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一媚再回到學(xué)校已經(jīng)是幾天后,況明捷親自送她回的學(xué)校。
車子剛停到蔚大校門口,項一媚就迫不及待的伸手開車門,她唯一的想法就是盡快逃離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男人。
可剛伸出去的手還沒來得及碰到車門,另一只胳膊就被男人拽住,向后一扯就輕松將她帶入懷中,男人略帶笑意的從背后環(huán)住她,“幾點結(jié)束?”
項一媚還保持著伸手的姿勢,當(dāng)被熟悉的氣息包裹時她的身子僵住,下一秒就想反抗,奈何男人快她一步料到她的舉動,“況明捷,你放開我,我要下車?!?p> “乖乖的不好嗎?”況明捷掰過她尖細(xì)的下巴,女人魅惑的眼里透著怒氣,可他就喜歡她有氣沒處撒的小模樣。
男人突如其來的溫柔令項一媚無所適從,她覆手想要掰開他摟在腰間的手,也不知道自己的力氣是不是被虱子吃了,怎么掰都掰不開,她無奈妥協(xié),“我回宿舍睡覺?!?p> “睡了整整一天還沒睡夠?”況明捷故意在她耳邊用氣聲說。
項一媚怒瞪他,下一刻就想破口大罵,氣急和羞窘憋得整張臉通紅,推搡著終于腰間有了松動的跡象,再開口語氣是連她自己都沒發(fā)覺的嬌嗔,“我很困,想睡覺?!?p> 況明捷沒再為難,放開她時又補了句,“別忘了你欠的債。”
項一媚急忙伸手夠車門,慌忙下車就聽到男人的聲音從背后揚起,腳下的高跟鞋險些沒站穩(wěn),她忍了忍氣,很有骨氣地說:“本爺從不占人便宜!”
說完她挺直腰桿,昂首挺胸的扭著腰肢頭也不回的走進學(xué)校。
況明捷透過車窗看著女人艷麗妖嬈的背影,看在他眼里卻像是落荒而逃,又想到她賴在他懷里睡著的溫順模樣,唇角勾起笑紋愈見擴大。
他恐怕是玩劈了。
這幾天他們都待在一起,他以為只要超過三天自己就會膩煩,但兩個三天過去,他連一點放她走的想法都沒有,要不是她消失太長時間怕有人追究,今天他壓根不會放她回學(xué)校。
商業(yè)聯(lián)姻,真的挺可笑的。
***
項一媚拖著疲累的身體勉強支撐到宿舍。
“媚爺?”
文瀛詫異的看著站在門口的項一媚,難得會在這個時間點看到她回宿舍。
翁雨萌聽到動靜抬起頭,嘴里還叼著魷魚條,“媚爺你怎么了?怎么看上去很累的樣子?”
項一媚抻著墻進門,邊走邊踢掉腳上的高跟鞋,有氣無力的走到自己的床鋪前,緊接著一頭栽倒在床上。
文瀛和翁雨萌對視一眼,然后兩人齊齊走到項一媚床邊,害怕她哪里不舒服,伸手探向她的額頭測試體溫。
“讓我睡會兒,幾天沒睡上覺了?!表椧幻拿悦院恼f了聲,倒頭就睡著了。
二人見狀也不再打擾,放低聲音替她掩好被子。
翁雨萌把文瀛拽到一邊,“你覺不覺得媚爺今天很不對勁?”
文瀛回頭望了眼睡著的項一媚,放低聲音說:“先讓她睡吧。”
幾天沒見到項一媚了,文瀛原本有一肚子的話想說也生生咽回肚子,看來只能等她醒來之后再說了。
翁雨萌雖然滿心疑問,但暫且先將好奇心放一邊,繼續(xù)嗑書啃魷魚去了。
***
走進街角的一家奶茶店,透明的落地窗內(nèi)可以看到里面慵懶閑適的人們,他們散落而坐,時而會閑聊,時而看看街道上過往匆匆的行人。
店內(nèi)放著書櫥,有暖陽照射更顯靜謐,來這里的客人大多是學(xué)生,約上三五好友或是小情侶,可以點杯奶茶靜靜的坐著看書。
這家奶茶店位于地大和蔚大的交界處,每次經(jīng)過奶茶店的時候總能碰上幾個相識的人打聲招呼。雖然人流量不少,卻不被嘈雜的喧囂聲所圍繞,取而代之的是優(yōu)雅緩慢的輕音樂。
簡予溱將路虎停在街邊,下車時便看到坐在靠窗邊位置上的人,那人同時也注意到他,含笑跟他打招呼。
他按下鎖車鍵推門進奶茶店,先到柜臺點了杯自己喜歡的口味,然后才走到靠窗的位置,扯過椅子坐下。
簡予溱目視前方街巷里來往的學(xué)生情侶,吸了口奶茶,“消失幾天了!”
況明捷也吸了口奶茶,膩得他皺起好看的眉頭,“想點事情。”
“現(xiàn)在想通了?”簡予溱調(diào)整了坐姿。
況明捷勾起唇角,“哪能想明白,還在實踐中?!?p> 簡予溱掃了眼況明捷,敏銳的察覺出不同之處,邪邪一笑,“身體力行的實踐真難為你捷少了?!?p> “要不你也試試?”況明捷從容的接招,故意不挑明話里的意思,只有心虛的人才明白他意有所指。
簡予溱吸著奶茶,嚼著珍珠,岔開話題,“麥子沒跟你一起?”
“從警局出來就神神叨叨,說跟咱倆八字不和回新西蘭避避?!睕r明捷端著奶茶遞到嘴邊,猶豫了一秒還是吸入口中。
簡予溱挑眉哼笑,“呵,霍凖難道就不克他?我看是替自己見利忘義找借口。”
“起準(zhǔn)集團收購元康是你通知霍凖的吧,你真對康遠(yuǎn)那小子下手了?”況明捷嘆息道:“你還真讓他消失了?!?p> 簡予溱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行人,“元康集團財務(wù)本身就有問題,在我通知霍凖之前,起準(zhǔn)集團正準(zhǔn)備收購另一家相同的企業(yè),只不過正巧卡在節(jié)骨眼上便宜了起準(zhǔn),用最低的價格獲得最大的利益?!?p> “碰上你們兩兄弟也算是康遠(yuǎn)倒霉。”況明捷把奶茶推遠(yuǎn),“真膩!這膩得慌的玩意兒你也能喝進去?”
“想喝就喝,沒有規(guī)定男人不能喝奶茶,喝奶茶的男人就不夠man的道理。哪還能跟言情小說里似的,男主非要高冷,脾氣臭毛病多還覺得天經(jīng)地義?!焙営桎诤眯奶嵝?,“你這話絕對不能讓愛吃甜食的女孩聽到,否則都不知道怎么哄?!?p> “這么高覺悟?”況明捷好笑地瞅著他,“還能有你哄不好的女孩?”
簡予溱自顧自喝奶茶,沒搭話。
況明捷一瞧就知道有事,“那女孩沒答應(yīng)?按照正常邏輯不應(yīng)該感動到哭撲進你懷里嗎?”
“沒表白?!焙営桎谳p描淡寫地說:“也急不得?!?p> “你都做到這份上了還不急?”況明捷以為自己聽錯了,突然心疼起他被撞壞的帕加尼來,“你要我?guī)兔Φ氖乱埠退嘘P(guān)吧。Jan,當(dāng)初也沒見你對向晚陽這樣?!?p> “人一生有29200天,假設(shè)每天能遇到1000人,那一輩子會遇到約2920萬人,而世界上有77億人,我們相遇的概率是0.00379。如果平安活到80歲大概會認(rèn)識3000人,那相識的概率連千萬分之四都不到,像我們這樣成為知心好友的概率不到十億分之三。在如今男女比例失衡的社會,即便我一生中相識的所有人男女各占一半,遇到彼此心儀的人是0.000049,算到最后這個數(shù)字微乎其微?!?p> 簡予溱攪動吸管,沉靜地說:“既然已經(jīng)遇到了,那何必急于一時。”
況明捷聽他分析相愛的概率,腦中浮現(xiàn)的全是項一媚,會想起這幾天與她相處的點點滴滴,他徐徐道出,“剩下的,就是努力把幾近不可能的事情變成百分之百?!?p> 簡予溱沒再繼續(xù)碰奶茶,緩緩開口:“今天我遇到向晚陽和她母親,但我發(fā)現(xiàn)可以很平靜的面對以前耿耿于懷的事。我們隔著很近的距離連眼神碰撞都沒有,而我總能與文瀛不期而遇,擠滿幾萬人的看臺彼此四目相撞。我有時候在想緣分能到這種程度嗎?”
他側(cè)頭看向況明捷,釋然一笑,“因為我找到了那個微乎其微的可能,因為太想擁有,所以害怕失去,所以小心翼翼?!?p> “如果她和向晚陽是同一類人呢?”況明捷直言不諱,“如果她也出身于和向晚陽相似的家庭呢?你能保證為了成全她而放棄你們的感情嗎?”
簡予溱沉默了許久,輕聲嘆息,“那我也認(rèn)了!”
況明捷沒再說話,他們幾個人中簡予溱一向是最有主見的,而他曾經(jīng)歷過的也絕對比同齡人要殘酷,所以對于他拿定的主意他們做兄弟的都不會有異議。
兩人安靜地坐了很久,臨走前況明捷才說了句,“你有這閑錢為什么不組建車隊?”
***
項一媚一覺睡到晚上八點多,她轉(zhuǎn)醒時室友都在宿舍里。三個人圍在一起,正小聲嘀咕著什么,她聽不太清,硬撐著身體的酸痛從床上坐起來。
“幾點了?”她趿拉穿上拖鞋,聲音干澀得厲害。
聞言,三人齊刷刷轉(zhuǎn)頭朝她看來,眼神中充滿狡黠。二話沒說就興沖沖朝她過來,艾靜第一個發(fā)話,“媚爺,這幾天潛水到哪兒快活去了?”
“血拼?!表椧幻纳裆弧?p> “哦?血拼啊?”艾靜一手搭在她肩頭,然后往她床上一坐,“逛個街能讓你從早睡到晚?”
“穿高跟鞋很累的?!表椧幻拇浇且怀?,努力保持淡定。
翁雨萌肉感十足的小手往項一媚面前一攤,“我們的禮物呢?以往你每次血拼都會給我們帶禮物的,這次怎么沒有?”
“明天拿給你們,忘家里了。”項一媚準(zhǔn)備起身離開,屁股還沒挪開半厘米就被文瀛壓坐回床上。
“媚爺,你以前都會實時更新戰(zhàn)利品的,這兩天群里沒見有動靜啊。”文瀛笑眼彎彎惹人憐愛的樣子,伸出纖細(xì)的兩根手指挑起項一媚尖細(xì)的下巴,“難道你手機被偷了?不對,你手機24小時開機的?!?p> “爺平時是怎么寵你們的,今天是想造反了?”項一媚受不了文瀛撩撥人,反手握住下巴上那兩根手指,“還有你,跟那個狗男人是怎么回事?”
艾靜和翁雨萌轉(zhuǎn)移視線,立刻改變圍攻對象,“什么狗男人?哪個狗男人敢覬覦我們家小可愛?”
“出來啊,有本事出來單挑??!”翁雨萌氣勢洶洶的直起腰桿子。
項一媚有了底氣,雙手環(huán)抱在胸前,揚起下巴道:“你們想偶遇的狗男人?!?p> “偶遇?偶遇的只有狗,沒男人!”艾靜失落的說。
翁雨萌眼露光芒,忙不迭拍打艾靜的胳膊,止不住興奮,“就是那個狗男人,地大的那個,網(wǎng)上被爆豪車無數(shù),帥到慘絕人寰的狗男人!啊啊啊…小可愛跟他認(rèn)識…啊啊啊…”
艾靜恍悟過來,咒罵道:“靠!下神壇了?”
“怎么認(rèn)識的?進展到哪一步了?她是不是要追你?”翁雨萌貼過來,恨不得黏在文瀛身上。
文瀛驚嚇著倒退一步,感覺后背冒出冷汗,她一把拉起項一媚就沖出宿舍。門被關(guān)上的那一刻,還能聽見翁雨萌的哀嚎聲。
一口氣跑到一樓,項一媚本身就腿抖,經(jīng)這么一跑差點沒摔過去。在文瀛開口之前她先開了口,“坦白從寬抗拒從嚴(yán)!”
文瀛輕喘著氣,瞥見項一媚因劇烈運動凌亂的領(lǐng)口,真絲襯衫下若隱若現(xiàn)的紅痕,在鎖骨以下的位置,不仔細(xì)看就被遮掩的很好。她突然就有了談判的資本,清了清嗓子,“這幾天你跟那個男人在一起!”
項一媚驀地抬頭,“你說什么?”
“看你對那個男人說話的態(tài)度應(yīng)該不是追求者和被追求的關(guān)系,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他是你的聯(lián)姻對象?!蔽腻治龅妙^頭是道。
“先別跟他們說,我都還沒想好怎么應(yīng)付。”項一媚也不再否認(rèn),往旁邊花壇邊一坐。
文瀛跟著坐到她身旁,“可是你們已經(jīng)有進一步的接觸,難道不說明你對他是有感覺的嗎?”
項一媚沒說話,陷入沉思。
有感覺嗎?
這幾天他們一直待在一起,除了身體接觸就沒再做其他事,她嘴上嚷著要將他大卸八塊,可是他一親近身體就毫無反抗能力。她告訴自己那是因為沒力氣,要是有力氣她肯定就罵他祖宗十八代,順帶給他個過肩摔,讓他占她便宜,讓他落井下石說她是金絲雀,可事到如今她什么也沒做成,不是她好心放過他,而是她壓根沒想起來要教訓(xùn)他。
他們是聯(lián)姻關(guān)系,仿佛這一切都該順理成章、理所當(dāng)然。她回到學(xué)校的唯一念頭就是補覺,而他臨走前要她還債的意思更是明目張膽,赤裸裸的騷話,她當(dāng)時聽到的時候是緊張,是心臟狂跳不止,還有一點點期待和他再次見面。
她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她的婚姻不是自己能決定的,她很清楚婚姻對她來說意味著什么,對她的家族來說是換取利益的籌碼,而她只需要討好丈夫,那就有了經(jīng)濟來源。她無需事業(yè)有成,她無需思想獨立,她只需要漂亮,只需要站在丈夫身旁能給他掙面子。所以他當(dāng)面戳穿她的時候,她惱羞成怒,她無地自容,她除了會花錢什么都不會,所以她應(yīng)該找個膚淺的丈夫,而不是像他那樣睿智能看穿她的丈夫。
好像是有感覺的,在他一次次霸占她身體的時候。
這是文瀛第二次見項一媚這樣,所以她沒再追問下去,只是靜靜陪著她沉默。
每個人出生在不同的家庭,相應(yīng)的責(zé)任也就不同。有的人出生富裕,別人就認(rèn)為他們不該有煩惱;有的人出生平凡,別人就認(rèn)為他們不該妄想;有的人出生貧寒,別人就認(rèn)為他們不該有笑的資格。
人往往就是這樣,身處不同的位置,就無法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