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朱牧嵐被倒掛在后山的那顆老柏樹上的時候,當(dāng)寒風(fēng)吹來衣不蔽體瑟瑟發(fā)抖的時候,當(dāng)他側(cè)首看見小狐貍同他一般被倒掛在樹梢委屈的望著他的時候,他是后悔的。
他心里的悔恨就像是滔滔的江水綿延不絕。
若是再有機會,他一點要在王敏老師走的那一刻,將這只見鬼的討債鬼立刻原地宰了!或者溫和一些,將它立刻關(guān)回籠子里,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
與這只見鬼的黑狗面對面,臉貼著臉,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黑犬撲面的熱氣。
“汪汪汪!”
“哦不!”見鬼的!朱牧嵐的臉上被黑狗糊了一臉的口水,老天,這可不是因為它對自己的喜歡,而怕不是餓極了,將自己當(dāng)成香噴噴的肉腸了!
“你該死的,離我遠(yuǎn)點!”朱牧嵐趕緊喝道,意圖擺脫這只黑狗的糾纏。
而恰在此刻,朱牧嵐可以確定他聽到了人的腳步聲,雖然落腳極輕,但他確定聽到了腳步粘起泥土的聲音。在他心里,這就是解放的號角!
“這里,這里!”朱牧嵐用盡畢生的力氣,嚎叫著,掙扎著,不斷的翻滾著,在半空中做著彈跳,吸引著那人的注意。
“來我這里!”
卻沒想,當(dāng)看見夙苒緩步站在他面前,微笑著從上而下看著赤膊的朱牧嵐的時候,他心底的尷尬頓時沖上了腦門,臉紅成一片,喃喃而不知所措道,“夙…苒?!泵艁y的伸手想要背過身子,卻無濟(jì)于事,只是苦苦掙扎。
“你在這里練功呢?”夙苒明知故問,故意道。
朱牧嵐思量再三,所幸破罐子破摔,再顧不得自己的顏面,掙扎道,“快把我放下來!快快!”
“嘖嘖嘖?!辟碥勐朴频膰炷翇罐D(zhuǎn)了一圈道,輕聲笑道,“放你下來容易,可我有什么好處?若是得罪了司馬襄老師,我怕也是沒有好果子吃。”
朱牧嵐膛目結(jié)舌的看著眼前這個如同吸血鬼一般的女子,道,“你這是……”
“你說是趁火打劫也行,說雁過拔毛也行,我都不否認(rèn),關(guān)鍵是這個要看你夠不夠誠意!”夙苒掏出懷中的學(xué)院卡往朱牧嵐眼前一亮,笑道,她的意思恍然若揭。
朱牧嵐瞬間面如土色,想起自己的口袋,響起為了這100幣付出的沉重代價,眼睛一閉,將脖子一挺,視死如歸道,“那你還走吧?!?p> 夙苒蹲下身子,直視著朱牧嵐道,“今天晚上似乎要下瓢潑大雨,你確定要讓我走?我若是走了,我敢保證我會控制不住自己,守在這后山的入口。而且保證除了司馬襄老師,我一個人也不放進(jìn)來?!?p> 朱牧嵐聽了氣急,腹部猛的一發(fā)力,腳尖終是點到了樹上,借著這半股力撲向夙苒,狠狠地咬住了她的耳朵,死也不肯松開。
“你!”夙苒的耳根一瞬間漲的通紅,忙扯著朱牧嵐,想讓他松開,“你是屬狗的嗎?快松開!”
但他豈會輕易松口,咬緊耳墜毫不放松!
“好好好,怕了你!我把你放下來!”夙苒拿他沒有辦法,忙退讓道。
“這還差不多!”朱牧嵐輕笑著松了口。
緊接著夙苒立刻變臉,對著現(xiàn)在全無還擊之力的朱牧嵐一頓狂錘,招招狠辣。
瞬時樹上掛著的只是個鼻青臉腫臉都認(rèn)不清的朱牧嵐了。
而夙苒則趾高氣昂的看著他,道,“跟本姑娘斗,你還差了些!”
說著還故意在朱牧嵐的面前狠命的晃蕩,道,“你放心,我現(xiàn)在就把這后院的路守的嚴(yán)嚴(yán)實實,保證連只鳥都飛不進(jìn)來!”
“你在這好好的享受這個涼快的夜晚吧!”夙苒抬眼,此刻風(fēng)云變化,烏云烏壓壓的壓了下來,瞬時樂了,道,“看來老天爺是站在我這邊的!再見!”
朱牧嵐認(rèn)命的垂著眼看著烏云密布的天空,果然沒半會兒,瓢潑的大雨狠砸在他的身上,將他澆的個透心涼。
翌日,
當(dāng)司馬襄出現(xiàn)在朱牧嵐身前,手里提著個半吊子的水壺的時候,他發(fā)誓從沒有覺得司馬老師粘膩的頭發(fā)是如此順滑,鷹一般的眼神是如此的和藹可親。
“下來吧?!彼抉R襄將朱牧嵐放了下來,道,“至于你父親,我昨夜已經(jīng)去拜會過了,想來再過幾日,他便會來學(xué)校,好好的教導(dǎo)你?!?p> “什么?”朱牧嵐這回臉白的比剛才更滲,哆嗦道,“司馬老師?!?p> “朱牧嵐,我這也不全是因為我的心血,而是你看看你如今的模樣,再過不到百日便是職業(yè)考,若是你再這樣下去,我怎么面對你的父親,怎么面對你?”司馬襄嘆氣道,“你終歸是我的學(xué)生,我自然要為你負(fù)責(zé)?!?p> 話音落下,司馬襄背過身子,提著拿半吊子的水壺,往那布滿殘骸的百草園而去。
朱牧嵐松開了小狐貍的繩索,將它抱在懷里,向著司馬襄的方向跑了過去,一把搶過他手上的半吊水,嬉皮笑臉的笑道,“司馬老師,我來我來,我造的孽,總要自己出分力才是!”
司馬襄看著他,想將他驅(qū)逐出自己的草園,免得禍害自己的心血,但轉(zhuǎn)而一想如今的草園怕是連根都不剩了,哪還有半分心血,也就隨他去了。
雨后的陽光總是格外的多姿,攏在這片藥田上,將兩人,一狗和一只小狐貍勾勒的分外清晰。
大約一連幾日,朱牧嵐都埋頭在這片荒草田里,不斷的耕種,不斷的悉心培育。
司馬襄也就觀察了他幾日,道,“如今你的藥理學(xué)理論,怕是不用擔(dān)心了!”
朱牧嵐抹了抹臉上的一鼻子灰,笑的燦然道,“司馬老師,你說什么,我沒聽清!”
司馬襄若有所思的看著朱牧嵐,其實這一園的靈草本來載種的并不是這些尋常靈草,但恰恰這些靈草是這幾年藥理課上著重講解的。
而這個小心思,向來大條的朱牧嵐定然沒有發(fā)現(xiàn)。
司馬襄隨意的笑著,提著自己的半吊水,跟在他身后,慢慢的為這些精心培育的靈草灌注它們的生命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