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完全體
你信奉神,神便存在,你不相信神,神便不存在,這就是格,這就是創(chuàng)造。
折騰了一晚上,木子銘和神音再次回到家,神音的情緒依然很低落。
他原想安慰幾句,但好像不管什么話在此刻都顯得無力嬌作,便也作罷。
神音徑直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把自己關(guān)在里面。
其實(shí)木子銘可以體會到她的感受,前提是他得知道神音是信仰崩塌。
他坐在沙發(fā)上,呆呆的看著天花板,心里總覺得有股悸動無法消散,猛地站了起來,看著神音的房間,最后走出家門……
神音看著鏡子里面那張憔悴的臉,疲憊的眼神透露著迷茫。
神啊,告訴我,我該怎么做。
…….
天氣很好。
人們之所以能盡情的享受這種天氣,是因?yàn)橛袃蓚€(gè)女孩子沒日沒夜的守護(hù)著他們,如果人們能知曉的話,或許當(dāng)作神來崇拜也說不定。
只不過他們只會拜廟里面的神明。
木子銘站在門口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們,心情復(fù)雜。
他在旁邊的小攤上買了一把香火,遲疑了下,走了進(jìn)去。
什么也感覺不到,只有人們虔誠的心聲,煙霧讓整件寺廟給人一種沉悶感,大佛看著心思各異的人們。
在主觀的右邊站著一位得道高僧,他儀態(tài)端莊身體微胖,他看著跪在地上閉著眼睛的虔誠祈禱的人們,似乎那竹簽的搖晃的聲音能讓他看到愉悅。
木子銘站在主觀中心,前方神明佛光滿面,他雙手合十閉著眼睛。
他從沒懷疑過神明的慈愛,他只是不相信這種慈愛會存在于世上,但這一刻,他真誠的祈禱著。
睜眼,轉(zhuǎn)身,將香火丟進(jìn)了主觀面前燃燒著的焚坑里,最后走出寺廟。
踏下最后一階石梯,他雙手揣進(jìn)褲兜,沒有下山,徑直前進(jìn),來到寺廟門口空地的邊緣,轉(zhuǎn)身,背靠著大理石的護(hù)欄,向外是十幾米高的懸崖。
朱紅色的墻鉛色的瓦礫,撐起普度眾生。
他輕輕的深呼吸一口,面容帶著陌離感。
“你在里面吧,能見一面嗎?”
來來往往的人偶爾向他投去好奇的目光,但沒有人理會。
“我不會傷害你,能見一面嗎?”
依舊無人回應(yīng),他像個(gè)傻子一樣等待了半天,最終選擇離開。
而身體剛邁出去一步,整個(gè)人卻無法抗衡的跪倒在地,一只手扶著圍欄,表情痛苦。
好強(qiáng)!
好強(qiáng)的格,呼吸困難眼前黑壓壓一片,但是,沒有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
他惶恐的轉(zhuǎn)頭,雖然這時(shí)候有這種想法很奇怪,但他腦袋里冒出的第一個(gè)形象就是——魔尊重樓。
不,其實(shí)完全不一樣,它的頭發(fā)是銀白色的,不長不短剛好齊肩,它的額頭上長著一對犄角,身后的翅膀也是白色的,身材更加矮小,表情也沒有魔尊重樓的霸氣與冷漠,反倒是處于人群之中讓它倍感不適。
他看著這個(gè)和神音服飾很搭的女孩,借著護(hù)欄艱難的站起身子,盡量保持正常的站立姿勢。
“我叫木子銘,你叫什么?”
對方是完全體,已經(jīng)無限接近生靈本身了,如果除去那對犄角和翅膀,你完全看不出眼前的它和普通的人類有什么區(qū)別。
“我…我沒名字?!?p> 對方看起來膽子很小,對,一個(gè)光是格就能讓人無法站立的完全體,看到人類竟然會害怕。
其實(shí)木子銘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也感到非常迷惑,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要冒著生命危險(xiǎn)獨(dú)自來見這個(gè)讓神音都無奈的完全體,更不知道為什么有把握對方不會殺了自己。
直到完全體出現(xiàn)在面前的那一刻,他才明白,支撐自己這么做的原因,是眼神。
對,那種天真善良的人被欺騙的眼神,惶恐不安的眼神,毫無惡意的眼神,在68的眼里,他看到了這一切,而且這只完全體身上,沒有【惡】。
她很強(qiáng),強(qiáng)到讓人壓抑,但沒有【惡】。
這就是神靈庇護(hù)她的原因,不僅神音無法接受,連自己也無法接受,誕生于生靈罪惡的靈,竟然不存在惡。
“是你救了那些人嗎?”
“嗯?!?p> 對方回答的很小聲。
“為什么?”
“不…不知道?!?p> 對方低下了頭。
木子銘突然啞口無言。
是的,把她叫出來了,自己該干些什么呢?
叫她回去?
逗著玩呢。
木子銘確信她不會傷害自己,但這對解決神音的心事,好像并無作用。
要是神音在就好了……
要是神音在的話……
神音……
“對了,你還是不要搶別人的工作比較好?!?p> 他沖著對方笑了笑,支撐著身子坐上了護(hù)欄,張開雙手。
“不然神也保不住你的?!?p> 閉上眼睛,嘴角微微上揚(yáng),身體放空向后傾斜,脫離,墜落——
十幾秒高的懸崖,如果能順利落地,必將粉身碎骨。
救自己的會是誰呢?
壓抑,沉悶——
他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旁邊有個(gè)白衣女孩正和自己一同掉落,清澈的雙眼沒有一點(diǎn)雜念。
在身體快要接觸到崖底那些冰冷的石頭之時(shí),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被某種輕柔的東西托起,仿佛時(shí)間靜止,視線所及之處都停滯了下來。
王子抱。
木子銘從女孩懷里逃脫拉開一段距離,略顯尷尬。
“我不是討厭你,你知道的…很…很難受?!?p> “你為什么要這樣?!?p> “你為什么要救我呢?”
“你不是木子銘。?!?p> ……
如果神音見到他的第一面是如此場景,估計(jì)他早就完蛋了。
兩人坐在同一階石階上只是距離隔得很遠(yuǎn)。
他好像也能明白靈所謂的低智商了。
像只小狗一樣,如果你對它兇,它就會對你吠會害怕你,你給它食物它就會搖尾巴親近你。在對木子銘稍微的熟悉以后,完全體對他的防備也卸下很多,而且總是直言不諱的盯著木子銘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像還不會說話的嬰兒一樣天真無邪,加上頭頂?shù)膬芍魂鹘?,竟然莫名的有點(diǎn)可愛。
“你…你應(yīng)該不吸食人格的吧…”
木子銘下意識的捂緊了身子。
女孩搖了搖頭,視線從未移開。
好奇生物。
木子銘不擅長和人溝通的缺點(diǎn)在此刻原形畢露,不管對方是像海雅那種高智慧生物還是眼前的這個(gè)萌蠢之物,他都找不到合適的語言打開話題。
對了,算起來她應(yīng)該只有十一二歲吧。
他低著頭思索著,皺著眼眉,像是有什么話難于啟齒。
“請問,你殺過多少人呢?”
“我沒殺過人?!?p> 對方的語氣就像問她吃飯了嗎她說吃過了如此簡單隨意,與沉重的問題十分不搭。
“是嗎?!?p> 算起來靈的不能用人的年齡觀念去衡量,它們可能昨天是一兩歲的群聚靈,今天就變成了十幾歲的完全體,這只是心理年齡,身體的成長規(guī)律和常識完全不一樣。而且它們算是低等生物,記憶與人類完全無法比擬,加之人類對于兩三歲時(shí)候的記憶幾乎也是等于沒有的,所以他覺得對方?jīng)]有撒謊,也沒有撒謊的必要,而且這種解釋大致上也是可能存在的。
她其實(shí),是不記得了,只是在記憶范圍內(nèi)沒殺過人,畢竟要從群聚靈變?yōu)橥耆w,那是需要很多生命堆積的。
木子銘的內(nèi)心很矛盾,這是一個(gè)圈,難以想象靈會是眼前這副天真無邪的模樣,更難以想象就是這副天真無邪的模樣,曾經(jīng)讓那么多的人丟掉性命,最難想象的,就是這個(gè)殺人狂魔,被神明庇護(hù)了。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即使對方是個(gè)惡魔,也能成佛嗎?
無法釋懷無法理解,事實(shí)雖然擺在眼前但心里總是有一道倫理筑起的坎過不去。
該信任誰呢。
“你怎么了?”
“沒,沒什么?!?p> “你不開心嗎?”
“沒有。
對了,剛才你說我不是木子銘,為什么呢?”
女孩天真無邪的看著她,一字一句的說道。
“因?yàn)槟咀鱼?,他是壞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