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有睡過這樣舒坦的一覺，祈愿慢慢睜開雙眼。
熟悉的黑暗。
往常都是在夏可的懷里醒來，今日有些不同。祈愿伸手摸了摸旁邊的位置，是一只溫潤的小腳，小腳不足手掌一半大小，溫暖偏熱，愿可在睡夢中被抓住了腳，不大樂意，小腳蹬了兩下。
“醒了？”
“你也醒了？昨夜她有鬧沒？”
“沒有。我把她抱到搖籃里吧，不一會幾位化骨龍就要到了?！?p> 說曹操曹操就到。
門外守候的百合攔住了幾位主子，小聲解釋著什么。夏可給祈愿掖了掖被子，下床披上外袍，給他們開門。
“爹爹，妹妹醒了沒有？”煒彥最快撲在夏可腳邊，壓低聲音問道。
夏可一把抱起煒彥，“妹妹要睡長些時間，才能快高長大，和你們一起蹦跳玩耍，所以你們都要靜一些~跟姑丈拉勾勾~”
“拉勾勾，蓋印章~”
啵唧一下，夏可脖子上多了個口水印。
除了祈愿以外，夏可覺得與所有人都難以親近，乃至現(xiàn)在被這個抱在懷里的紅孩兒送上香吻，他都激起一身雞皮疙瘩。
夏可嘴角抽了抽，為了紅孩兒面子著想，夏可沒有立刻擦去脖子上的口水印子，輕輕將煒彥放下。
“去看妹妹吧。”
歲月靜好。
祈愿躺在床上，一手撐著頭，靜靜聽著孩子們圍了搖籃一圈交頭接耳。
祈樂撇了撇嘴，翻了翻愿可的手指。新生的孩子，臉上皺巴巴的，紅黑紅黑的，湊近一看，皮膚下血管根根分明，除了像個小老頭，還有些可怕。
“娘親，愿可長得好丑。”
“哈哈哈哈，過幾日就好了，到時你別覺得妹妹太可愛，要天天抱著她。”
“我”，祈樂正要反駁，感覺手指被抓緊，是愿可抓住了他的一只手指。
兩人都是小孩，小小人一只手抓住了小人的一只手指，感覺是如此奇妙。忽然，祈樂覺得妹妹也不是這么丑了，還有點可愛。
夏可看祈樂久久沒有抽開手指，呆愣了半天。
“你們都用過膳了嗎？”
“我吃過了，但是還是想吃呢？”
愿可一直在睡覺，煒彥開始覺得新奇，很快就覺得有點無聊了，聽夏可這樣問，走過去爬上膝蓋。
“煒彥，你很快就要成為祈圓圓了，我們還是到午時再吃吧?！?p> “哼。我想夏姨了?！?p> “因為你們夏姨最會給你們搗騰吃的東西了，是嗎？”
***
早朝后，夏可在臺前批閱奏折，鐘厚伯和柳大人在臺下等候吩咐。
“皇上，這些折子都是同一類的內(nèi)容，這些也是。要給您念一遍嗎？”
“抽其中一個念念吧，我一邊批閱別的。”
“是。這是戶部李尚書上奏的，大意是，目前三位皇子隨母姓、姓祈，只有新誕下的小公主隨父姓，皇上與娘娘雖恩愛無雙，但不可放任皇室后繼無人的現(xiàn)狀，懇請陛下批準舉行選秀、補充后宮，為大天朝延綿子嗣。”
“下一個?！?p> “這是月綏郡的千太守上奏的，近日梳理民狀記錄，發(fā)現(xiàn)娘娘在正式出閣前有婚約，婚約的對象為豐源縣同縣的餅大郎。
兩人成親前餅大郎病逝，大郎的父母曾因此事將娘娘告上衙門，要讓娘娘為其兒子殉葬。千太守上奏，以確認是否應該銷毀這條記錄?！?p> “下一個。”
“這是禮部劉尚書上奏的，京城內(nèi)最近泛起一陣風潮——女子給子女申報戶口時報以母姓，皇后娘娘尚且如此，平民百姓中不敢有怨言，出閣女子個個躍躍欲試，都想給孩兒申報母姓，以綿延娘家后嗣。
天朝百姓歷來以父姓為姓，以母姓為姓屬于理不合，事情持續(xù)發(fā)展下去，有恐搖晃國家根基，請陛下明察。”
“下一個。”
“皇上，其它的折子都是相似的內(nèi)容了。”
“記錄上奏的官員姓名、住址、相互關系，由暗子查明后給我回復?！?p> “是。陛下上任來百官少有另言，此次事出必有因。”
“若是人為，在任的百官，該換換血了。丞相在此，有何看法？”
柳大人上前一步。
“回陛下，臣以為，李尚書并非沒有把握情況，而是想從中試探。
皇上與娘娘恩愛無雙人人皆知，兩位又正值盛年，后嗣問題無需擔憂。天朝歷來有采百官秀麗女眷充實后宮，為龍嗣挑選最優(yōu)良的血統(tǒng)一說，此舉有利有弊。
此前皇上將大臣上貢的女眷皆貶為換洗處的宮女，讓眾臣不敢再輕舉妄動。
今時不同往日，宮中已有一位心宅仁厚的皇后娘娘，日日忙于養(yǎng)育幾位皇子，天朝男人三妻四妾之風盛行，此時再填充后宮，想必皇上和皇后娘娘都不會再拒絕了吧？做國丈的滋味是不是也可以再嘗一嘗了呢？
千太守并非請示，而是暗示。劉尚書也并非愚昧無知，而是故作挑釁?！?p> “哦？”
夏可早已停筆，靠坐在龍座上，興趣盎然地看著他。
“臣愚鈍，閑時愛好賞讀些閑書，近日念的一本書特別有趣。
書中說，天地混沌，分為六界，分別為神界、仙界、人界、妖界、冥界、魔界，其中冥界掌管各界輪回，收押各式陰魂惡鬼。
惡鬼千千萬萬，其中一種讓臣十分著迷，無名，喜好附身、教唆，被附身者常常按照它說的去做與他意志無關之事。
呵呵，書上還說，歷史上各種反常的事情都是這個無名鬼所為，它一時興起，不斷附身于不同的人身上，讓某種異端的事不斷發(fā)酵。
正所謂一人傳虛萬人傳實，陛下治守嚴苛，如有錯犯者必有重罰，在這種情況下位居高位的官員還敢如此上奏，是說明他們的下面已經(jīng)有千千萬萬如此言傳的百姓？還是說他們也受了這無名惡鬼的教唆？”
“有點意思。既然愛卿如此著迷此書，必定對著者也有半分了解。”
“著者名為“無所不能的存在”，哈哈，坊間有傳，著者是位黑發(fā)妖女，因為其字虛無縹緲、軟弱無骨，因為她寫書用的墨是用自己的青絲與石墨研磨而成?！?p> “臣以為，柳大人年事已高，早無熱血盛氣，沒想到還是對女著者最感興趣，還妖女……”
“鐘厚伯羞煞老夫了…….”
“柳大人對著者原書有如此大的了解，想必已搜羅到原書作為收藏用途了，是嗎？”
“正是~京城里唯一一本兒！”
說到愛書，柳大人對自己千辛萬苦搜尋來到這本書感到無比的自豪，驕傲地瞟了鐘厚伯一眼。
“如此，為了天下社稷，柳大人是要做少許犧牲了。”
“陛下！”
方柳明瞬間明白夏可所指何事，渾身哆嗦起來。
“又不是要了不還，朕也是當了父親的人了，到時必定完璧歸趙。朕乏了，都退下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