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云侯整理心緒,叫了幾個兒子,商討事宜。
云家,不能坐以待斃!否則將片甲不留,荒院生蒿。
云侯書房,父子四人面面相覷。云侯面容冷峻,似乎在思考,接下來的談話究竟該不該出現(xiàn)??匆姼赣H這般模樣,三人便知事情遠(yuǎn)比自己料想還要嚴(yán)重,默不作聲,等著父親來做開場。
一番商討,已是黎明。寂靜暗夜,高掛孤星。
“二哥,今日之事...爹爹一番言論,就將云府置于風(fēng)雨飄搖中,如今事態(tài),果真到了這般田地嗎?”
“小三,這是遲早的事,不是今日,也是明日。自古君王怕權(quán)臣,臥榻之側(cè),豈容他人安枕?”
一口苦酒辣喉辣心,卷著滾燙的刺激,如荊棘入腹?!班拧绷艘宦暎贌o言語。二哥說的不錯。古往今來,莫過于狡兔死,走狗烹的戲碼。物盡其用,后棄之,人盡其用,后歿之。
當(dāng)忠心裂了縫,野心就會發(fā)芽。
云府,昏暗的燭光在墻上剪出一副帶著柔光的剪紙,一抹纖細(xì)身影,像極了逆著光的嫦娥。發(fā)間的步搖在這燈光下?lián)u曳著,隨著那人起轉(zhuǎn)間微弱變化著長短。十三歲的她正當(dāng)豆蔻之年,來日也會長成標(biāo)志的大姑娘,就像,她的母親。
屋頭鑲著一輪明月,似那點翠頭面間一顆珍珠。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今日還是個不錯的日子。
云辰站在屋外,看著云初燭光下的身影。他對她比之云亭更要慈愛不少。
云初一開門,就看到父親滿眼的慈祥。身為孤兒的她,最是受不了這樣的眼神。唯一一個帶她長大的師父,還是個中二的老頭。流氓的特性,讓她時常感嘆,終是壞人變老了。
“爹爹?”
“小七,你這是,要出去?”今日的她很不尋常,一副要去上墳的打扮。
“爹,那個,我就去采采藥就回來了?!?p> “你這幅打扮,你告訴我你去采藥?什么藥值得侯家千金親自去摘?”
“命!”僅有一字,卻猶如尖刀一般,用最尋常的語氣,說著最令人悚然的話語。
“幾分把握?”
“七八分吧。”
云初向來保守,這七八分的把握基本算是定了結(jié)局。
“早去早回。”留下一句話,轉(zhuǎn)身就走。
額?這劇情走向不對啊,不是應(yīng)該問問我的嗎?
“云家養(yǎng)不住溫室里的花朵,出去見見風(fēng)浪也好?!辈贿h(yuǎn)處飄來一句話,那個人,連背影都透著幾分撩人,難怪會把我娘弄回家,倒也算配得上。
高枕龍床的男人,嬌小明媚的女人。女人嘴角微揚,睡相酣甜,與之相對的就是男人那張冷汗打濕的面龐。
成帝今日睡得并不安穩(wěn),身旁軟糯的嬌小,與激#情過后的酣暢,依舊擋不住夢中的血腥驚恐,夢中的情景,就像午夜兇鈴一般縈繞心頭。
他一路奔逃,不知去向何方,只知道自己若是停下腳步,哪怕一瞬,就要永遠(yuǎn)告別他的龍椅,還有這個美妙而刺激的花花世界。那世事盡在掌握的權(quán)力,那種高高在上,一言定人生死、漠視蒼生的感覺,他怎么舍得放下。
他一直逃,身旁刀光劍影,如泛濫的河堤。他每走一步,都會有人倒下,或怨、或嗔、或狠毒、或滿足,瞑目前的最后一眼,總有遺言要交代,只是死亡來的太突然,來不及說了。
舅舅死了、阿青死了,海老狗死了......最后,是他的皇后。
終于,他終于爬上了龍椅,仰天長笑一聲,卻被出現(xiàn)在眼前的人打斷了。
太子身著龍袍,出現(xiàn)在他面前,黑袍鑲著金龍,竟比他更像君主。臣子、臣子,是臣也是子,是子也是臣。
他目眥欲裂,咬牙切齒,喉間發(fā)出的聲音,在齒縫間化作尖細(xì)的刀,顫鳴著飛向眼前的人。
“你想弒君?還是想殺父?我死了,這天下自然是你的,你就這么急著做皇帝嗎?”
“父皇不也是喜歡這至高無上的位置嗎?兒臣自然也喜歡。只是,父皇您一只霸著不肯放,兒子自然就得想想辦法了,您都這把年紀(jì)了,也該頤養(yǎng)天年了?!?p> “你...”休想二字還在口中打著轉(zhuǎn)兒,太子卻挪開一步,身后出現(xiàn)了一抹寒光,涼的他脊背發(fā)寒,冷汗直冒。
云侯無言,手持一柄長槍,直直將他釘死在龍椅上!死不瞑目!
“云戰(zhàn),你敢!”一聲怒喝,將身邊的美嬌娥嚇得魂飛,也顧不得紅果著的身子,徑直從床上撲倒床沿,一個不慎,滾落下去,就這么跪在地上??粗@幅樣子,成帝更覺礙眼,很不耐煩的說道“滾吧。別在這兒礙眼!”
本就難堪的人兒,強忍著痛楚,再聽得這么一句話,抖落的身影比得上冬日雪花那么密了。
安氏本以為自己終于可以不用再看那人臉色,誰知一夜空夢,落紅凋零。你干凈又怎樣?清麗又怎樣?這宮里最不缺的就是干凈的女子、標(biāo)志的美人。
顫抖的手想要拿一片衣衫來遮擋,自己紅果的身體,內(nèi)心的羞憤使她本能的想要一片遮羞布,哪怕是一片帕子也好啊。
“做什么?哭哭啼啼,真是晦氣!還不快滾?”甫一觸碰到錦被,便被呵斥聲嚇回了手,眼淚更加洶涌,止不住的流。
“陛...陛下,我...渾身...我...如何出的了門?”羞于啟齒的言語,她豁出膽子也沒能說的那樣明白。
“哼,如今你倒是變得矜嬌了,嗯?”一聲冷笑,徹底壓碎了她最后的尊嚴(yán)??粗@副樣子,成帝心中倒是快意了幾分。
“陛下,陛下受驚,老奴來遲了?!甭税肱牡暮9M門便看到了不該看到的場景。人影交織,一個肆意猖獗,一個羞憤未盡。
無止盡的羞辱沖上心頭,眼中的淚與殷紅的血滴落在地,不明不白的融合。不知哪來的力氣,掙開那人的懷抱,直直撞向了墻頭,這一刻,終于解脫了。
成帝冷眼一瞧,海公公立時上前一探,已經(jīng)沒了氣息。
“陛下,沒了。”一句不知該不該吐出口的話,還是說了出來。
“下賤的東西!真是晦氣。收拾干凈?!边艘豢?,猶覺得不到紓解,披件衣衫去了齊貴妃宮中,這未盡的火,還得找人滅呢。
安氏死的不安寧,自然就是晦氣,不干凈!紅果著身,有心無心,都看在眼里,還是小橙子不忍心,找了片布給她蓋上。
安氏連夜就被送出宮去,尋了處地方扔了。這不干凈的東西,有野狗野獸吃干凈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