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朝顏夜歡

第四十四回 神的監(jiān)督者

朝顏夜歡 二阿農(nóng) 2636 2020-04-22 22:49:55

  夏夜歡伏在被窩中,臉色越發(fā)的青白。還,瑟瑟發(fā)抖。

  他自三歲便有記憶,自己的身體不好,母親以及大哥二哥,皆十分寵著他。但父親夏青邑不一樣,他身為花州王,骨子里那股崇武的勁頭還未消融。自己又生了一個病怏怏的兒子,不能習(xí)武,不能為容帝效力,簡直是夏家之恥。雖然夏夜歡自小便喜歡讀書,深得容帝喜愛,甚至還參與了九州律法的修正,亦算是青年才俊。但夏青邑并不過這樣認(rèn)為,以前夏夜歡沒得到容帝賞識時,他得空便逮著夏夜歡操練,讓夏夜歡在烈日下騎馬、蹲馬步、舉石墩子……夏夜歡自然是被操練得奄奄一息,小命沒了大半條,藥爐子不停頓,藥汁一日灌好幾碗。夏青邑自是被明雙雙罵了許久,才停止對夏夜歡的操練。但見著夏夜歡,臉色仍舊不好。后來容帝讓九州各王守在極樂城附近,夏青邑與明雙雙搬走了,夏青邑一年少見夏夜歡,兩父子的關(guān)系才稍微好上一些。

  夏夜歡十分苦惱,明明幼子更得寵,他偏偏像個撿來的。

  想起待會父親還不知如何的唾棄自己,夏夜歡就覺得一陣煩惱。他更覺得容帝的決策是對的,這世上哪有永遠(yuǎn)的神,只有腳踏實(shí)地的人類,才永衍不息??龋m然他也是為自己辯解,但每個人的出生都無法選擇,若是他能選,他定然是選擇健健康康的身體呀,便是愚鈍一些也無妨。

  擔(dān)憂了大半響,甄郎中從外頭進(jìn)來道:“夏爺與二公子往外頭去了。”

  夏夜歡意外:“他竟然沒有進(jìn)來訓(xùn)我?”

  甄由毝搖搖頭。

  夏夜歡松了一口氣。

  夏青邑到了花州,不曾停歇,馬不停蹄與夏夜尋到了左家。

  因左陶身份特殊,夏夜尋又叮囑了左安,是以左陶的尸體并未入殮,而是尸體下放置冰塊保存著。

  左安雖然不曾有官職,但是是見過夏青邑的。此時見夏青邑風(fēng)塵仆仆,威嚴(yán)未減,到底是給夏青邑十分的面子:“夏爺。”

  夏青邑看他一眼:“左大公子請節(jié)哀。”

  左安默默地低下頭去。

  夏青邑望向左陶的遺體,才一瞄,臉色卻是一變,又很快消逝不見。夏夜尋離他離得近,見父親臉上轉(zhuǎn)瞬即逝的表情,自是收在眼底。

  接下來,夏青邑匆匆安慰了左安,給夏夜尋使了一個眼神,兩父子走出左家。

  此時夜色已濃,金烏鴉盤旋在夜空上。夏青邑抬眼看了一眼金烏鴉,吐出一口濁氣,表情凝重:“是筆誅。”

  夏夜尋不明:“筆誅?”

  夏青邑大步走向他的馬:“回家再說?!?p>  松了一口氣的夏夜歡正裹著一件披風(fēng),歪坐在榻上,就著夜明珠的光線看書。榻邊的小幾上,有方才使女送過來的玫瑰糕。使女說,玫瑰糕乃是姜姑娘做的,十分好吃。

  姜姑娘做的玫瑰糕,哪能不好吃?夏夜歡心中盤算,明兒姜姑娘會做些什么朝食呢?羊肉湯面?爐餅?或是小籠包?

  呀,姜姑娘能住在夏家,可真是太好了。

  夏夜歡想著,方才因父親而郁郁的心情變得十分愉快。他拈了一塊玫瑰糕,送進(jìn)口中。唔,入口即化,滿口玫瑰的香味,白糖的量下得正巧,不過分甜膩,但是若是少一分,倒是不夠香甜。

  他正細(xì)細(xì)品嘗著,忽而覺得一股殺氣直沖進(jìn)來。

  夏夜歡抬頭一看,趕緊討好地爬起來:“父親,您來了?”

  那股殺氣的源頭正是夏青邑,他眉頭一皺:“你在吃什么?”

  “呃……”夏夜歡看一眼幾上的玫瑰糕,老實(shí)道,“玫瑰糕?!?p>  夏青邑冷哼一聲:“凈吃些娘們家家的吃食?!?p>  夏夜歡乖乖地垂手站在一旁,不敢作聲:“……”這么晚了,父親應(yīng)該不會讓他扎馬步了吧。

  夏夜尋跟在后頭,忽而問道:“是姜姑娘做的?”在他印象中,三弟是很少吃這些小食的。

  夏夜歡忙忙點(diǎn)頭:“方才才送過來的,還熱乎著,二哥要不要吃?”

  姜姑娘的手藝,自然是要嘗一嘗的。夏夜尋當(dāng)下也拈了一塊玫瑰糕,放進(jìn)嘴中。

  夏青邑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二兒子,偏偏夏夜尋還拈了一塊玫瑰糕,對他說:“父親,這位姜姑娘的手藝極好,您要嘗一嘗嗎?”

  夏青邑趕緊道:“不用!”他頓了一下,臉色變得肅然,“我們來談一談?wù)隆!?p>  夏夜尋趕緊咽下玫瑰糕,神色凝重地望著夏青邑。

  夏青邑深深吸了一口氣:“我們是神族,你們都知道吧?”

  夏夜尋與夏夜歡點(diǎn)點(diǎn)頭。

  雖然他們是神族,但如今到了夏夜尋他們這一代,卻是再也沒有法力了。也可以說,他們這一代,與人沒什么區(qū)別。尤其是體弱多病的夏夜歡出世后,又被斷言活不過三十,他們更是恐慌。這一切,不過是證實(shí)了數(shù)百年前的一個預(yù)言:神族將滅。是以容帝才竭盡全力,耗盡數(shù)十年的心血,建立了由神族統(tǒng)治,但生活的居民卻是普通人的九州大地。

  夏青邑與明雙雙,便是擁有法力的最后一代人。夏青邑還好,但明雙雙,身上的法力除了能維持自己的青春容顏,便只能施展些小幻術(shù),以及近距離殺個人而已。

  這數(shù)十年,容帝與一幫大神,素日里除了研究如何管束九州大地上的人,剩余的時間皆是在探究,如何回到數(shù)百年前的輝煌。

  畢竟,當(dāng)神,比起當(dāng)人,要逍遙得多。

  雖然容帝治理起人界來,頗有些無為之治,但人與神,終究是有些區(qū)別。

  夏青邑坐在椅上,也順手拈了一塊玫瑰糕,塞進(jìn)口中,咽下去。嚯,這兩個兔崽子,沒瞧著自己風(fēng)塵仆仆從外地趕回來嗎?真是一點(diǎn)眼色都沒有。他完全忘了,方才夏夜歡是有叫他嘗一嘗的。

  夏夜尋與夏夜歡恭敬地候在一旁,眼睜睜地看著夏青邑將那一盤玫瑰糕吃完。兩兄弟同時心中一嘆:可算是牛嚼牡丹了……

  他們的父親,向來是不解風(fēng)情的。

  夏青邑灌了一口茶:“左老將軍,乃是死于筆誅?!?p>  夏夜尋是從未聽說過這樣的死法,夏夜歡皺起眉頭,思索道:“我曾在書上看到過,筆誅者乃是神族的監(jiān)督者,法力比一般的神族要深。但在一百多年前,筆誅者比神族滅亡得更快,早就灰飛煙滅,世間不再殘余一絲神元。再說了,神使日日皆在上頭盤旋,若是花州出現(xiàn)筆誅者,早就告知容帝了。”

  這病兒子倒還是有些用的嘛。

  夏青邑面上不露,心中卻贊許,嘴上仍舊似一把刀子:“說是滅亡,可誰都不曾親眼見所有的筆誅者死去。或許,他們不過用另一種方式生存下來。比如我們,如今不就日日與人廝混在一起?若是我們不說,別人會猜測我們是神嗎?更何況,到了你們這一代,神力全無,與人早就沒有什么區(qū)別。”

  夏夜歡才懶得與他這個老父親相爭,都是做祖父的人了,嘴上還要占便宜。

  他倒是興趣盎然:“那便是在花州城中,有著這么一位大隱隱于市的筆誅者了?!?p>  夏夜尋憂心忡忡:“看來這位筆誅者如今是要與我們對著干?!?p>  夏青邑也皺起眉頭:“他將左老將軍誅死,莫不是想要給我們一個警示?”

  夏夜歡想起書上關(guān)于筆誅者的后半段:“筆誅者每誅一神,便會受到反噬。如今他筆誅的對象,變成人,也會受到反噬嗎?”

  “自然會!”夏青邑斬釘截鐵,“他既落在人間,又誅了人,那便表示,他如今的法力,只能用來誅人?!?p>  “那該如何抓他?”夏夜歡問。

  夏青邑看著他,忽而笑道:“歡兒,倘若你能將這筆誅者揪出來,我便不再逼你練武?!?p>  夏夜歡:“……”他到底是何德何能,才擁有如此這般與眾不同的親爹。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jìn)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