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是在說再見嗎

　　孤身一人來到呼吸內科報道的顧若，其實各個科室的格局都大同小異，顧若很順其自然的找到了更衣室，更換了護士服后，呆呆的站在護士站十分鐘后，終于見著了第一波人。同期的實習同學貌似都在輪休，顧若顯得孤零零的，落單了。新的帶教老師似乎很忙碌，在顧若聽完交接班又被護士長喊去辦公室打了一個小時的文檔后，才記得“認領”顧若，帶她去參觀新科室。

　　“我姓，徐。我叫你若若好了。我們科室呢，書里呼吸系統(tǒng)章節(jié)里提到的，差不多都有。嗯，這個季節(jié)，你看不太到哮喘，但是會有很多COPD、肺炎的患者。既然你來實習了，多看多觀察。平?？磿臅r候，多想想自己接觸到的病例，結合病例。我相信你會更容易消化書本里的知識。”徐老師說話的語氣趨于平緩，讓人很舒服，像徐徐清風般寧靜。

　　顧若乖巧的點頭，“好的，徐老師。我會認真的看書的?！?p>　　惡劣的天氣，一直持續(xù)到了八月，風刮得人冷颼颼的，像是瞬移到了十一月，帶著些許的煙霧朦朧。

　　壞天氣總是能輕而易舉的勾起人的愁緒或者壞心情乃至壞脾氣。其實，愁緒一直都深深埋在大家的心底，無關乎天氣，但也無人在意這些。大家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繁雜瑣事、樁樁件件，堆得人透不過氣。

　　徐老師念及顧若剛來醫(yī)院實習不過兩個月爾爾，是該多出去見見世面，多加鍛煉。便派了顧若送組里的病人去做個急診CT，同行的有家屬、護工師傅，還有個年輕醫(yī)生。

　　一路上，大家都保持沉默。

　　患者家屬著急病情，路上沒有半點耽擱。顧若的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指氧儀和心電監(jiān)護儀的數據，怕血氧飽和度急促下降，或者心電圖驟然發(fā)生改變。雖然這位患者的病情幾年來反反復復，家里人也做了不少他隨時會離開這個世界的心理準備，但永遠不是現在。

　　CT室老師說：“留個家屬就好，其他無關人員出去！”

　　護工師傅快速的推著病床從CT室離開了，年輕醫(yī)生默不作聲的溜進了CT室的工作區(qū)域，剩下顧若思前想后灰溜溜的也跟著去了。四周全是厚重的玻璃，清晰明白的分界開了CT室的工作區(qū)域和非工作區(qū)域，新鮮的設備看得人很新奇。顧若透過玻璃，親眼目睹了患者做CT的全過程。那一刻，顧若才真正記得感觸，“我自己是個醫(yī)護人員。”

　　年輕醫(yī)生明顯比顧若來得自在，估摸著平常也沒少來。他略微抬頭看了看電腦上的片子，心中了然的模樣。

　　回科室的路上，顧若瞧見瞿陵了，隔著老遠的一個背影。從來不是瞿陵的背影有多璀璨，而是上天突然賦予了顧若能一眼就從茫茫人海里辨認出他的本領，像是個獨特又廢柴的“個人技”，不值一提。

　　此時，顧若的臉被口罩遮擋得死死的，還戴了副大大的眼鏡。顧若心想：“這要是我爸媽在場，都沒辦法認出我就是我?！庇植凰佬牡某姆较蚨嗫戳藥籽?，想著萬一就是爸媽在場避無可避的局呢！就是隔老遠也能認出呢！

　　隔著十來米遠的距離，瞿陵像是聽到了顧若的心聲般，就這樣一步一步朝著顧若走來。

　　顧若在等電梯之余不忘回頭再偷摸瞧瞧他。

　　瞿陵個高腿長的優(yōu)勢展露得淋漓盡致，他靜靜站在顧若的身后，輕聲說，“哎！”

　　顧若挖空腦子也不曉得怎么接話茬，只是覺得心跳加速，耳邊是嗡嗡的風聲，空氣中不止飄蕩著醫(y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

　　年輕醫(yī)生從口袋里摸出卡刷開了員工電梯，自信的沖顧若看了眼，像是等著夸獎的小孩洋洋得意的說，“我厲害吧，不用等普通電梯了。

　　顧若暗地里嘀咕，“其實，我情愿等慢的?！?p>　　員工電梯有點小，容下患者的一張床就勉勉強強擠下顧若、家屬和年輕醫(yī)生，連呼吸都伴著其他人的熱氣，稍微多動彈一下就會誤傷其他人。

　　電梯合上的剎那，顧若分明瞧見瞿陵的嘴型是在說“你好?！?p>　　時間線一下被拉回到了七月，炎炎夏日，冒著咕嚕汽水的季節(jié)，滿眼綠色卻無花無果的季節(jié)。他們初次見面的場景，瞿陵在旁觀，在看戲。顧若在逃避，甚至恨不得當場鉆進病房的地縫里去。

　　告別的時候別用力過猛，真情流露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