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空間里沒有實體,沒有色彩,也沒有重力。
一切都是最野蠻、最混沌、最原始的狀態(tài)。
肆虐的狂風(fēng)在呼嘯。
它將旅者的上半身衣襟吹向左邊,下半身衣襟吹向右邊。
狂風(fēng)中夾雜著水的波濤和巖石的紋理,以及許多無序的各種生靈的記憶。
這些雜糅的信息似乎有著自己的意識。
它們不斷在旅者的耳畔低語。
一旦動用精力想去聽清楚,就會變成腦中的嗡鳴,噬人心智。
要是精神完全淪陷,恐怕旅者本身也會成為這狂風(fēng)的一部分。
旅者竭力護住最后一寸清靜之心,一步一頓地踏空而行。
按理說,他本該蜷縮身體從而減少在風(fēng)中前進的阻力。
可他偏偏張開雙臂、十指分開,連眼睛也盡可能睜到最大。
因為他要用全部的身心去感受,從而在這雜亂無章的風(fēng)中,捕捉到最新、最完整、最接近現(xiàn)實的那一縷。
好比他是一條洄游的鮭魚,已經(jīng)來到了大陸的沿岸,要在咸水中找到剛匯入不久的淡水,再循著淡水來的方向前往河流的源頭——也就是這片次元夾縫的出口。
這時,他終于感知到了什么。視線穿過渾濁的空氣,看準機會在虛空中伸手一握。
顯現(xiàn)在他手心的,是一根細到幾乎發(fā)現(xiàn)不了的銀色絲線,而它的盡頭有一道微弱的光芒。
于是他握緊這根絲線,向著光芒所在的方向挪去。
隨著距離一點點縮短,那道光芒也越發(fā)明亮。
可出乎意料的事情發(fā)生了。
肆虐的狂風(fēng)戛然而止,卻并非偃旗息鼓,而是化作一只只鬼手,攀附上旅者的身體。
這些鬼手勒住旅者的脖頸,從耳后向著他的雙眼蠕動,還抓住他的腳踝和手腕,很快布滿他的全身,要將他淹沒。
旅者嚇得汗毛倒立。
可機會只有這一次,哪怕有這些鬼手的阻撓,他也不能放棄。
他掙扎著,那些附著在他身上的鬼手也一并張牙舞爪地揮舞著,甚至嵌進了他的皮肉,徹底長在了他的身上。
他也顧不得那么多了。
眼看終點就在前方,他只管一門心思的向著那道光繼續(xù)爬去。
10米……5米……1米……最后10公分!
出口明亮的光令他睜不開眼,可從凡界流淌進來的新鮮空氣已經(jīng)被他貪婪地吸入肺中。
他發(fā)出激動的咆哮,沒有任何遲疑,連帶著依附在他身上的鬼手,一頭栽進了那道光芒中。
霎時間,絲線寸寸崩斷,鬼手盡數(shù)消散。
那道光驟然綻放到足以灼瞎人眼的程度,瞬息間又徹底湮滅。
狂風(fēng)再起,這片空間也重歸混沌,只是再找不見旅者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