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袖聞言變了神色,慚愧道:“當(dāng)初是晚輩一意孤行,辜負(fù)了他老人家的厚望?!?p> “那你如今,可悔?”元陽道祖追問道。
她的眸光輕輕從玱玉等人面上滑過,略微思索后,應(yīng)答道:“無悔。”
“甚好。”元陽道祖微微頷首,負(fù)手道,“往日種種不必記掛于心,大道三千,殊途同歸。是仙是魔,又有何妨?”
九重天上,只有元陽道祖授道之廣遍布三界。上至諸天神佛,下至妖魔鬼怪,甚至凡人。這句話要說出來,沒有人比他更有說服力。
“老君一言,晚輩受教了?!背匦涔Ь吹?。
元陽道祖坦然地受了池袖一禮,而后,抬步緩緩走到丹越面前,說道:“你帶著他們擅闖天宮,本應(yīng)問罪,但老夫可做主不予追究?!?p> “老君言下之意,是有什么條件?”丹越雙目微凝,直白問道。
元陽道祖看著他,眼中清明,傳聲入耳道:“固魂咒?!?p> 丹越眼神忽然銳利起來,他唇角微勾,亦傳聲問道:“老君在天上無所不能,不知為何會向我一介晚輩索要此物?”
“那你又是從何處得到此物?”元陽道祖沉穩(wěn)地反問道。
丹越眼皮一跳,言語凝住,竟是開不了口無法回答的樣子。他看著老君的神色,心知老君定是探過了玱玉的魂識海,他也知曉此物與天族有些淵源。可他千辛萬苦才尋得此物,日后可能還有所需。
“固魂咒在同一人身上只能施展一次,與你已無用處。”元陽道祖耐心道,“你心知肚明,有些東西不可強(qiáng)求。”
丹越垂下了眼睛,靜默不語。
周遭的人不明所以,只看到元陽道祖似是在與丹越傳音密談,卻猜不出什么事情值得老君同他避眾而談。
良久,丹越傳音道:“恕晚輩不能給。”
在眾人眼中,丹越忽然抬眸,手召螟蛉,一副要與老君對抗的姿態(tài)。玱玉見狀,睜大了眼睛,想要阻攔卻來不及了。
也不知元陽道祖究竟說了什么,竟讓丹越如此不顧后果,不愿妥協(xié)。
將此情此景看在眼底的天族眾神仙們,心中十分吃驚和好奇。這魔族五長老竟如此彪悍,連三十三天的這位超脫三界的道法之祖也敢招惹嗎?!
眾人晃神間,便見妖力十足的螟蛉被元陽道祖抬手阻攔了劍勢。丹越目露狠色,手中灌注全力,散發(fā)著淺青色妖力的劍刃竟慢慢從老君的手中穿透而過,一點(diǎn)一點(diǎn)刺透了整個(gè)手掌。
太子在一旁慌張道:“老君!”
元陽道祖卻緩緩回身,看著連人帶劍透掌而過的丹越。只見他目光落到自己的手掌上,那只手仙氣繚繞,仙澤靈氣從他刺入的地方,涌入掌中,至始至終未見半滴鮮血,仍舊是完好無損的樣子。
丹越劍勢如虹,反手便又是一劍掃去。卻被元陽道祖輕松避開,他手持拂塵,以柄相觸,看似輕輕一碰,擊在了丹越的胸膛之上。
一口鮮血立即從丹越的口中溢了出來,他胸中鈍痛,被擊飛在地。
“丹越!”玱玉連忙收了破曉,快步過去扶住了地上的丹越。
而他的袖口卻忽然金光大作,一道流光從袖口掙脫而出,丹越無力相阻,眼睜睜地看著那道光飛入元陽道祖的手中。眾人的目光追尋了過去,細(xì)看之下,是一卷描繪著玉蟬紋的絲帛卷軸,想必正是這上面記載著鬼族的‘固魂咒’。
浸寒上前道:“老君如此強(qiáng)取豪奪,不怕有失天族風(fēng)范?”
元陽道祖卻淡淡一笑:“什么風(fēng)范?你們私闖天宮,我強(qiáng)取豪奪。也算扯平?!?p> 此言震驚了圍觀的一眾天族小輩們。
倒在玱玉懷中的丹越,皺眉輕咳了幾聲,便聽老君又道:“你們可以走了?!?p> 言罷,便轉(zhuǎn)身就要離去,玱玉急忙道:“老君!”
“他傷勢不重。”說完,身影便消失在眾人眼前。云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亦跟隨老君轉(zhuǎn)身離去。
“尊上?”池袖回身看著玱玉,問道,“現(xiàn)下如何是好?”
不知老君究竟施了幾成法力,可丹越被他一擊擊飛,想必受得傷也不算輕。
似是怕她擔(dān)心,丹越扶著她借力站起,輕聲溫和的安慰道:“不用擔(dān)心?!?p> 二人抬眸相對,丹越眼中是不顧一切的支持,不必言語就已明白心思。玱玉微微嘆息著轉(zhuǎn)移開目光,看向淵黎道:“上神,這筆賬,我們來日方長?!?p> “走!”她向太子與留景出掃了一眼,便頭也不回地扶著丹越邁出了天門。
池袖亦是毫無留戀的提步跟上,浸寒看著仍圍著的諸天神仙,唇邊勾起了意味頗深的一縷笑意,轉(zhuǎn)身便出了天門。
隨著玱玉與三位長老離開了九重天,淵黎終是忍不住口中的血腥之味,噴了口血出來。解封微曦的反噬之傷、與丹越過招時(shí)受的傷再加上浸寒方才的笛音,讓他元?dú)獯髶p。
而離開后的玱玉也并不輕松,丹越路上皆以手捂著胸口,面色蒼白得有些嚇人,玱玉詢問了好幾遍,可他的答復(fù)都是“無妨”、“無礙”、“無須擔(dān)心”。
但她心中卻并沒有因?yàn)檫@幾個(gè)字而平復(fù)下來,只覺得神思不安、心亂至極。她竟然隱隱有些害怕,怕她這一趟九重天之行,連累了丹越。
而這種擔(dān)憂,很快就成了真。
幾人剛回到焉淵,丹越便因傷勢過重倒在地上。他身著紅衣,也不曉得有沒有在與淵黎的打斗中受傷。此時(shí),他的臉色比玱玉身上的衣服還要白,雙目緊閉,腦袋靠在玱玉的臂彎中。任憑玱玉呼喚他,他都毫無反應(yīng),徹底失去了知覺。
玱玉嚇得六神無主,連忙喚來池袖給他治療。
好不容易回到時(shí)與殿,浸寒與池袖一通忙碌安排之后,才安置好受傷昏迷的丹越。
本來身受重傷之人,除了需要人隨侍在側(cè),應(yīng)屏退左右安靜養(yǎng)病。可看著層層幔帳后躺著的模糊人影,玱玉寸步都不敢離開,便事事親力親為,親自守護(hù)在側(cè)。
丹越這一倒下,魔族與天族劍拔弩張之勢更甚。焉淵的出入口,更是重兵把守。
也許是同仇敵愾之故,玱玉所下之令,竟沒有再遇到什么阻力。
月白照溪
第一卷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