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初吻

　　“您好，PAR保險公司客戶代表姚逸林為您服務(wù)?！?p>　　“那張字條是你寫的吧?！睕]有寒暄，沈小川毫無遲疑的直接發(fā)問，仿佛那件事在昨天才發(fā)生。高中畢業(yè)以后這個家伙的情商基本上就沒有增長。

　　姚逸林正走在喧鬧市中心的十字路口，這個突如其來的電話讓她停了下來。留在人潮涌動的路口。她的思緒一下回到了高中時代，那是她少女情愫的起點，抑或是終點。十幾年前那個天衣無縫的計劃，她從沒想過最先識破人的人不是精靈的肖瓏而是傻乎乎的沈小川。不管他是怎么知道的，現(xiàn)在已然在這里質(zhì)問了。

　　“沈大公子，您這沒頭沒腦的，什么字條呀?”姚逸林克制著看看交通燈，繼續(xù)走過馬路。

　　“高二的時候。你也是附中的吧?！鄙蛐〈ㄗ屑毝嗽斶^照片，非?？隙?。

　　“……你不是現(xiàn)在要找我尋仇吧？”姚逸林原本以為沈小川在大學(xué)又遇見時就能想起來，但是沒有。她以為沈小川不會再想起來了。但如今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居然這個時候又不合時宜的問起來，這樣的事也就沈小川能做出來。

　　“見面說吧?！币σ萘钟X得這件事，終究可以了結(jié)一下，未嘗不可。

　　大學(xué)的時候許楓（那個表白沈小川的男孩）接受了姚逸林，并帶她去見沈小川。當(dāng)中自然有利用的成分，姚不在意。三人還很熱絡(luò)的玩過一陣，之后，沈小川漸漸退出了。畢業(yè)以后許楓娶了姚逸林，而后女兒出生。沈小川有了自己的女朋友又又。與對方成了知道其存在，但找不到理由再聯(lián)絡(luò)的朋友，相忘于江湖。與姚逸林更是沒有再聯(lián)系過。要不是那場飯局，姚作為欣榮的發(fā)小來參加才又見到離婚的姚逸林。雙方大概都覺得將永不會再見。

　　這是他第一次單獨約見她。他們來到西平伯仲的大堂。這時，店里客人不多，很適合聊天。

　　“已經(jīng)這個時候了，答案對你真的還重要么？”姚逸林一個人要工作還要照顧年幼的孩子，臉上顯出疲態(tài)，已經(jīng)有一點駝背。但她的語氣中沒有怨恨，只是平和的詢問。一個曾經(jīng)那么執(zhí)著的人，這些年的經(jīng)歷已經(jīng)讓她洗凈了所有稚氣。沉著如淺笑的老者。

　　“看來是了。為什么要那么做？”沈小川還若孩童般不解，歲月似乎還沒有給他什么教訓(xùn)。

　　“……讓你知道啊?！?p>　　“讓他死心么？”

　　“讓他甘心咯?！?p>　　“我知道了，他就可以甘心么？”

　　“如果你那時愿意……”

　　“我會愿意？”

　　“我會祝福你們?！?p>　　“我那個時候有女朋友的?！?p>　　“你們在器材室里說了什么？”姚逸林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發(fā)問。問了又馬上后悔似的笑自己，“算了。”

　　“……”沈小川腦中被迫出現(xiàn)了那個灼熱下午器材室中的畫面。

　　“我……”

　　沈小川扶著痛哭不止的許楓，極力做輕松狀。聽動靜，門外操場上做下午課準備的同學(xué)越來越多。從這個不認識的男孩的眼神能看出，這絕不是惡作劇。有一瞬間他仿佛要懷疑，自己許是認識這個人，甚或有很深的羈絆。只是自己因了什么事，忘記了。

　　沈小川溫柔的捧起男孩的臉，故作鎮(zhèn)定的微笑一下。緩緩靠近，親吻了對方的額頭。他取出紙巾為對方擦擦眼淚。還沒偶擦完，對方就推開他，頭也不回的跑出了器材室。

　　“什么事兒么，這可是初吻……”沈小川手里拿著紙巾，愣在原地。

　　“我以為這些陳年舊賬，不會再有人提了。上輩子的事一樣……其實，他當(dāng)就時知道，紙條不是你寫的。但他還是去了。他最先到，見當(dāng)時肖瓏也去了，本打算放棄，但你馬上也到了，開腔就問是誰找，他只好搶先回說是他找你?！毙き囨告傅纴?。

　　“他后來告訴你的？”

　　“嗯，我大學(xué)時還到你們的學(xué)校找他，告訴他，那個紙條是我寫的。他說他猜到了?！?p>　　“你們后來過得好么？”

　　“有陣子挺好的，可他忘不了你。過不下去了，他走了。出國了?！?p>　　“我……不該親他。對不……”

　　“你沒錯，沒有人錯?！币σ萘炙坪跻呀?jīng)看得很開，她沒有怨恨過沈小川。

　　“他……”

　　“死了，國外很亂。槍戰(zhàn)，流彈打穿了肺。三年前吧?！币σ萘终f完垂下眼瞼。

　　“……”沈小川震驚的看著姚逸林，更驚奇她可以如此平靜的說出來。

　　沈小川指的親吻，并不是這一回。他始終還是不能言說。

　　沒有影子的午后，許楓來到沈小川的寢室。那個下午，只有他一個人在。這是許楓唯一一次單獨來沈小川的寢室。大學(xué)期間唯一一次，兩個人獨處。

　　“我打算畢業(yè)和小姚結(jié)婚，永遠不再見你了?！?p>　　“……恭喜你?！?p>　　“你應(yīng)該很高興，以后我不會再煩你了?！?p>　　“其實你……”

　　“如果，把我當(dāng)成女人，是不是能理解我？”許楓似是微醺，在陽臺并排站著祈求的看著沈小川。這是他單方面決定的最后一次見面，確實也是最后一次。也因此比較放得開吧。他在男生中的確挺纖弱，比沈小川還要更白皙。說得上是美男子，發(fā)質(zhì)很好又順又亮，即使男生打扮，不說話說是女生也無違和感。此時他的身高有175，而沈小川已經(jīng)長到了183，相比高中時也更壯一些。大概是他體重最重的時候。畢業(yè)以后才又漸漸瘦下去。

　　“我真的試過……”沈小川曾力圖了解許楓。

　　“只是……”許楓伸出手，輕撫沈小川的臉，“一個愛你的靈魂?！?p>　　許楓踮起腳用雙臂圍繞著沈小川的脖頸，吐出的氣息有微微的酒味。沈小川驚慌的拉上了陽臺的窗簾，想要向后退，下意識的看看身后的空間。他轉(zhuǎn)回頭的時候，許楓已經(jīng)吻過來……

　　他想推開許楓的時候，看見他閉著的眼角落下淚來。

　　直到許楓想要更進一步的時候，沈小川終于有些反抗的動作。

　　“求你……”許楓看著他，兩只手捧住他的臉頰，又親下去。沈小川閉上眼睛，伸手抱著許楓，猛烈的吻回去，這樣的吻毫無愛意可言，更像是在報復(fù)……他將許楓猛勁丟開，許楓撞在陽臺門上，痛苦倒地。

　　“夠了么？！”沈小川不耐煩似的吼道。

　　“……夠了，夠了?！痹S楓如夢初醒。平靜下來，沒再說什么，爬起來落寞的離開了寢室。沈小川其實追了出去，但已沒有人影。從此二人再沒見過。

　　沈小川獨自留在包間里，姚逸林已經(jīng)離開了。

　　“我其實是想說對不起的吧。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說……”沈小川的嗓子跟處發(fā)出細弱如絲的聲音。

　　大堂里舒緩的吉他讓人恍惚，那么多年前掛在許楓臉上的那抹淚水似乎終于感動到了此時此刻的沈小川。他哭起來，沒有出聲，但很傷心。天陰上來……烏云想要遮蔽太陽，如同沈小川想要遮蔽自己哭著的臉。他失聲痛哭，淚水落在大理石桌面上。毫無聲響。

　　大堂經(jīng)理見狀悄悄給美菱打電話。

　　美菱趕回店里，悄悄進到包間又悄悄的關(guān)上門。沈小川淚眼婆娑的看著她。

　　美菱坐下來，什么也沒說。她抱著痛哭的沈小川……直到他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