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葳還倒在地上,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痛,就是沒爬起來,他帶來的兩個(gè)少年已經(jīng)跑遠(yuǎn)。
魏霖有些不可置信,就這么踹一腳,吳葳就起不來了?
“二福?你去哪兒?”
沒等魏霖反應(yīng)過來,魏顥已經(jīng)飛快往后邊的山林跑了去。
他這是要去哪里?
快點(diǎn),再快點(diǎn)!
魏顥飛快的跑,也不知自己要做什么,心里有個(gè)念頭讓他跑。
踏腳而過時(shí),塵土飛揚(yáng)。
恍惚間,他看見了蕭閔攻進(jìn)皇宮的時(shí)候,那個(gè)女子從自己眼前奔過,他也是如此追蹤過去。
可惜,她死在他的面前,而后,他也被一劍射死。
十三歲的沈若華拿著鞭子,抽走了欺負(fù)他的貴族子弟,就是這淺淺的溫暖,讓他記了很久。
可這點(diǎn)點(diǎn)的溫暖,在而后等待的四年里,似乎漸漸化成虛影,他甚至都快記不起她的樣子了。
沈若華,等著,我回來救你了!
……
若華捂住流血的后肩,感覺有些力氣時(shí),扶著壁崖起身,余光瞥見地上那只黑影。
瞳孔瞬間變大。
“這是……”
后肩的血還在流,因?yàn)榭床灰?,也不知傷得如何?p> “要趕緊止血!”
她另一只手握住鐵鍬,抬著重重的腳,吃力的往前走。
不知到了哪里,靜靜的山林里,只聽得見鳥雀風(fēng)吹草木之聲。
她只有一個(gè)念頭,找藥!
野獸咬過的地方,就算止了血,沒有藥,多半也會染上炎癥。
眼輕輕閉上,手再次撫上樹干。
“告訴我,哪里有藥?”
哪里有藥?
……
魏顥站在壁崖前,低頭看著靠著壁崖邊奄奄一息的人。
“沒事吧?”
若華眼角顫動一下,緩緩睜開眼,一片清明。
去而復(fù)返的人出現(xiàn)在眼前,他額頭有汗水滴落,胸口大幅度一起一伏,顯然是跑了很久。
“你是來看我死沒死嗎?”聲音冷淡,滿是寒意。
“沒死就好。”他似松了口氣般,不無管她的話。
“扶我起來吧!”她伸出一只手。
魏顥握住那只手手,就像之前那樣。不同的是,這次是冰冷無力的觸感。
也許就是剛才的一念之差,他已經(jīng)失去了這個(gè)人。
若華站穩(wěn)了身子,手里還握緊鐵鍬。
“這是……”
魏顥低頭看去,地上那奇怪的黑影展現(xiàn)眼前,壁崖上還有一團(tuán)干涸的血跡。
“狼人…”若華淡淡聲音傳來,回答了他的疑惑。
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笑了,“原來是狼人??!”
“若不是狼人,我怕是活不了了!”
若是真狼,一口下去便一擊致命,哪兒有她反抗的余地。
魏顥視線落在那只手上,鐵鍬閃閃露著寒光。
“他咬傷了你,你還采藥給他止血?”
狼人頭上手上有碾碎的幽綠色,臉上干涸的血還模糊不清,黑黝雜亂的頭發(fā)擋住臉,邋遢至極,看不清模樣。
看著年紀(jì)還小。
在這叢林里活成一只野獸,怕也是從小遭遇變故所致吧。
“都是不易,順手而為,能不能活得看他,走吧!”
她不再看上一眼,往前走去。
魏顥腳步頓住,看了看她背上浸血的衣衫,抬腳追上前。
“我背你!”
看著蹲在自己面前的身影,若華答了句,“好!”
話音剛停,魏顥感覺到背上的重量,脖子被兩只小手勾著。
“還挺重啊!”他笑道。
背上的人沒回他的話,安安靜靜的。
不知哪兒飄來的云,云層厚厚的,擋住快要落下的太陽。山林里黑了黑。
“又要下雨了!”背上突然傳來柔柔的一聲。
“你怎知道?”
背上的人又安靜了,還是沒回他的話。
“怎么?怪我?”魏顥輕松的語氣笑著問。
“沒有!”她也輕輕答,有氣無力。
“沒有才怪!”
魏顥顯然不信,若有人這樣丟下他去送死,不打死那人才怪。
若華閉目的眼再睜開了,“人之常情而已,所以我不怪你!怪你也沒什么用!”
危難關(guān)頭,自己的命才最重要,所以逃跑是人之常情,扔下她這個(gè)累贅也是人之常情。
這樣的明事理,魏顥卻心里悶悶的,似乎這人從此已經(jīng)跟他劃出一道界限,他也永遠(yuǎn)跨不進(jìn)去了。
魏顥知道,他不能指責(zé)她什么。
“倒是明事理??!既然知道這是人之常情,為何這般?”
這般?哪般?
他沒說清,但若華卻聽懂了。
“不想說話而已!”
誰要是剛經(jīng)歷生死一念的事,還有心情說話?
再說了,她不怪他,不代表不能生氣,不能發(fā)泄情緒。
魏顥輕笑了一聲,“所以還是怪我?。 ?p> 什么歪理?就算怪你又怎樣?
若華不去理會,頭找了個(gè)舒服的位置靠著。
魏顥后頸感覺到小臉的溫?zé)崤c嫩滑,鼻尖有血的腥味還有她身上淡淡的藥草香,他步子穩(wěn)健,一步步向林子出口走去。
家里此刻人陸陸續(xù)續(xù)已經(jīng)回了,魏顥直接從后院子進(jìn)去沒驚動前院的人。
魏霖被若華帶血的后肩嚇住,“這是怎么了?”
魏顥輕松的笑,“沒事,被狗咬了!”
若華回了張娘子的屋里,換下那身血跡的衣物,撕下布條綁了綁肩膀,再穿上魏顥遞進(jìn)來干凈的舊衣。
她走出來,直視魏顥,“今天采的藥材呢?”
“藥材?”
魏顥這才想起自己后背的背簍不見了,略有尷尬的笑。
“王八蛋,扔下我就算了,還把辛辛苦苦采的藥弄丟了?!?p> 若華胳膊有傷,毫不猶豫給了魏顥幾腳,魏顥夸張的哇哇叫痛,卻沒躲開,生生都受住。
若華停下來。
“撒完氣了吧!”魏顥沒事人一樣嘻嘻笑。
若華瞥了他一眼,“沒有!”
“不管有沒有,趕緊去前院,去晚了可沒人給你留飯,天大地大填飽肚子最大。”
魏顥去拉她的胳膊,若華痛呼一聲。
“怎么了?這兒你傷著了?”
“沒事!”她拂過他的手,往前院去了。
因?yàn)殍F鍬握得太緊,整只左手都酸痛無力。
魏顥怔怔握了握剛剛抓過她的手,心里像被什么一把揪了一下。
主院里,三房三人在前院排排坐著,等著吃飯。
楊氏累了一天農(nóng)活,氣不打一處來,端飯出來瞧見張娘子回來,明槍暗諷的罵著。
“喲!夫人小姐們回來了,飯都做好了,要不要人喂?”
張娘子知道楊氏在夾對自己,今天心情好,也不計(jì)較,一笑而過。
人都坐齊了,楊氏依舊不依不饒,“爹,如今春耕呢!三房也該出點(diǎn)人了!魏霖讀書,魏顥跟這個(gè)小丫頭片子總能干活吧?”
“大嫂,你家魏明魏炎要去干活,我家兒子侄女也去干活?!?p> 楊氏瞪眼,“張惠兒,咱家就沒有吃閑飯的,大家都在干活,就你家閑著,像話嗎?爹娘評評理?”
魏老爺子跟袁氏心里也不大樂意了,剛想發(fā)話,張娘子噗笑一聲。
“我在外拼死拼活賺錢,哪個(gè)月沒上交?就是想讓我兒子女兒過好些,而不是為他人做嫁衣。二房也上交錢,唯獨(dú)大嫂家,只靠著家中種地,大嫂家不干活,莫非想出去賺錢?”
這話一出,王氏心里也火了起來。
家里孩子們讀書的束脩,大多是二房三房上交的錢,不僅如此,她還要下地干活,到頭來還不是供著大房的魏明上鎮(zhèn)讀書。
她自知兒子天賦不比魏明低,只不過小他兩歲而已,他們二房貢獻(xiàn)最多,憑什么要供魏明上鎮(zhèn)?
張娘子知道已經(jīng)點(diǎn)起了火,繼續(xù)道,“大嫂家不賺半分錢,兩個(gè)兒子就能念書,還能送鎮(zhèn)上,偏我家兩個(gè)兒子,只許一個(gè)念書,這又是憑什么?家里的幾只母雞,天天下蛋,也沒見上過飯桌,就是不知這雞蛋去了誰的狗嘴里?”
這話說得,有人的臉開始掛不住了。
“就是,娘,咱家的雞蛋都去哪兒了?”
說起雞蛋,王氏更來氣,兩只母雞當(dāng)初還是魏二貴買回來的,蛋她是沒吃幾個(gè),偏哪次都能撞見楊氏魏明那里扔出蛋殼。
糧食都是袁氏保管的,不是她偏心偷給大房吃,還能是什么?
“雞蛋!雞蛋,我要吃…”魏玉兒已經(jīng)三四歲了,嘴里也饞起來。
魏玉兒這話,一音定垂般,高桌上的男人面色尷尬,矮桌上的女人個(gè)自仇視著,氣氛微妙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