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絕望
小樂被痛苦壓抑了聲音，淚水不斷的向外涌出，哭的脖子都紅了，卻是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情急下，她扔掉手中包袱，拼命搖頭，雙手死死抓著蘇茂式的衣袖不放，張著嘴艱難的想要說點(diǎn)什么，“我……我……”
蘇茂式?jīng)]有回頭，“算了，我能欺的了眼，卻欺不了心……”
小樂忍受著烈火焚心般的痛苦，強(qiáng)扯出一絲微笑，“不是……我，我為你新學(xué)了詞……”
蘇茂式不等她說完，便甩開了她的手，“不必！”
拂袖離去。
目送離去的背影，小樂這才悵然若失，那句“一見傾心，何其有幸”怕是這輩子再也無法吐露出來了。
而那女姬在得到歡心的答案后，也安心了，她陪著張生乘舟飲酒，共賞清荷，二人你儂我儂，好不愜意。
可這張生明顯有歡心事，竟喝的多了，醉倒在溫柔鄉(xiāng)里。
女姬深情凝望著身邊的人，體貼的為他拭去汗珠。
張生夢中囈語，“別走，等我，等我……”
女姬微微一笑，將頭枕在他的胸膛，“我不走，我等你?！?p> 張生似是聽到了回應(yīng)，咧著嘴輕喃，“嘿嘿，小樂，我也喜歡你?！?p> 剎時，女姬的笑容僵硬，一抹刺痛由心傳來，向四肢百骸逐漸蔓延開來，仿佛多年來自己小心翼翼守護(hù)的珍寶，一瞬間土崩瓦解，付諸東流。
小樂失魂落魄的癱在地上，整個人都處于一個瀕死游離的狀態(tài)。
之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搖搖晃晃的起身，頗有些癲狂的樣子向那女姬的房間跑去。
可惜女姬不在房里。
于是她就一直坐在門前等，直到天色漸晚，月上枝頭，那女姬才姍姍而來。
小樂睜著那雙紅腫的眼睛，滿懷希望的跑過去，一把拉住她的手，“笙姐姐，你幫幫我，幫我跟蘇茂式解釋一下，他以為我跟張公子……”
啪——
小樂話未說完，便被女姬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斷。
女姬面目猙獰，“都是因為你！現(xiàn)在他滿心是你，夢中都叫著你！為什么？為什么？”
她抓著小樂的肩膀，用力的搖晃著，仿佛這都是一場夢，醒了就好了。
小樂很痛，可已經(jīng)哭不出來了，“笙姐姐，我沒有，明明是你讓我這么做的……”
她痛苦，她無助，她委屈。
但更多的是恐懼。
女姬是她生命中為數(shù)不多對她好的人，但這個人今日卻不帶絲毫猶豫的揮了她兩個巴掌。
一如那日父親決絕的把她推入這里一樣，她是要再次被拋棄了嗎？
那女姬無力的垂下手臂，轉(zhuǎn)身背對著她冷漠道：“你就不該同意的，若兩心相悅，便會給予對方絕對的信任，你落得這般，也不過是那人并非非你不可，你傷心難過也是活該，我說過此事后幫你贖身，你走吧，越遠(yuǎn)越好，此生不再相見?！?p> 一日之間，因一個荒唐的測試，導(dǎo)致兩個至親至愛的人都離自己而去，小樂悔憤不已。
她不顧旁人的目光，痛哭著拍打著房門，“笙姐姐，你不要這樣，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笙姐姐～笙姐姐……”
夜深了，伴隨著暮色中零星的光點(diǎn)，小樂拖著行尸走肉般的身體，漫無目的的走在路上。
路兩邊偶爾會有一兩家燈火，從房屋里傳出的融洽氛圍，不禁讓她悲冷的心頭，更添幾分涼意。
她停下步子，駐足思索。
她該去哪？
或者，還能去哪？
“我說怎么這么眼熟呢，這不是把我當(dāng)猴耍的小樂姑娘嗎？”
小樂茫然抬頭，就見張生渾身酒氣透著痞氣，舉止輕浮，身后還有兩個跟他差不多的男子，與之前文質(zhì)彬彬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她沒來由的畏怯，轉(zhuǎn)身便想走，卻是被張生一把拉住，“你走什么??？不是說喜歡我嗎？不是還脫了衣服要以身相許嗎？”
他邊說，邊不懷好意的向她靠近。
小樂聽完這番輕佻的言辭，越發(fā)揣揣不安，她瑟縮著，“張公子，笙姐姐也是太心系你了，所以患得患失，她也想安定，所以才想知道你心所想?！?p> 張生面不改色，“我心就這樣想的，過去我圖她的色，如今圖的是她的財，她一個女姬還真以為有人會娶？”
小樂難以置信的睜了睜眼睛，“笙姐姐為了你不再接客，改奏琴唱曲，將自己所有貴重的首飾都變賣了，甚至都不為自己添衣買粉，你就這樣回報她嗎？”
張生嗤之以鼻，呸了一聲，“那個蠢女人，天真的令人作嘔……”
他本還想說什么，可能又覺得沒必要，轉(zhuǎn)而邪氣的盯著小樂，“可不管怎樣，你終究是把給我暖床的人弄走了，你得補(bǔ)上吧？”
小樂警惕，“……你想怎樣？”
張生輕笑一聲，卻是跟身后那兩個男子說：“看來今晚我們有樂子了?！?p> 小樂驚恐的睜大了眼睛，一顆心跌入了深谷。
她掙扎著，反抗著，哭求著。
可任憑她哭喊聲撕破黑夜，也無人肯前來相助。
在這個妖魔橫行的世界里，平常人能保住自己的命就不錯了，怎么可能分心去看別人的命，都盼著他人去當(dāng)救世主，自己則守著一隅之地平安百年。
……
亓夭掩下了眸中悲涼，她有想過伸手，可若伸手，她又當(dāng)如何？
強(qiáng)行干預(yù)事件正常發(fā)展，且沒有任何正當(dāng)反派借口……
而且最關(guān)鍵的是，這些人，都算不得真人，她沒必要去冒著不能回去的風(fēng)險，去幫助不存在的人。
想到這里，她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眼眸里再沒多余的情緒。
她伸出手，三三兩兩的金蝶從掌心幻化而出，撲撲簌簌的朝著那破屋飛去。
小樂滿身傷痕，衣不蔽體，神情麻木的躺在地上。
殘破的身體似乎與這座被遺忘的破屋一樣，搖搖欲墜。
一切都回不去了。
此時，黑暗中，那金蝶撲扇著翅膀翩翩而來，所過之處，皆留下金色的星點(diǎn)。
樸樸閃閃，明明滅滅。
它們繞著小樂飛旋，小樂木愣愣的望著。
此刻她有多絕望，那金蝶便有多美好。
她疲憊的閉上眼睛，無瑕去思索金蝶的來路。
甚至期盼金蝶快點(diǎn)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