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扶額,這位兜率宮親傳弟子還真是盡職盡責(zé)。
留景眼睛一瞇,眉梢微挑道:“云鶴上神,你知曉這燼夜花為何是赤炎之色的嗎?”
這個(gè)問題讓其余三人都好奇起來,云鶴道:“這花的顏色還有什么講究?難道不是天生赤色?”
淵黎本是天族戰(zhàn)神,事務(wù)繁忙;太子也是天族未來的儲(chǔ)君,要學(xué)的典籍術(shù)法還有帝王之道,也夠他忙一整天的了;云鶴自是從小就呆在元陽道祖身邊,沉溺于煉丹之道。誰都沒工夫去研究一朵花到底為什么是紅的。
也只有身為三殿下的留景,才有功夫到處溜達(dá),去探尋一些野史秘聞了。
花叢中的玱玉倒是眼中微訝,沒想到這位三殿下,知道的還不少。
留景嘴角勾起,帶著些許自得之色,道:“上古時(shí)期,神魔未大動(dòng)干戈之時(shí),這原本生長在魔族之地的圣花‘燼夜’,原本是晶瑩如雪的純白之色。”
看著眾人臉上,如他所愿般,都換上了訝色。留景嘴角的笑意更深。
“既是白色,為何名為‘燼夜’?難道不是烈焰焚燼暗夜之意?”云鶴急于求解道。
留景擺了擺手:“非也,非也!”
他解釋道:“魔族之夜,往往深沉如墨,只得依稀天光。傳聞上古時(shí),偶然有人在魔族的偏僻之地看見這些花,誤以為是天邊的晨光,便生出暗夜將逝之感。才得了這個(gè)‘燼夜’的名字。”
“那為何又是赤色的?”太子看著留景開口問道。
留景垂下了眼眸,伸手拂過那些輕輕搖曳著的赤紅花朵:“后來神魔大戰(zhàn),死的人太多,這花只要開在鮮血染過之地,便是如鮮血般的赤色?!?p> 太子吃驚轉(zhuǎn)視著無盡夜中的這片花海,玱玉竟然以血染花?那……
“焉淵之中本就是魔尊之地,歷代戰(zhàn)亂也不可能殺到此處來。魔尊她又是如何得以鮮血染了這片花?”云鶴輕皺著眉頭。
他與玱玉在九重天相處過幾日,總覺得她不應(yīng)該是這般心狠手辣之輩。
留景眼眸微動(dòng),唇角輕啟道:“殺到此處,誰說不可能呢?”
此話一出,太子便想到了名震三界的那次屠殺。
魔族想造一個(gè)超越天族眾法寶的圣物,便以凡間萬數(shù)生魂煉化于劍中,化作魔劍‘微曦’。上神淵黎,因悲憫眾人,一怒之下,持劍殺入焉淵。讓魔尊夷吾重傷,不得不退出了焉淵。
魔族的血染紅了這片地方,又何止無盡夜之內(nèi)?
那時(shí)整個(gè)焉淵,說是一片血海,也不足為過。
玱玉雖然彼時(shí)尚未出生,卻熟知這一段過往。
浸寒身為全軍之師,雖有一身謀略,卻也怕淵黎當(dāng)時(shí)那般不要命的殺法。他突如其來,殺得五大長老措手不及,只得節(jié)節(jié)敗退。退兵之時(shí),他總覺得事情應(yīng)該不會(huì)這么簡單,疑心是天族要全殲?zāi)ё宓脑幱?jì)。若是他們再回過頭去,對上天族的千軍萬馬,那魔族就剩不下什么了。
所以浸寒沒有回頭,也沒有看到淵黎最后失力倒下的一幕。
玱玉只知道,這大概是他師父生平第二件最后悔的事,縱虎歸山,后患無窮。
三人的目光皆聚集在淵黎的身上,前者有探究有好奇也有擔(dān)憂,后者卻只是平淡無波。
他腳步微抬,正要再向前邁去,卻頓住了,又不著痕跡地收了回去。
“怎么了?”太子卻是心細(xì)如發(fā),發(fā)現(xiàn)了他神情微變。
太子見他似是看見前方有什么,便想要過去一探究竟。
還未邁步,便被淵黎抬手?jǐn)r住。
柔軟的霜白色廣袖拂過赤紅鮮艷的花朵,花枝晃動(dòng)著,面色端正的上神斂著目色一語不發(fā)。
太子心中不解地看著淵黎,身旁的留景用目光在不遠(yuǎn)處的花叢中巡視了一番,便面上浮了笑意。
云鶴云里霧里的,不知片刻之間,這三人又是怎么了?
“太子哥哥,我們回去吧。”留景這時(shí)候開了口,拉住了太子的手腕。
聞言,淵黎的手放了下來,罩在了袖子里。
“我們不是剛出來嗎?”太子不解道。
“大概是焉淵的風(fēng)比天上冷些,我……我覺得有些不舒服?!绷艟疤鹆硪恢皇秩嗔巳囝~角,假裝頭疼道。
“你常年在外亂跑,怎到了焉淵就開始不舒服?”太子語中疑惑,一瞥眼,看見旁邊的云鶴,道,“正好云鶴上神在這,讓他幫你瞧瞧吧?!?p> 云鶴聽了,便也要抬手來捉留景的脈。
“噯……噯,上神且慢!”留景沒有松開他的手,只對云鶴婉拒道:“我們回去再看吧!讓我也好躺一躺?!闭f完他看了一圈。
“我是真覺得不舒服,好嗎?太子哥哥?!绷艟胺啪徚寺曇?,聽起來有些懇求的意思。
太子也并非不肯,只是覺得才出來又要回去,難免掃了淵黎和云鶴的興致罷了。
正要點(diǎn)頭,不遠(yuǎn)處草叢中卻傳來一陣響動(dòng)。
玱玉其實(shí)將他們的動(dòng)靜都聽得一清二楚,怪只怪夜里太靜,除了風(fēng)聲,也無蟲鳴。
本來想著,他們?nèi)羰遣蛔叩锰?,大概是發(fā)現(xiàn)不了自己的,卻沒想到被三殿下留景看到了。
既然發(fā)現(xiàn)了她的蹤跡,身為堂堂一代魔尊,豈能堂而皇之繼續(xù)藏花叢里?她又不是做賊的!
她將身上的燼夜花拂開,緩緩從花叢之中站起身來。
一片赤紅的叢花之中,突然冒出來個(gè)黑影子,也著實(shí)讓云鶴和太子面露驚色。
待看清來人的那身衣著和容貌,云鶴突然覺得有些好笑,玱玉果然還是那個(gè)性子。
太子的面色卻微微一黑,心中忙將幾人的對話往后倒了一遍,未發(fā)現(xiàn)有何不妥之后,又瞪了一眼抓著他手腕的留景。
留景面露尷尬之色,只好朝著自家兄長彎了彎嘴角,松開了手。
“尊上?!睖Y黎遙遙地朝著玱玉端正一禮。
另外三人才反應(yīng)過來,紛紛給玱玉見了禮。
“諸位安好啊。不必多禮,呵……呵?!鲍o玉覺得有些氣短,“我方才在……鋤花,幾位是來賞花的嗎?”
這個(gè)借口聽起來頗為草率,但卻讓眾人心中微松。
太子面色和軟道:“正是聽聞無盡夜中有這么一片花海,故而尋了過來。”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賞花了?!鲍o玉說著往后退了一步,意欲離去。
眾人亦不好意思讓她率先離去,只見留景拱手道:“尊上留步。此地花雖美,可在下生有不適,無緣賞花了,還請尊上見諒?!?p> 說著便拽了拽太子的袖子,又示意云鶴與他一同回去。
“這,身體要緊,三殿下可要我傳喚醫(yī)官?”玱玉見他執(zhí)意要回去,不禁問道。
留景淺笑著:“哪里敢勞煩尊上,有云鶴上神便可?!?p> 說完便同太子與云鶴一道,向玱玉淺淺一禮,衣袖輕拂,轉(zhuǎn)身離去。
整個(gè)花海,便只剩下了玱玉與淵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