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地一聲,腦海就像要爆裂一般,玱玉用手抱住自己的腦袋,慢慢蹲了下來,面帶惶恐道:“不!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面容上一派天真不解模樣的丹月,慢慢走到玱玉面前,也跟著蹲了下來,伸出手想要觸碰玱玉的胳膊。
只是下一刻,就被玱玉避開了。
兩人皆是一愣,玱玉也沒想到自己會下意識就避開了這個丹月的手,便猶豫地看向丹月。只見丹月同她一樣,蹲在她面前,輕柔的裙擺像一朵嬌艷粉嫩的花在兩人之間綻放開來,卻無清香。
丹月因為玱玉的躲避而面露凄凄之色,似是要哭了。見此情形,玱玉終于還是忍不住先伸出了手,帶著幾分顫抖將丹月的手抓住了。
“丹月……”她輕聲說道,“答應我,不要勉強自己?!?p> “好!”丹月終于重新笑了起來,對她輕聲說道,“你也不要勉強自己?!?p> 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可忽然,玱玉覺得手上碰到了粘膩濕潤的液體。
她緩緩睜大雙目,自己的手上全是丹月的血,再向丹月看去,姣好的面容上又是害怕又是痛苦,胳膊上有一道血流不止、深可見骨的傷口。
血液……傷口……
她低頭看向自己,懷中露出了一角染血的衣料。
袖子……
身后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她攥緊了手中的匕首,緩緩起身,丹月倉皇間拉住了她的手??伤允寝D(zhuǎn)過了身,血腥熏臭的獸息便撲面而來……
她很清楚自己現(xiàn)在只有兩千歲,而面前的兇獸活了不知多少萬年。可她依舊睜開眼睛,眸光凝聚到面前近在咫尺的兇獸饕餮身上。
饕餮抬著巨大粗壯的手臂,將她和丹月籠罩在陰影之中,腋下的兩只兇目緊緊地盯著她,她卻仿佛松了口氣般,對著正血口大張的饕餮說道:“你已經(jīng)死了?!?p> “吼——”回答她的只有獸吼。
她舉起匕首,閉上眼睛,口中大聲召道:“劍來!”
突然手中的匕首光芒大盛,在流光中慢慢變幻了形狀,玱玉使出了渾身的力氣,狠狠的一劍刺去……
“叮……”一聲輕響,隨之,有一枚小鈴鐺滾落地面。
所有的景象,應聲破碎。
“唉……”一聲幽幽的嘆息從屋內(nèi)傳了出來,“是誰破壞了我的美夢?
握著破曉的手仍在輕輕顫抖,玱玉側(cè)身向屋內(nèi)看去。一個安靜纖細的身影閑坐榻上,裙擺長長的迤邐拖至地面,那人的手還支在鬢邊,臉微微斜了過來,容貌與表情隱在霧中看不清明。
“你是?”玱玉謹慎地開口,卻見一道銀絲如閃電般掠了出來。
她堪堪向后傾身避開,卻見又一道銀絲迎面飛速掠來,輕身躍起側(cè)翻至一旁,還未等玱玉喘口氣,便又是一道銀絲向她襲來。
“有完沒完?”玱玉大喝道,揮手以劍相擊。
“錚——”這銀絲與破曉相纏后,竟然發(fā)出了絲弦一般的聲音。
玱玉將劍舉至近前,才看清這確實只是銀色的絲線而非琴弦,順著絲線看去,竟每隔半尺就結(jié)有一枚銀色小鈴鐺。這銀鈴隨著絲線顫動,發(fā)出清脆悅耳的響聲。
她眉梢一挑,這樣的銀鈴、這樣的地方,實在是與千霧齋很相似,但聲音卻不太像,未見人面,不能輕易辨識。
“?!!奔毼⑶宄旱你y鈴聲,聲聲入耳。
玱玉立即察覺到是這鈴音讓自己神識不穩(wěn),周圍景色緩緩出現(xiàn)了變化,竟是又將陷入幻境的征兆!她忙凝神運氣,破曉劍身的光芒大增,一道亮光劃過,劍身上纏繞的絲線與銀鈴也紛紛斷裂落下。
“咦?”屋內(nèi)之人發(fā)出了細微的驚嘆聲。
趁這時機,玱玉急急開口解釋道:“我不是故意闖……”
那人身影極快,瞬時已趨近側(cè),手掌如極光閃電般向她劈下,一時間長袖飄揚,又數(shù)道銀絲向她纏來。
玱玉亦空手相博,兩人如此之近的距離,終于讓玱玉得以窺見其廬山真面目。
只見那人,未挽發(fā)髻,發(fā)絲垂落肩頭并以一根九卷云紋素白絲綾束著,發(fā)帶的末端各墜著個精致小巧的鈴鐺,耳邊的白玉墜來回晃動著,額邊因與玱玉近身過招之故,散落了一縷頭發(fā),在她似笑非笑的唇角旁輕輕撩動。
“有趣!”那女子垂眸斜睨著玱玉,隨口道,“你很有趣?!?p> 這一句似是無意間勾起了玱玉的火氣,雖說是她無故翻墻溜了進來,失了禮數(shù)在先,可一進來就落入了此人織就的幻境,自幻境中幼時過往被人窺視,便是此人無禮在后。此時,竟然還說什么“有趣”?有趣你個大頭鬼!
玱玉心中惱火,出手便更重了兩三分,她雙手極為靈巧,分花拂柳間便擋去了那女子數(shù)招,然后揮指直向此人空門襲去。
可距那女子一指處停住了,竟不能再近分毫,且渾身不可使力,一旦運力便如數(shù)千刀在四肢各處劃過,疼痛不已,即便運行靈力或魔氣,也是渾身刺痛,奇異非常。
看著玱玉掙扎而不能的模樣,那位女子慢慢悠悠地問道:“是不是感覺動不了?”
玱玉拿著目光瞪著她:“陰險卑鄙?!背弥约号c她近身打斗,竟然還分神用這種銀絲縛住自己。
“哪里哪里。”那女子唇角一笑,道,“若是不用‘離愁’,我哪里贏得了小姑娘你呢?”
“離愁?”玱玉疑惑道,目光順著那銀絲望去。
那女子也輕撫著盤如蛛網(wǎng),纏于玱玉四肢的銀絲,似與情人低語道:“這就是‘離愁’,它能讓你從魂魄深處感覺到,分崩離析的痛楚?!?p> 玱玉看著她一邊幽幽說著,一邊緩緩伸手靠近破曉,忙出聲制止道:“住手!”
那女子只瞥了她一眼,便閉上雙目將縈繞著靈流的手覆在破曉之上,一息之后她神色微變,便撤回了手。
“饕餮殘魂?”她看著破曉目露驚詫道。
玱玉看著她將手撤回,這一手探魂,與之前的離愁,讓她心中多了幾分把握,看著外貌已然大變的女子,她試探道:“你不是天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