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顧星星聞言，挑了挑眉，從口袋里抽出手機。

　　手機順著手指的按下微微一亮，屏幕上面果然有好幾條林凡的消息。

　　林凡：我讓我媽給我多做了一份午飯，你吃嗎？--7.30

　　林凡：那個……前幾天跟你吃飯莊的時候，我覺得我媽的手藝你應(yīng)該會喜歡的，而且也不用花錢。--7.40

　　林凡：你怎么不回啊？就當我報答師恩行不行啊？----8.20

　　林凡：Hi~很忙嗎？下午我在小路上等你？要不然我直接去找你，行嗎？---9.30

　　看完消息，顧星星唇角彎了彎，許久沒說話，嗓音有些微啞。

　　“一整個早上都在考試，手機收上去了，沒有課間，不好意思。”

　　林凡還沉浸在害羞的海洋里無法自拔，聽到她的話愣了愣，才意識到顧星星是在對他解釋早上不回短信的原因。

　　“沒事啦，那你吃嗎？”他抬了抬其中一個飯盒，看著她說。

　　她點點頭，打開飯盒，對上了用海苔和香腸擺了個超大笑臉的米飯，看得出制作便當?shù)娜诵闹械臒崆榕c善意，令人感到暖洋洋的，仿佛沐浴在早秋微微干燥的陽光之中。

　　“咦，為什么我沒有？”林凡不解地戳戳自己的米飯，突然想起早上林媽媽神神秘秘地對他說：“凡凡，藍色的是媽媽給你做的，紅色的是給你朋友的。要分清楚，別忘了哦！”

　　林媽媽……居然有這種神助攻一般的小心機，他頓時想給自己隊友加個雞腿。

　　顧星星的嘴角微微翹了翹，用筷子夾了一小口米飯送進嘴里，緩緩地咀嚼著。

　　米飯顆粒分明，卻軟糯而不失嚼勁。

　　她微微瞇起了眼，睫毛尾端在陽光的照射下微微發(fā)亮，似乎流露出幸福而滿足的神色來。

　　林凡沒有動筷，始終密切地關(guān)注著顧星星的反應(yīng)，他的心跳開始加速。

　　林凡連忙低頭吃飯。

　　這么容易被撩撥，身為一個肥宅，他也很絕望??！

　　隨之而來的又是一個沉浸在試卷與抄課本的下午。

　　*

　　“呼?！绷址猜唤?jīng)心地運著球，看了看表。

　　訓(xùn)練已經(jīng)接近尾聲，時間逼近八點半，他和袁佳音約在九點見面。

　　他還有些糾結(jié)，該不該把袁佳音的事情告訴顧星星，這畢竟涉及到隱私。讓顧星星這樣的大佬知道，搞不好還會更加挫傷袁同學(xué)的自尊心。

　　可是不說的話——他又打不過那些拉幫結(jié)派的小混混，萬一除了被拘留的那幾個，他們還有黨羽怎么辦？

　　一想到他在小巷里打斷腿眼睜睜看著袁佳音被折辱的畫面他就渾身發(fā)抖，一半是氣的，一半是嚇的。

　　但是如果她加他加顧星星，那么其余黨羽的下場不會比之前的三個某音大漢更快樂。

　　自尊誠可貴，生命（貞操）價更高。

　　林凡跟著顧星星把球還到活動室，頗有些訥訥地開口：“師傅，你還記得前幾天我跟你說的一個身陷囹圄的可憐同學(xué)嗎？”

　　“嗯，怎么了？”她拿著筆在活動室邊上的登記表上記錄，沒有抬頭。

　　“事情是這樣的，她今天開始擺攤了。”林凡見她只是靜靜地盯著他，沒有發(fā)話的打算，打算賣個慘，“實不相瞞，她身上背負著祖上傳下來的債務(wù)，至今還在被一群混球堵在小巷子里催債，真是個小可憐??！”

　　顧星星眨了眨眼，眼中好像流露出一個“？”

　　林凡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沒有講到重點，繼續(xù)說：“她說她害怕，想讓我陪她一起回家。可是我……”

　　他一臉慘痛地別過頭，弱弱地說：“是個戰(zhàn)五渣啊……”

　　面前的女孩神色逐漸明朗起來，了然道：“我跟你一起去吧?！?p>　　林凡先前的忸怩頓時一消而散了，面上完全是感激與依賴的神情。

　　好像不知不覺間，就把顧星星當成了一個可以依靠和信任的朋友，或者說，全知全能的神。他總是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情不自禁地靠近她，即使畫面丑陋猶如美女與野獸。

　　野獸終究有一天會變成王子，那么說不定他也可以。

　　*

　　袁佳音選擇的擺攤地點在人流密集的公園廣場上。各種童話式的、富有節(jié)奏的音樂交雜在廣場上空，攤販們盡情吆喝著，大人們牽著孩子們的手，穿梭其中，笑鬧不斷。

　　林凡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帶著顧星星找到袁佳音。攤子上的小玩具盒已經(jīng)空了，小姑娘乖巧地坐在攤子邊的小凳子上看書，看著就又勵志又讓人心疼。她的嘴角微微翹起，是掩不住的笑意，看來今天收成不錯。

　　直到兩人在她眼前駐足，袁佳音才抬起頭來，在看到林凡的第一眼她先是綻放了一個喜悅而甜蜜的笑容，但當她的目光無聲地掃過顧星星時，她臉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凝滯，顯示出一些狼狽來。

　　當兩個異性，尤其是一男一女一強一弱時，女性會不由自主地尋求男性的幫助，并且能夠比較容易地接受對方的幫助。然而，當面對條件比自己優(yōu)越的同性時，那種依賴感就會變成深深掩藏的難堪與卑微。

　　顧星星，她也是知道的，她是那種別人口中神話般的人物。她只是靜靜地立在一旁，就好像渾身裹著光芒，讓她忍不住想起詩經(jīng)里的“有美一人”。

　　“這是顧星星，我?guī)煾?。這是袁佳音，我同學(xué)，我跟你說過的?！绷址埠唵蔚亟o兩人介紹了一下。

　　“你好?！鳖櫺切怯焉频匦α诵Α?p>　　“你，你好?！彼行┚o張，聲音也低低的。

　　“今天東西都賣完了？”林凡問著，蹲下/身來替她收拾攤子。

　　“嗯?！彼吐暤鼗貞?yīng)他，繼續(xù)看書，竭力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林凡是怎么在顧星星面前說她的，都……告訴她了嗎，她會不會瞧不起她啊？

　　林凡敏銳地嗅到空氣中尷尬的氣息，邊收邊說道：“說起來擺攤這個點子還是我?guī)煾赶氤鰜淼??！?p>　　“啊，是這樣嗎？真的很謝謝您?！痹岩舭褧⑵饋?，貼在自己下半張臉上，露出一雙杏眼來，羞怯地回答道。

　　顧星星輕輕搖了搖頭，淡淡道：“舉手之勞而已。也不用用您這樣的字眼稱呼我啦，能在重壓之下生活，你也很厲害。”

　　袁佳音朝她露出個安靜的笑容來。她把書收進書包里，跟著林凡一起收起攤子。

　　路邊.

　　年久失修的高燈閃閃爍爍，仍有小飛蟲興致勃勃地繞著它打轉(zhuǎn)，小巷里光線明滅不定，三人同行，周身籠罩著無言的寂靜。

　　說到底還只是三個關(guān)系不明的同校同學(xu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