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沒有找到錢,阿貴有些失望,他大聲地說道:“肯定是去賭了,這家伙,從不給自己身上留點隔夜錢?!闭f著伸了個懶腰,看著兩個同伴,見兩人都不說話,又接著嘆息了一聲說道:“好吧,老田可能真的回不來了,這樣也好,我們該離開這鬼地方了。去過正常人的日子吧!要是老田帶著那幫家伙找到這兒,我們也得跟著玩完?!?p> 于是,許志林艱難地背起老吳,從狹小的通道里,上了船。他們把面包車用繩子拖到江邊的草叢里,直至看不到為止。
德叔則說,他不走,他留下看著這個鮑魚池。怎么勸說都是無用。他在揮手的時候大聲說道,“要是老田有消息,他就第一時間通知他們,要是沒有消息的話,他以后也就在這里靠著養(yǎng)殖鮑魚為生了。”
“好吧,我們會回來看望你的。也許是十天半月,也許是一兩個月??傊?,如果有什么事,你就打我電話。老田要是回來,你也要想法和我聯(lián)系。他雖然好賭,但人其實挺不錯。即使我們以后不能跟著他在海上干活,也還是能做朋友的、”阿旺說完,就上了船。
船在夜色中再一次啟動了,這次,他們不是去拉紅油,而是去一個別人找不到的地方。許志林在船上燒了開水,熬了粥,給老吳喂了藥,又喂了些粥。老吳的氣色看起來比昨天夜里好了很多,也有了活力,許志林把剛剛發(fā)生的驚險一幕說給了老吳聽。
回到駕駛艙,阿旺和阿貴正悶悶不樂,“好了,強子,這下我們似乎只能把船開到海上去了,過一段時間再回來吧??吹綍r候要是有船去香港,你們就上他們的船吧,我們則自己想辦法,你們,也只能自己想辦法了?!?p> “這也不失為一種沒法中的辦法了,能怎么辦呢。只是你剛才說的天佑,到底怎么回事?”許志林問道。
阿旺苦笑了一聲說道,“這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老黃歷了,唉!算一算,都差不多十來年了,那個時候我們還沒有船,也不靠走私過活,我認識老田的時候,他也不是老板,那時候的他,只是一個賭鬼,在麻將館里吃喝,吃的是三塊錢的快餐,但輸錢卻總是幾千幾千的。他睡覺也就是在麻將館里的長椅上躺著。我呢,在麻將館里給老板收收臺費,每個小時抽十來塊錢的水錢,客人要香煙,檳榔或是飲料啤酒的時候我就跑跑腿。那個時候有什么法子呢?沒有什么文化,沒有什么技術,所以也找不到好的工作,只能做做這些低下的工作了。老板給我一千塊一個月,看上去似乎不少,但是有些時候麻將館缺人,三缺一的時候總是很多,這個時候老板就要我上場先穩(wěn)住場面,可我不會精打細算的打牌,每個月都得到欠上老板一大筆。但我發(fā)現(xiàn)麻將館里的人都喜歡和老田這樣的人打牌,主要是老田有錢,這個老田看上去不怎么樣,但他經(jīng)常有一些美鈔,港幣,日元,還有人民幣。總之,和他打牌都能贏錢,麻將館的老板就喜歡這樣的財神。但我們卻一直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他怎么會有美鈔和日元?”許志林問道。
“我們當時也覺得很奇怪,老田那個時候不修邊幅,經(jīng)常是頭不梳臉不洗,亂蓬蓬的頭發(fā)和滿臉的胡茬子,眼睛浮腫,眼角里經(jīng)常夾雜著眼屎,怎么會有這么多錢?看他又不像是做生意的,我們當時都懷疑他是偷來的,我就和老板說起這事,老板卻把我狠狠的罵了一頓,他說阿旺,你管的可真寬啊,你又不是警察,你管人家的錢是怎么來的,他可是我們的財神爺,你要好好供著他。再說了,你看老田那身板,胖乎乎的,眼神不好,別人在他眼神底下偷牌他都看不出來。手腳也不麻利,翻一張牌都不利索,他哪里是做小偷的料。他天天泡在麻將館里,再說也沒有時間去偷錢,他只要沒有欠麻將館的錢,你就少管閑事?!?p> 阿貴聽到這里,“要是我是麻將館老板,碰到這樣有錢的主,我也會讓你少管閑事的?!?p> 阿旺接過話頭,繼續(xù)說道:“話是這么說,我也按著老板的意思處處都順著老田,但我也就多留了個心眼。心想,我要是老田就好了,有這么多錢,只要不賭,就能好好回家娶個媳婦,修個房子,生個兒子,好好做人孝敬父母了。這在我當時最大的心愿就是這樣。人窮志短嘛,有什么法子呢!可他的錢是從哪里來的呢?我又不能問,只是留心觀察,直到有天,老田出去之后就抱回來一個小孩,小孩一直在哭,他跟我說,阿旺啊,你在麻將館里多少錢一個月???我給他說了,大概一千,不過麻將館經(jīng)常有三缺一的情況,老板為了留住這些賭客,就總是讓我?guī)兔Υ蚺?,直到有人上場,我又下了,很多時候我剛剛輸了,恰好麻將館又來了客人,我又得讓位置給客人,你看,我連翻本的機會都沒有了。所以經(jīng)常是入不敷出囊中羞澀,兜里甚至都掏不出十塊錢?!?p> 老田聽到這里就說,阿旺啊,我看你人不錯,心眼也不壞,以后你就好好給我?guī)н@個孩子,我給你兩千塊一個月,這可是你老板給你的薪水的一倍,說著就掏出一疊嶄新的人民幣,數(shù)了二十張給我,你看,我可以先付你工資,到時候再給你每個月兩千塊作為這孩子的生活費。你看怎么樣?我當即就答應了,好吧,你以后就是我的老板了。不過我如果不在麻將館里做事,總是得還要租房給這孩子住的,不是嗎?你再給我一千塊錢租房,我保證把這孩子養(yǎng)的白白胖胖的。老田也很爽快,當即又數(shù)了三千給我?!?p> 許志林問道:“那么現(xiàn)在這個孩子在哪里呢?”
起初,我是自己租了一間房,自己每天給孩子買奶粉換尿布,不過一個大男人帶著孩子總是很不方便,也很不習慣。孩子經(jīng)???,旁邊的鄰居里就有人報警,覺得我可能是拐賣了一個孩子,于是警察就上門來調(diào)查,我只得跟他們說,孩子是我的,不過我媳婦跟別人走掉了。但警察還是覺得有些可疑,不過也沒有什么證據(jù),也就放了我們,我心有余悸,和老田談起這事,誰知老田卻大驚失色,他對我說,阿旺,這件事非同小可,你得找一個更掩蔽的地方。要不然,下次可就沒有這么簡單的放你回來了,我說難得這孩子是你拐賣來的。他搖了搖頭,不,當然不是的,像我這樣的人,怎么會去拐賣一個小孩來拖累自己。我可不想當父親,也不想照顧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孩。他說到這里笑了一下,拍著我的肩膀,阿旺,這不是一般的小孩,他可是我們的財神爺,有了他,我們就有了錢,這相當于是我們的取款機。我們想什么時候取錢就什么時候取錢。我當時感覺不妙,又問他,這么說我們是不是在綁架這孩子,要是這樣,那就是犯很大的罪了,這我不能做。他說不是的,要是綁架的話,早就有人報警了,你看,誰會去綁架一個只有幾個月的小孩呢?而且還要好吃好喝的把他養(yǎng)大。我想也是,我們只是要好好把這孩子養(yǎng)大就好了,而且阿旺說的不犯法,這么好的事我為什么不做呢?按照阿旺給我的開支,可比在麻將館里好太多了。
阿旺停頓了一會,看到阿貴和許志林都聽得入神,又說道:“現(xiàn)在想來,這人可能就是愛都那個姓林的女老板的兒子?!?p> “這么說。阿旺,我們?nèi)グ烟煊诱一貋戆伞_@樣,我們又有了取款機,不用這么擔驚受怕的在海上飄來飄去的了?!卑①F插話說道。
“不行,這樣太危險了,我們暫時不要輕舉妄動。你想想,當初老田沒有這孩子的時候也很有錢,按照阿旺這么說,那個時候的他也沒有工作,什么都沒有,他的錢從哪里來呢?所以,這次老田的事很可能和這小孩暫時沒有多大關系。我們先把船開到海上,越遠越好,要是老田沒事,他會聯(lián)系我們,要是他不聯(lián)系我們,說明他已經(jīng)出事了,我們暫時也就不要回來了?!?p> “好吧!”阿旺說道:“強子說得有理,我們把船開去公海吧,這樣安全,公海上有很多賭船。以前老田出海的時候,有錢就喜歡去哪里賭幾把。上船時買張船票,吃喝玩樂什么都有了,又安全、又舒服?!卑⑼f著,從舵手下掏出一個公文包,好在我這里還有點錢,唉!當初老田不賭就好了,他不僅欠我工錢,還向我借了不少錢。真是可憐,現(xiàn)在他什么都沒有了,我也只剩下這么點錢,以后我們就要靠這點錢過日子了,依我看,就分了吧。強子,你拿一萬,這點雖然不多,但我確實也就這些了,你人比較聰明。機靈能干,身手也不錯,到時候去賭船上找份事做,以前和我們一起走私的一個伙伴,他現(xiàn)在就專門為這些賭船拉客人。我看,你很適合跟著他干,只要不賭,很快就會發(fā)財?shù)??!?p> 阿旺一邊說著一邊把錢遞給許志林,許志林不想要他的錢,推辭了一番,“這是你的錢,你自己留著用吧。不過你要是愿意,我想借你手機打個電話?!?p> “當然愿意,這樣吧,錢你也拿著,電話你也拿著用,要是老田打電話來了,你就告訴我一聲,他要是有事,咱們還是想辦法把他弄回來,讓他別賭了就好了,他其實就是好賭,人嘛還是很不錯的。老田最風光的時候,賭錢不用數(shù),全都是一疊疊的鈔票,每人手中一把尺子,一寸,兩寸,按高度下注?!?p> 許志林接過阿旺的錢,“好吧,如果我們真的分開了,你就好好保管這部電話,萬一我們分開了,有了這部電話很快就又聯(lián)系上了。大家都有個照應,我也好還你的錢?!?p> 阿旺憨厚的一笑,“不用還了,這錢是給你的。你現(xiàn)在身無分文,沒有錢怎么能行呢?再說你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這點錢不多。你就不用還了,不過你以后真要是大富大貴了,你就拉我兄弟兩一把吧。說真的,我不想這么偷偷摸摸的像老鼠一樣過日子,我想正大光明的靠雙手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