制作,這里是娛樂城,只提供唱歌跳舞的地方。要是我是一個無知少女,可能真就相信你說的話了,可我偏偏不是?”馮琳說完就哈哈笑了一下。
“我原本以為你也不是無知少女,沈總耗費心力找來的公關(guān)經(jīng)理,應(yīng)該是一個頭腦聰明的人,但現(xiàn)在看來確實是如你所說,和她們也并無二至。”許志林跟著哈哈一笑說道:“沈總今天交代了件事,替華盛找一個食堂承包商,剛剛那個大胡子大哥,人很不錯的,我跟他談了一下,一切都合適,所以在一起吃了餐飯,原本我是不知道這里的,也不太符合我的消費習(xí)慣。但盛情難卻,這個大胡子大哥在我來這里的時候幫了我很多忙,也是在我最無助的時候一直鼓勵我,甚至是在他的幫助下,我才有機會進入華盛,一步步走到了今天,所以我也就來了,并乘著酒席未散之際,悄悄出來把帳結(jié)了,在結(jié)賬的時候碰到你,這就是你看到的全部,和我在這里的原因?!?p> “吃飽喝足不消遣一下,這不是你們男人最愛的嗎?比如找個小姑娘唱唱歌跳跳舞,泡個妞啥的?”馮琳還是不解氣的說道。
許志林笑了笑,“泡妞和跳舞,其實我兩樣都不會,興趣也不大,要不,我看你跳?!?p> “那不好意思,你請便,我要去跳舞了?!瘪T琳說話的樣子,似乎是再次下了逐客令。
“好吧,你請?!痹S志林做了個很紳士的動作?!拔铱匆粫苍S就學(xué)會了,下次有機會的時候,或許能派上用場?!?p> 馮琳看見許志林并沒有想走的意思。白了她一眼,伸出手對著剛剛起身的柳飄飄說道?!帮h飄,我們?nèi)ヌ?。但這個時候柳飄飄感覺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讓許志林一個人坐著也太不近人情。她臉上現(xiàn)出為難的神色。
“你去跳吧,我先坐坐?!绷h飄看著馮琳,又看著許志林,做出了個無奈的手勢。
馮琳走了,柳飄飄才淡淡地笑了一下,“我朋友脾氣就這樣的,刀子嘴,豆腐心,喜歡斗嘴,跟誰都能斗上一陣,可能最近心情不好吧,許先生別見怪。”有煙嗎?許志林忙遞給她一支,她嫻熟地放在嘴里,點燃。吐出一長串煙霧,“以前做文字記者的時候,常常趕稿紙,惹上了抽煙這壞毛病。對了,你朋友呢?!?p> “他們走了,剛才的事,不好意思,我朋友是在開玩笑的。他也是那種喜歡開玩笑的人,其實人挺好的,嫉惡如仇,兩肋插刀的那種,也沒有什么壞毛病,就是嘴上愛開玩笑。特別是喜歡拿你們這種漂亮的姑娘開玩笑?!痹S志林說著,做了一個歉意的動作,“不好意思,他既不知道你是記者,也不知道馮小姐就是我們公司的公關(guān)經(jīng)理?!?p> “沒什么,我了解,你別為這事放在心上。”柳飄飄說著用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許志林,“許先生也算年輕有為啊。年紀輕輕就能做上華盛的工程部經(jīng)理,今后前途不可限量啊?!?p> 許志林謙卑地笑了一下,“你們這些文化人,動不動就拐著彎罵人,什么年輕有為,前途不可限量啊。寫新聞都寫習(xí)慣了,像我們這樣的人,只不過是一份工作而已,而且是暫時代理工程部,因為華盛以前的總經(jīng)理走的時候,后來很多技術(shù)骨干跟著走了,這反倒是給了我機會,其實也就是抓只螞蟻挑大梁,瞎子群中的獨眼龍,不得已而為之罷了,等找到更好的人,還是要退位讓賢的?!?p> 柳飄飄笑了一下,“許先生真是謙虛,我說的可都是大實話,你別把文化人這么大的帽子戴在我頭上,我離文化人差得遠,承受不起這種抬舉。按你那樣說起來,大家都是在混飯吃罷了,唱歌的,當官的,做工程的,開公司的?!绷h飄說到這里,彈了一下手中的煙灰到煙灰缸,問道,“許經(jīng)理剛畢業(yè)沒多久吧,我看你挺年輕的?!?p> “畢業(yè)好久了,在華盛都快兩年多了?!?p> “不是吧,看你年紀也不過二十多歲,按大本來說,也不過才畢業(yè)兩三年,許先生什么文化程度啊。”柳飄飄帶著一副不相信的神色問道。
“啥文化程度?高中沒畢業(yè),算初中文化程度吧,混口飯吃?!?p> 柳飄飄笑了一下,“你真會開玩笑,我今天去過你們工程部,你們工程部那些東西我看都看不懂,什么結(jié)構(gòu)設(shè)計,模擬運作,精密到零點零幾絲,那么精密的結(jié)構(gòu),我恐怕學(xué)上十年也學(xué)不會?!闭f到這里,柳飄飄手袋袋子里的大哥大突然響了起來。她拿出手機看了看,歉意地向許志林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說著就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