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悔意

　　手持雙手大劍的獸人頭目見手下意外地開始潰敗，心中也是略微發(fā)憷。但長期以來被灌輸?shù)臉s譽觀使得他還是勇敢地上前，大吼道：“為了部落，擋我者死！”

　　他英勇的行為多少影響到了這些獸人戰(zhàn)士，有些剛想逃跑，見長官如此勇武又羞愧地挺身向前。

　　但這位獸人頭目僅僅踏前一步，剛要掄起手中大劍斬向一個石匠時，一股強烈的殺氣驟然襲來。

　　他略一側(cè)頭，果然見側(cè)面一道奪目的劍光迅捷而至。這一劍威勢十足，殺意昂然，顯然出自富有經(jīng)驗的戰(zhàn)士之手。

　　好在他也不是泛泛之輩，盡管猝不及防還是在倉促間接下了泰蘭的這一劍。泰蘭只覺得劍上一股大力涌來，方知對手是個勁敵。

　　那獸人頭目見泰蘭出招不凡，贊道：“嗬，看不出來你這家伙出劍還挺快，有兩下子！”

　　泰蘭不樂意了，反駁道：“什么叫看不出來？正常人都看得出我的高手風(fēng)范好嗎？”

　　獸人頭目：“......”

　　我好心夸你呢！你居然跟我摳字眼？

　　他一時間還沒想到說什么好，可隨即感到背心一涼，體內(nèi)已經(jīng)多了一把冰冷的短刃。

　　苔絲一擊得手卻不貪功，身形疾退避開了對手的反擊。獸人頭目這回身一擊使得自己空門大開，那沉重的雙手大劍又怎能一下收回？

　　泰蘭豈會錯過這等良機，一劍揮出破開了對手胸前板甲，隨著一陣金鐵交擊聲帶出了大片大片血花。

　　那獸人踉踉蹌蹌地后退數(shù)步，右手松開大劍捂住胸口，可鮮血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他胸膛上狂噴而出。

　　他咬牙切齒道：“看來我是不行了！想不到我麥姆英雄一世，竟死在無名之輩的手下，我不服！”

　　“服你妹！”泰蘭跟上又是閃電般的一劍，麥姆的大好頭顱旋轉(zhuǎn)著跌落在地上，沾滿了泥土和其他人的鮮血。

　　“并不想讓你服，只想要你的腦袋罷了?！彼淅涞卣f，又揮劍殺向了其他獸人。

　　這第二波城防軍仍被人多勢眾的石匠們擊潰，獸人們丟下了二十幾具尸體四散而逃。

　　泰蘭已經(jīng)殺得滿身血污，仍面色不改。年少的麥德安和金迪卻不免動容，尤其麥德安看到獸人衛(wèi)兵們被泰蘭如砍瓜切菜般殺戮，心中也生出一股不忍之感。

　　這些獸人，也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職責(zé)，做好自己的工作。他們何罪之有？

　　更大的觸動在下一個街區(qū)襲來。盡管多數(shù)住民關(guān)門閉戶，可這條街巷中的居民血性過人，竟自行組織出了一伙青壯年守衛(wèi)，護衛(wèi)著自己的街道！

　　“你們這群強盜，滾出去！遠離我們的家！”為首一個青年怒吼道。

　　范克里夫正色回應(yīng)道：“部落才是強盜，是部落逼我們造反！加入我們吧！”

　　“可我只看到了你們在殺人，你們在縱火！”這年輕人頗有膽氣，手里只拿著普通的菜刀，卻不退縮。

　　“放你媽的屁！部落殺戮我們的時候，你的眼睛瞎了嗎？”巴基爾脾氣火爆，哪里耐得住性子，上前就是當(dāng)面一刀，直接將那青年砍翻在地。

　　“殺人了！”其他住民大怒，紛紛拿著菜刀、草叉、鐵鍬等粗糙的武器殺上前來。可從未受過戰(zhàn)斗訓(xùn)練的普通住民，哪里敵得過這些被激發(fā)出了殺氣的暴亂分子？幾個回合下來，沖鋒在前的住民要么被刀劈翻，要么被錘砸倒，只有一條壯漢掄起鎬頭砸傷了一個石匠，可下一刻就被四五個暴徒圍攻砍殺致死。

　　麥德安看得心如刀割，他猶豫了片刻，拉了拉泰蘭的袖口。

　　“我們不參與了，行嗎？”

　　泰蘭板著臉回頭看向苔絲，有些責(zé)備地說：“現(xiàn)在這樣，你滿意了嗎？”

　　苔絲的臉色早已變得煞白，她對部落的獸人下得去手，可面對血泊中的暴風(fēng)城居民卻是內(nèi)疚萬分。她眼睜睜看著一個青年被砍斷了腿，拼命向遠處爬離想逃命；另有一個女人貓在墻角處，雙手抱頭捂著染血的金發(fā)嚎啕大哭著；還有一位老翁撲出來想保護自己的親人，卻被暴徒一腳踢翻倒地不起，也不知還有氣沒。

　　苔絲的嘴唇毫無血色，略帶哭腔顫抖著發(fā)出了幾個音節(jié)：“對……不……起，對……嗚……不起！”

　　巴基爾早已殺得沾了滿身鮮血，汗水與來自不同人身上的血液混合散發(fā)出了刺鼻的腥氣，可這難聞的腥氣卻更激發(fā)出了他骨子里的兇性。他砍倒了一個壯漢，殺得興起怪叫幾聲，順手又在一個倒地傷者的身上補了兩刀。

　　這是一幅多么丑惡的畫面！不久前還是受害者的民工們，迅速轉(zhuǎn)換到了施暴者的角色中，并樂此不疲！他們瘋狂殺戮著，毀滅著，早已經(jīng)忘了最初想討回工錢的心愿，而是將目標(biāo)轉(zhuǎn)為了復(fù)仇！

　　這早已不是交戰(zhàn)了，而是一邊倒的屠殺！來自底層受害者的屠殺！

　　待得塵埃落定，眾人不由得有些發(fā)抖。戰(zhàn)斗時他們來不及細想，可打完了內(nèi)心卻不免內(nèi)疚。眼前被殺戮的并非是部落的軍人，而是與石匠們別無二致的普通人類居民??！

　　這種時候，自然需要領(lǐng)袖站出來鼓舞一番士氣。范克里夫很隨意地將沾滿鮮血的雙手在褲子上抹了抹，高聲問道：

　　“還有誰未曾沾血？”

　　眾人面面相覷，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沒有！”

　　“我們沾了血，并不干凈?？赡切└吒咴谏系墨F人難道就無辜嗎？”

　　“不！”

　　“那些獸人當(dāng)年屠戮暴風(fēng)城，殺害了我們多少同胞？他們手上的血比我們的少嗎？”

　　“不！”

　　“那我們還等什么？殺過去吧！”

　　“是?。?！”

　　泰蘭等四人靜悄悄地離開了，他們是這起暴動事件的始作俑者，可眼前血淋淋的慘景卻不是他們想看到的。

　　他們并不知道，自己離開后不久，部落就組織起了一批精銳部隊殺向了暴亂的人群。

　　驍勇的范克里夫殺死了數(shù)名獸人戰(zhàn)士后被重擊昏迷，好不容易才被石匠們搶出了戰(zhàn)團，拼死護送出城；

　　魯莽的巴基爾在關(guān)鍵時刻爆發(fā)出了騎士般的氣節(jié)。他英勇地選擇了殿后掩護，身中十幾刀后倒在了血泊中；

　　巴隆斯和馬迪亞斯所帶領(lǐng)的小分隊只占領(lǐng)了地鐵站很短的時間，就被增援的城防軍擊潰沖散；

　　而更多無名之輩，無論是石匠、住民還是衛(wèi)兵，都在這場暴亂中失去了他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