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

　　杉錦記得，小時候曾經(jīng)一起和白日放過煙花。

　　當(dāng)時父母圍在廚房煮餃子。

　　杉錦跑出去玩。

　　她看到白日拿著打火機(jī)上前，天氣冷哆哆嗦嗦劃了好幾次才點燃煙花紙芯。

　　紙芯很長，但燃燒的速度快，等白日想到要找個地方躲起來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些來不及。

　　白日不知道她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他身邊，她隔著手套拉起他的手，快速躲在墻角，一左一右，兩人一起捂住耳朵。

　　煙花紙芯燃盡，一團(tuán)耀眼的火球沖向天空，散成點點繁星。

　　杉錦敲他的腦袋：“凍傻了吧，差點沒跑開?！?p>　　“啊？”煙花的爆炸聲太大，白日隔著手套聽不清。

　　杉錦捂著耳朵：“我說你凍傻了?！?p>　　白日愣愣道：“啊？”

　　“哎，我說。”杉錦嘆了口氣提高音量。

　　不遠(yuǎn)處還有不少放煙花的人家，白日轉(zhuǎn)頭看著她凍得通紅的臉，一聲聲爆炸聲仿佛從白日胸口溢出：“啊？”

　　杉錦拿開他蓋住耳朵的手套，天氣寒冷說話時帶著白氣，她湊近白日的耳朵，熱氣拂到他的左耳，讓人不自覺地放輕聲音。

　　“我說，”語氣異常溫柔，然后突然放大音量，她道，“花香殺人事件的兇手是白木大介，哈哈哈，怎么樣傻眼了吧？！”

　　那是杉錦白天在漫畫書上找到白日做的標(biāo)記，知道那集他沒看之后特意記下來的，讓他狠狠嘗一嘗被劇透的滋味。

　　零點鐘聲響起，天空中粉藍(lán)黃各種顏色的煙花把天空照亮。

　　杉錦報復(fù)得逞地看著白日碎發(fā)下被絢麗煙火照亮的臉龐，這時看不到他右眼角下會讓人忍不住聯(lián)想到悲傷的淚痣。

　　只能看到抖動的肩膀和彎彎的眉眼，嘴角的弧度快咧到他平時的極限值，新年的第一個笑臉，真是明朗又好看。

　　她偷笑著，聲音卻故意地帶著裝出的委屈，仔細(xì)聽聽還會發(fā)現(xiàn)她的尾音是顫抖的，或許心里正在為某事而激動。

　　她忍不住對他說：“新年快樂呀?！?p>　　白日笑的很溫柔：“新年快樂?！?p>　　煙火爆竹聲加上歡笑聲，神一定能聽到他們的召喚，來到他們身邊吧。

　　杉錦自嘲的笑了笑，怎么回憶里，都是她在欺負(fù)白日呢。

　　早晨。

　　下雪了。

　　窗外的雪花安靜地飄著，很久都停不下來，天地間像是回到了初開時的寂靜，靜得甚至能聽見大雪落在地上的聲音。

　　道路上空無一人。

　　透過破了玻璃的小窗戶，杉錦怔怔地看著這場雪。

　　她記得白日曾說，南方的雪一落到地上就化開了，他不會在那里看到茫茫一大片的雪景。

　　杉錦覺得白日說錯了，因為現(xiàn)在呈現(xiàn)在她眼前的，正是一大片白得沒有邊界的雪，從房子的這一頭漫延到那一頭。

　　她很想告訴白日，看哪，南方也是有大雪的。

　　但是，現(xiàn)在看不到白日了。

　　她“啪”地把窗戶打開，寒風(fēng)夾帶著躁動不安的雪粒直撲到杉錦臉上。

　　她不知道剛才還很輕柔的雪花為什么突然變得洶涌起來。

　　杉錦裹緊被子，只露一個頭在外面，盡管這樣，風(fēng)還是直追著她的脖子使勁咬。

　　很冷。

　　 她關(guān)了幾次窗，可每一次都被風(fēng)吹開，最終她放棄了關(guān)窗戶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