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許其又找到了紅顏。
那天,是個趕集日。天晴日暖,風(fēng)也不大。冬月中旬,農(nóng)閑了,趕集的人熙熙攘攘。許其來到一個賣沙糖桔攤前,問:“多少錢一斤?”
問了兩聲,女販子正忙于和一個五十來歲包頭巾的婦女討個高低。她非往下拿一個,包頭巾的非添一個不可。
許其見了就煩,向女販要一個方便袋,正欲往里拾。猛然一縷蘭花幽香襲來,恁清新淡雅。
許其忙扭頭,見一女子戴著淺紫色的寬邊綴花軟帽,白紗覆面,直至頸項。玲瓏勻稱,秀體飄香。多一分艷,少一分俗。湖綠色休閑羽絨服,如柳色倒影,百合花般的翹領(lǐng)雍容妍美;下著石榴色軟地褲,若錦擁霞裹。腰曲臀娟,外豐內(nèi)秀,放冶自然,恰然其妙。
許其方寸已亂,無心往里揀。忽見包頭巾的說:“這么一點,還要15元,不買了!”轉(zhuǎn)身走了。女販嘟囔著正要倒出,許其一把抓過來:“我要了!”順手將錢拋過去,錢被風(fēng)吹落,他連頭都沒回,循著驚鴻艷影往前攆,誓死一睹芳容。
不巧的是,走著被一群人擋住了。
原來一個雞膚鶴發(fā)駝背的老者趕著一自行車,兩眼瞅著販攤,不慎臟兮兮的車胎撞到一個趕摩托車的中年男子腿上。
“老頭,你不看見嗎?這么多人,你個破自行車找個地方放著,誰能偷你的不成?真是的,一條新褲子白白弄臟了!”說完白了一眼。
后者嘴張著,沒有牙,露出空洞的口腔,舌頭閃轉(zhuǎn)著:道“還好意思數(shù)落老頭,你不也趕個摩托車!”疏殘眉毛下的眼睛水珠似地望著摩托車。
中年人霍地不走了,臉上的紅薯色陡添慍怒,道:“我今天騷氣,偏碰上你個老不死的,你少說兩句不行嗎?你非要我發(fā)火不成……”
眾人一看不妙,忙勸中年人,說:“讓讓就了了,何必與老人過不去!”
“不是,這個老家什,老不死的!”中年人被眾人勸說推搡著,好歹罵罵咧咧走開了。
老者昏眼中水珠一閃,道:“我趕不上你啦,你早晚能趕上我……”
許其氣得牙根發(fā)癢,好不容易走出摩肩接踵的一團人,美人卻不見了。
空中飄蕩著熱切吆喝,兩邊的販攤前人頭攢動,各有所需。皺眉眺望,炒貨的煙筒斜立,羊湯前熱氣撲騰……幾條牛腿懸掛在肉鉤子上……還有半肋羊肉,紅撲撲的……服裝、鞋帽攤,花艷色綠,五彩耀眼……賣假藥的,推銷甩貨的,說得口干舌燥,激情四溢;圍看的仰臉詢問,俯視細(xì)瞧……
許其拎著拾伍圓錢的沙糖桔,無精打采。風(fēng)將方便袋飄零得直響。他踱到干貨攤,詞不達意,道:“粉條怎么吃的?”
攤主一楞,接著回神,道:“五元一斤!”
許其這才返過神,他欲問怎么賣的,多少錢一斤?沒料想跑神口誤了,“來點。”
“好了!”攤主給他包了十元錢的。
“我也來這些!”身邊傳來嬌聲韻音。
許其付完錢,剛欲離身,那縷桂花的香氣飄入鼻孔?;厥啄暎婺颂て畦F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他瞪大眼,瞧了個仔細(xì):
面紗朦朧,透著月色的嬌雍;態(tài)冶情舒艷胭放,驚落飛鴻魚潛羞。許其目不轉(zhuǎn)睛,眼意心期。此女不是別人,正是他朝思暮想的老同學(xué)張春娟。
自從他倆幾年前,在去大連的輪渡船上分別后,一直沒能聯(lián)系。許其非常惋惜,吃驚地探問那個手機號碼。美人告訴他,那個當(dāng)天在船上就不見了,不知被人偷走還是丟失了,反正不知所蹤。
“今兒老公沒來?放心嗎“許其狎昵地問
“當(dāng)船員出海的,收山才能來家!”她莞爾一媚,“你們男人呀,心眼就是多。”
許其觀此一笑,情欲洞開,神魂顛倒。
“還是小心點好,萬一有個風(fēng)吹草動,老公情何以堪!”
“嗨,放心好了,怎會‘待月西廂下,迎風(fēng)戶半開’……”
許其心花怒放,沒想到隔了好幾年,老同學(xué)依然春風(fēng)含笑,花影繽飛,真有點愛不釋手。只覺得小鹿撞胸,熱血沸騰,眼珠欲奪眶而出。許其四顧張望,許多雙眼睛窺他倆,忙要了她的手機號,匆匆存上,道一聲電話聯(lián)系,就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當(dāng)晚許其就與張春娟聯(lián)系上了,將這些年的相思之苦,離別之恨,一古腦似開閘的洪水瀉了出去。此后每天晚上他都給她通電話,聽不到對方的情話,就渾身不得勁。寥寥數(shù)日,到了無狎不說,無昵不稱的地步。大有相見恨晚,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正巧,近來船在洋里出了故障,被拖至船塢,張春娟的丈夫每天晚上都回來。許其只能忍受著焦渴,眼穿腸斷地盼望著船早點出海,與她能早一點星邀期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