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亞靜靜地看著車窗外,看街道邊的樹木飛快的倒退,燈紅酒綠的夜晚變得模糊起來。厄里斯坐在旁邊,饒有興味的看她。
經(jīng)過一周的磨合,今天是尼亞和他一起執(zhí)行的第一個任務。很簡單的任務,不用暗殺或是爆破,只需要從一位中年婦女手中拿到一對耳環(huán)而已。哈迪斯將此稱為玉眠行動。
成為他們目標的這位中年婦女,就是公孫梓實的母親徐葚。她名聲在外,被稱為“鐵腕娘子”,自從她老公去世后,她就接替了他的位置,成為光明集團唯一的女股東。
今天的宴會由光明集團舉辦,目的就是為了展示那對名叫“玉眠”的耳環(huán)。這耳環(huán)具體是做什么用的尼亞并不清楚,厄里斯或許知道,但她并不在意。
收回飄到窗外的目光,尼亞正好和厄里斯的眼神對上。說來奇怪,他那天明明揭穿了她,卻并沒有透露給哈迪斯或是任何人,也沒有再和她提過這件事。尼亞想,他大概是想留住她一個把柄,以后會有用處。
“黑色更顯成熟?!倍蚶锼雇蝗婚_口。
“嗯?”尼亞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說她的衣服。這身黑色禮裙是基地準備的,供選的裙子里沒有她喜歡的紅色。
“可能是吧?!蹦醽嗠S意應了一句。自從他那天揭穿她的身份之后,她確實不太敢和他撕破臉,不管說什么做什么,她都要給他留一些面子。這種類似于寄人籬下的感覺,讓她心里十分不好受。
“嗯。”厄里斯?jié)M意的點頭,帶著欣賞的目光將尼亞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像是在觀摩一件珍貴的藝術(shù)品。
宴會地點在凱威爾酒店第七層,他們到達時,門口的戶外停車場已經(jīng)停了許多車。從車上下來的無疑都是達官顯貴,能收到光明集團邀請函的,必定不會是普通人。他們的邀請函據(jù)說是上面提供的,由厄里斯交到尼亞手中,具體是怎樣來的,她也就不得而知了。
在酒店門口,尼亞和厄里斯兵分兩路。他要在外面接近徐葚,避免有同樣目的的人搶先一步。尼亞先進場,檢查好緊急逃生路線,在厄里斯進來之后再看他的指示行事。
凱威爾酒店專門接待貴賓,安保設施十分完整,今晚還有光明集團自帶的保衛(wèi)人員。尼亞想,把耳環(huán)弄到手并不是最困難的,逃脫才是。
快要接近入口,尼亞隔著裙子摸到綁在大腿上的蝴蝶刀,又捏了捏腰上纏繞著的裸刃,確認無誤之后才往里走去。但走了幾步,她猛然停住腳步,下車前,她把兩張邀請函都放在了厄里斯手里。
此時厄里斯應該已經(jīng)在徐葚身邊了,她只能自己想辦法進去。尼亞環(huán)視了一圈,鎖定了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但當尼亞看到他的那一刻,他就是她今晚的入場券了。
尼亞悄悄靠近他的身邊,男人的頭發(fā)梳的蹭亮,腳步不緊不慢。她猜,他應該會喜歡嬌滴滴的女生。
面前的兩步臺階給了尼亞機會,高跟鞋踏空,她順勢往男人身上倒去。男人扶著她站穩(wěn),手卻久久不愿松開。沒有男人會拒絕尼亞,這是在她進入基地兩個月之后,珀耳塞福涅對她說的。現(xiàn)如今看來,她說的不錯。尼亞點點頭,她覺得自己這一瞬間超酷的。
尼亞成功的混進了會場,男人一路扶著她的肩,尼亞也微笑著佯裝是他的女伴。但到了會場,這枚棋子便已失去了他的作用。尼亞借口上衛(wèi)生間,輕巧的甩掉了他,以及他灼熱的目光。
她在衛(wèi)生間的通風管里摸索,厄里斯說,警衛(wèi)員中的臥底在這里給她留了把槍。取了槍綁在另一條大腿上,尼亞又對著鏡子補了補妝,才像來參加宴會的夫人小姐們一樣,優(yōu)雅的走了出去。
她接過侍者遞過來的紅酒,環(huán)視了一圈,沒有發(fā)現(xiàn)厄里斯的身影。但人群里倒是有另一個人吸引了她的注意,他正好也看向尼亞這邊。尼亞和他四目相接,已經(jīng)沒有躲藏的余地,索性大方的朝他走了過去。
“小少爺,又見面了?!蹦醽喅e杯,笑的非常燦爛。
公孫梓實眼中的驚喜一閃而過,隨即被滿滿的警惕取代。尼亞會出現(xiàn)在這里,他一定很驚訝。抿了一口杯里的紅酒,她回想起那天在光明集團審訊室里的事。
她的猜測似乎是對的,公孫梓實還從來沒有殺過人。當他手中的匕首刺進她的心臟之時,即使是她自己的指令,還是足以讓他在這一瞬間手足無措。他恢復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權(quán),但看起來有些虛脫。身體上和心理上的雙重壓力,讓他扶住墻壁,跌跌撞撞地沖出門去。
一分鐘后,尼亞猛地睜開眼,瞳孔被鮮艷的紅色所占據(jù)。她很輕松地扯斷了束縛住她手腳的鐵鏈,又拔掉了扎在她心臟里的匕首。鐵門打開著,外面的人都被驚慌失措的小少爺吸引住。尼亞一閃而出,消失在他們面前,沒有人注意到她。
“有我在這里,你不可能偷走玉眠的?!彼f得很小聲,語氣中帶著些勸慰。
“玉眠是什么?你說的我可聽不懂,我呀,只是受人邀請來參加一個晚宴而已?!蹦醽喛桃饪吭趬?,借著桌子的阻擋弓起一條腿,露出被黑色禮裙包裹著的槍形輪廓。
公孫梓實的目光在尼亞大腿上停留了一瞬又移到別處,她的動作很刻意,他一定看出了她的示威。在這么多人的宴會廳里開槍,一定會死傷慘重。但他似乎并不太在意,尼亞想,他肯定提前做好了防護措施。
宴會廳的正門被緩緩打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尼亞看到今天宴會的主人徐葚在一些人的擁簇之下走了進來,她的身旁和她走得最近的是厄里斯。她的嘴角慢慢上揚,看來他已經(jīng)成功了。像厄里斯那樣的容貌和舉止,不論哪個年齡段的女人都會被他吸引,不自覺的就相信了他的話。
在跟著徐葚向眾人打過招呼之后,厄里斯悄悄向她勾了勾手,他在示意她過去。
尼亞保持著優(yōu)雅大方的步伐走到徐葚面前,她對尼亞點點頭,又朝厄里斯笑了一下,然后取下耳環(huán)。
厄里斯向她介紹:“這位是我的助理,蘇溪?!?p> 徐葚把耳環(huán)遞給尼亞,卻被她身后突然冒出來的人搶先接住。公孫梓實露出乖巧的笑容,站到尼亞旁邊,面對著他的母親徐葚。
“媽媽,我剛剛和這位小姐聊得十分投緣,還想再占用她一些時間。玉眠就先由我保管,一會兒聊完了再給她吧?!?p> “好,你剛回國,是需要和同齡人多聊一聊?!毙燧夭幌褓Y料里寫的那樣兇神惡煞,反而說話都透露出溫柔,但或許只是對他兒子這樣。
尼亞被公孫梓實拉走,不得已朝厄里斯比了個手勢,讓他稍安勿躁。
晚宴已經(jīng)開始,徐葚在臺上致辭,說著一些無關痛癢的話,感謝了一系列的人員。而尼亞和公孫梓實面對面坐著,過了半個多小時,依舊是一聲不吭。
喝完第三杯紅酒,尼亞終于開口:“聊好了嗎,小少爺?”
“別白費心思了,耳環(huán)不會給你的?!彼褟男燧厥掷锝舆^來的那對耳環(huán)握在手心里。
尼亞很無奈,他竟然會用這樣小兒科的騙術(shù)來對付她。她說:“我根本沒打算要你手里那對耳環(huán),這種粗劣的仿制品,我才沒有興趣?!?p> 公孫梓實并不驚訝尼亞識破了他的伎倆,但隨后出現(xiàn)的兩個人卻讓他大吃一驚。尼亞示意他轉(zhuǎn)身看去,他的姐姐公孫扶芳正挽著厄里斯的胳膊,舉止親密的走過來,坐在了他們身邊。
“姐?”公孫梓實盯著公孫扶芳光溜溜的耳垂,難以置信的表情在他的臉上顯露無疑。
“親愛的,送你的定情信物喜歡嗎?”公孫扶芳幾乎把整個人貼在了厄里斯身上。
厄里斯回了她一個微笑:“喜歡?!彼涯菍Ρ躺亩h(huán)拿在手里晃了晃,挑釁的眼神從公孫梓實臉上掃過。
尼亞看向厄里斯,他給了她一個眼神,附在公孫扶芳耳邊說了句悄悄話,站起身來離開了座位。
公孫梓實顧不上太多,跟著他就要追過去,卻被尼亞拉住。
“小少爺不是要聊天嗎?怎么這就走了?”尼亞故意一字一句說的很慢。等到厄里斯先將玉眠帶出去,她逃脫會容易很多。
“放開!”玉眠丟失不是小事,他確實應該急躁。
尼亞當然不會放開他。貼近他的身邊,她抽出綁在大腿上的蝴蝶刀,抵住他的后背。尼亞沒有用槍,對付一個半大孩子,沒這個必要。
但事情總不會輕易如愿,尼亞沒想到他會空手握在刀刃上,奪過她的刀。她承認,她確實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到了,以至于等她反應過來時,他的手上已經(jīng)滿是鮮血。
尼亞的腦子里警鈴大作。哈迪斯說這次任務只用暗取,不會傷人,她也覺得如此,根本沒有想到要帶抑制劑。
尼亞努力屏住呼吸,盡量避免鮮血的味道帶給她的刺激。但這無濟于事,殷紅的血絲爬滿了她的雙眼,嘴里的獠牙露了出來。她緊盯著公孫梓實的手,像是溺水的人在拼命尋求一線生機。
尼亞低頭咬上了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