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無聲
大灰咬到啞巴,紅云立刻喝道:“夠了,不準吃!”
大灰把嘴里的肉塊吐出來,紅云跑到送葬人身邊,遞出一串草葉:“吃了?!?p> 送葬人抓過草葉,放進嘴里咀嚼,頭腦漸漸清醒了過來。
紅云一眼就看出了送葬人的狀態(tài),也許是是因為氣候,紅云小時候呆過的森林與這片森林物產(chǎn)相似,因此,紅云早就準備了一些解毒的物質(zhì),以備不時之需。
“你很快就會清醒過來,看好阿黛爾,我得回去看看追我們的家伙?!?p> 后方,紅云被自己也不知道來歷的人盯上了,不少熟悉森林的戰(zhàn)士在黑暗中追逐著騎著大灰的她和阿黛爾,對方人多勢眾,要不是大灰跑的特別快,紅云也不一定能逃脫追捕。還好,博士為紅云準備了用于擺脫追兵的特殊裝備,現(xiàn)在看起來十分的有用。
紅云叫來大灰,騎上大灰往回跑,來時路上的森林扭曲得不成樣子,一棵棵樹木像是成了精一樣,枝干扭成了四肢的樣子,有的樹干上還隱隱有著五官的輪廓。
紅云停下,這些扭曲的樹木的枝干已經(jīng)被截斷,地上掉落著一些斷肢。
扭曲的樹木看起來十分的驚悚,枝條原本呈現(xiàn)的應(yīng)該是緊緊地抱住了什么東西的樣子,可是卻已經(jīng)被砍碎了,看起來似乎是這些樹木攔住了追兵,卻又被其他人砍碎,將追兵放走。
看來,這群人也許是怕了,暫時離開了,不過,紅云已經(jīng)明白,森林里,有和狼群一樣危險的群體,要多加警惕了,離開森林的路程已經(jīng)不多,最好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
可是,這群人為什么要襲擊自己?
紅云在黑暗中看出,襲擊者也是人類,那么這些人是什么人呢?
帶著疑惑,回到臨時營地,送葬人正在包扎啞巴的傷口,被大灰咬到的手臂已經(jīng)徹底被破壞,送葬人將不能用的地方截下來丟掉,以后,啞巴只有一條手臂。
啞巴痛的死去活來,一會昏厥,一會痛醒,不過,等到包扎完好后,啞巴還是漸漸的清醒過來。
阿黛爾看著血腥的“治療”現(xiàn)場臉色慘白,她還不太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反應(yīng)不過來。
送葬人簡短地解釋道:“那個成年女人是他殺的,他又殺了其它所有人,快叫大灰大森林里找找,那個小男孩害怕的跑到森林里去了,森林里地形崎嶇,不小心些是會死人的?!?p> 紅云拍拍大灰,大灰領(lǐng)會紅云的意圖,躥到森林里,紅云面色不善的看著啞巴,沒想到,你一個連話都不說的人,一聲不響,竟然干了這么件大事??!
紅云與送葬人的任務(wù)就是護送,就因為啞巴,人都要死光了……還談什么任務(wù)!
“你這個該死的家伙!你憑什么這么做!我費了多大勁才把這些人帶到這里,你也是我?guī)淼?,竟然還給我們?nèi)锹闊?!你想死嗎??p> 紅云怒罵道,揮拳打向啞巴,送葬人阻止道:“停手!你會把他打死的!”
紅云一拳揮出,重重的砸在啞巴的臉上,啞巴仰到在地,嘴角冒出鮮血,他用手艱難的比了幾個手勢,紅云看不明白,送葬人也看不明白。
一拳過后,紅云忍住了,沒有繼續(xù)攻擊啞巴,再打下去也只是單方向的毆打而已,沒有意義。
送葬人嚴肅道:“我明白紅云你的心情,但是,任務(wù)失敗是時有的事,我們現(xiàn)在能做的,是把剩下的人帶回去,該好好活著的好好活著,該接受審判的就接受審判,很多時候,秩序是有必要的!相信我?!?p> 紅云咬牙:“我多想打死他……或者把他留在森林里等死,但是,我再信你一次,送葬人,他隨你處置?!?p> 雖然自己并不明白像是博士或者送葬人的種種做法,但是,到最后,他們總是能證明自己的做法是合理的,紅云選擇相信。
不一會,大灰叼來了一具尸體,小男孩在逃跑時,似乎是因為濕滑的路徑摔下了一個斜坡,現(xiàn)在,他的頭部后方有一個腫塊,似乎是和什么東西撞上了,已經(jīng)沒氣。
荒蠻的世界,生命逝去的分外突然,不是在文明中生長的生命可以隨意進入的。
已經(jīng)不需要休息了,將小男孩的身體放到一顆樹邊,幾人繼續(xù)上路,盡管啞巴虛弱,但是,沒人給他休息的時間。
紅云走在前面,大灰緊跟,送葬人已經(jīng)徹底恢復(fù),走在大灰身邊,阿黛爾坐在大灰的背上,不時出神。啞巴艱難的墜在隊伍的末尾,阿黛爾像隊伍最前面的紅云請求到:“能不能叫那個啞巴坐到大灰的背上,他……”
紅云止住步伐,瞪了阿黛爾一眼,阿黛爾咬牙道:“他太拖累隊伍的速度了,這樣下去,萬一那些追我們的人再回來該怎么辦?”
紅云猛呼一口氣,回頭,跑的里隊伍遠遠的,送葬人解釋道:“她同意了?!?p> 似乎是感受到了紅云的不情愿,大灰也有些別扭,最后,還是送葬人幫著啞巴坐到了狼背上,送葬人看到,啞巴朝自己打了個手勢,阿黛爾說道:“送葬人先生,那是謝謝的意思。”
送葬人問啞巴:“既然你會手語,我問你,之前你被懷疑是兇手是,打的是什么手勢?”
啞巴又連著打了幾個手勢,阿黛爾說道:“他說他是瞎打的,反正那時候也沒有一個懂手語的人,好好打也沒人會理解?!?p> 送葬人道:“所以,你只需要我們覺得你很焦急,你是冤枉的就好了?”
啞巴點頭。
“你很聰明,但是,你走了一條錯路,你的未來只能是黯淡無光的,在現(xiàn)在看來,你可能會被編入一些送死的隊伍里,成為對抗黑潮的炮灰部隊一員,倒不會有人判你死刑。
不過,很明顯是現(xiàn)在的判決更可怕些,那可是黑潮啊,泰拉大陸上的帝國,還是頭一次如此的團結(jié)。”
啞巴在狼上坐穩(wěn)了,隊伍的速度就明顯快了很多,阿黛爾扯了扯啞巴的衣服,問道:“你問你什么要這么做……”
紅云也問過一樣的問題,但紅云不在意答案,她只是在發(fā)泄脾氣。
啞巴用手語和阿黛爾交流起來“我覺得,他們不應(yīng)該活下來。
為什么先死去的往往是善良的人?
我們來自一個地方,在礦石病流行時,我見過他們對感染者的嘴臉,我太熟悉那些表情了,起初,他們用看待垃圾的表情看著感染者,就像曾經(jīng)他們那樣看待我一樣。
那種眼神,好像是在用瞳孔告訴你,你這個骯臟的家伙,為什么還死皮賴臉的住在這里?你不知道自己帶著致命的疾病嗎?你們是特地來傳播病毒的蛆蟲。
起初,我還有些慶幸,因為,那樣的眼神原本是看向我的,但是,漸漸的,我明白了,我是一個更可悲的家伙,竟然因為那些家伙將欺負的目標轉(zhuǎn)移就感到慶幸?這樣的我,和他們那有什么不同?
但是,有些人,從一開始就和他們不一樣,你記得我們隊伍里,那個嚴肅的老太太嗎?她是個醫(yī)生,我是個啞巴,總是要吃些藥,有一次,我去買藥,見到了她在幫助一名受傷的感染者,那名感染者嘗試拒絕,他不愿意讓為了自己冒被感染的風(fēng)險,但是,老太太堅持治療這名感染者。
那名感染者離去后,她叫我出來,她早就發(fā)現(xiàn)我了,她對我說——世界上的病人都是一樣的,她問我愿不愿意幫助她,她說我很重要。
那是自從兒時嗓子的病以后,第一次有人肯定了我。我開始和她一起在暗中幫助感染者們。
然后,我遇到了一個詩人,他自稱的,就是那個發(fā)了瘋自己跑到森林里的。他帶著一個年齡很小的感染者,找到我們,那個孩子發(fā)燒了,一般的醫(yī)院是不會接治的,找到我們時,他一下子哭了出來,嚇我們一跳……
他被孩子門稱為院長,原本是一名教師,現(xiàn)在放下了原來的工作,暗中收養(yǎng)了幾個年幼感染者,那天帶來的是其中一個。
后來,我們一起陪伴著那些孩子,也有一些人,你不認識的加入進來,地暗中幫助感染者。
可是,礦石病的確是不治之癥,孩子門一個個死去……我們沒有任何辦法,再后來,事情暴露,除了包括我們在內(nèi)的個別人,幫助過感染者人被逮捕了,因為新的法令要將所有感染者驅(qū)逐,而我們是感染者的包庇者……
在我的同伴們被逮捕時,那些人又露頭了,他們義憤填膺,呵斥謾罵,稱我的同伴們魔鬼的幫兇……他們就沒有照過鏡子,好好看看自己的丑陋嗎?
之后,黑潮爆發(fā)時,我看到他們也被拋棄了,我很開心,我甚至不在意自己也是被拋棄的一員,又或者我從來都是被拋棄的一員。
我以為他們會死時,送葬人和紅云來了,我想著能和詩人先生和醫(yī)生老太太一起活下去的時候,他們卻接連離去……那么,為什么要讓剩下來的人活下去?
至于那個男孩,我不會向他開槍,他如果順利昏迷倒還好,可我沒想到他會被嚇跑?!?p> 講到這里,啞巴猛回神,發(fā)現(xiàn)阿黛爾一臉疑惑。
“抱歉……你比畫的太快了,我看不明白,很多手勢我也不懂……”
阿黛爾并不知道,啞巴表達了什么,即使她是個善良的人,但是善良不會帶給他額外的知識。
啞巴有些無奈,他應(yīng)該明白的,能理解自己的只是少數(shù)人而已,又慢慢的比劃道:“詩人先生在路上教你的你記住了嗎?那些手勢其實是他原創(chuàng)的?!?p> 阿黛爾點點頭,其實,她能理解手語,也是因為看過啞巴和詩人先生聊天,所以,她能理解的實際上十分有限,啞巴和詩人先生交流過什么,她才會知道一些。
啞巴指了指自己,比了個圓,又指指心臟的位置。
濃密的樹木漸漸變得稀疏,實際上在森林間的時間和想象可能有出入,陽光投入,腳下的道路漸漸長出綠草,所有人心里都覺得暖洋洋的。
那些緊隨而來的人們,也知道,這就是最后的機會了。
身后的樹林里,一個用原始的衣著蔽體,面目俊秀,瞳發(fā)神光的年輕男性,拉滿手中弦,對準了大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