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盧就像被人掐住了喉嚨,猛地消了音。
他偷偷探進頭來,往里屋看了看,然后豎起一雙丹鳳眼,瞪著凌蕭小聲道:“你們在屋里做什么?老子沒過午就上山來,現在都申時三刻了!”
凌蕭沒理會他的質問,只問:“沈重山呢?抓來了嗎?”
湛盧白了他一眼:“當然抓來了,這么點小事......”
“可有驚動他人?”
“當然沒有!”湛盧道,頗為驚奇地打量了他一眼,“真是怪了,死犟牛那么個臭脾氣,聽說你找他居然二話沒說就出來了,還不許那三個棒槌跟著?!?p> “老子把他一路帶到林子里,二話不說,一巴掌打暈了,裝進麻袋里背上山來的!”他得意一笑,“嘿,那一巴掌下去,別提多爽了!”
凌蕭微微一笑,又問:“你方才急著敲門,可是沈重山又出了什么事?”
“不是?!闭勘R道,想想又改了口,“啊是!”
“死犟牛倒沒啥,還老老實實地在柴房里睡著。但他手下那三個金剛發(fā)現他不見了,找過來了。方才有人來報,說正在山門處鬧呢!”
“府里到處找不見公子,就遣人過來問。我騙他們,說公子把我安排過來看著你,他自己在哪兒我也不知道。”
“他們一開始還信,但后來也不信了,說什么也要親自進來看看。我打跑了一波,后來又來了兩波,現在還聚在門外面不肯走呢!”
“原是如此?!绷枋掽c點頭,“那我現在叫你家公子起......”
話音未落,里間忽然傳來一聲響動,接著是衣衫摩挲的沙沙聲。
凌蕭心頭一個激靈,還未過腦,手腳先動,“唔......”的一聲悶哼,抬手捂住了胸口。
“你......你怎么了?”湛盧驚了一跳。
凌蕭訥訥地看著他,一副痛苦之色,然后“蹬蹬蹬”三步退回屋內,倒在了方才打坐的矮榻上。獨余湛盧一人立在門口,手足無措,呆若木雞。
“我怎么在這兒......”里間傳來輕輕一聲囈語。
“公子!”湛盧終于回魂,急沖沖地跑了進去。
“湛盧?”沈青阮茫然的聲音響起。
“公子,你休息得可好?”湛盧小心翼翼地問道。
“嗯,”沈青阮輕輕應了一聲,又問,“凌公子呢?”
“呃......”湛盧頓了一下,“他......他在外間,好像暈過去了。”
“什么?”沈青阮大驚,音調不自覺地拔高了一個臺階。
凌蕭正覺得好笑,就聽“哐啷啷”一陣響動,然后有人“蹬蹬蹬”跑了過來,找了一圈,剎在他仰臥的矮榻前。
“凌蕭......”他急急喚了一聲,揚聲道,“上燈!”
“哎!哎!”湛盧答應著,窸窸窣窣搗鼓了一陣。
室內忽然亮了,凌蕭感到一只手顫顫巍巍地貼到他的頸側,接著那人長出了一口氣,急促地喘息起來。
“醫(yī)官呢?”沈青阮喊道,“快去叫醫(yī)官!”
“哎,是......”湛盧一路小跑著出去了。
身側的氣息持續(xù)急促著,不一會兒,冰涼的手指又一次搭在他的腕間,許久才撤回去。接著胸口一陣摩挲,又有什么東西覆了上來。溫熱的氣息透過薄紗吐在裸露的皮膚上,熱氣過后,激起點點涼意。
“這是怎么了,我怎么稀里糊涂地又睡過去,還把他的床給占了......”凌蕭聽到他喃喃懊惱,“他的傷這么重,怎么能隨意挪動......唉,真是昏了頭了!”
沒想到自己一個昏迷會讓他緊張成這樣,凌蕭心頭泛起一陣自責,剛想睜開眼安撫他,門卻又一次響了。
“公子,西瓜......那個醫(yī)官來了!”湛盧急匆匆的聲音傳來,又沖后面催促道,“你快點啊,我家公子等著呢!”
“哎喲喲......”袁醫(yī)官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聲音緊接著傳進屋內,“小盧盧啊,阿伯年紀大了,受不了這些刺激。咱們下一次能不能好好走路,莫要再飛檐走壁了......”
聽到此人的聲音,凌蕭驀地想起他昨日為自己看診一事,那副圓頭圓腦的模樣,心頭不禁掠過一陣好笑。
“你......”湛盧還想說什么,卻被沈青阮截住了。
“袁醫(yī)官,他方才又暈過去了,麻煩你過來看看?!彼鼻械溃酒鹕韥?,讓開了位置。
“哎......哎......”袁醫(yī)官答應著,慢吞吞地湊了過來。
凌蕭只感覺腕間一涼,三只手指輪番抬落,仿佛以他的經脈為弦,彈奏了一首琴曲。
俄頃,驚異的聲音響起:“稀奇稀奇真稀奇,張果老兒倒騎驢,昨日病貓嚶嚶叫,今日脈搏砰砰跳!待老夫再看看傷處......”
他說著,凌蕭只覺得胸前一涼,有人將他的衣襟解了開來。然后又是一陣窸窣,傷口處傳來幾下微小的刺痛。
“哎呀!”
“啊......”
“嗯?”
三聲感嘆一同響起。
袁醫(yī)官驚嘆道:“這......老夫莫不是眼花了吧?這是七日前新添的傷口?怎......怎么這就結痂了,連顏色都淡下去了?這......這不符合常理啊......”
沈青阮也有些驚疑:“昨日藥童來換藥時,我還見過傷口。當時刀口還隱隱滲血,怎的才過了一日就愈合得這般好了?”
湛盧驚得最厲害,一張嘴到現在都閉不上:“他奶奶的,這人的胸肌......竟然練得這么大!”
“......”二人一同向他看去,氣氛漸漸詭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