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十點放學還有兩個半小時。
距離放假還有一場英語考試的距離。
英語老師坐在講臺上看著試卷。秒針馬不停蹄的在墻壁上轉(zhuǎn)著。表面看起來風平浪靜,每一個人都在安安靜靜認認真真的考試。
背地里。
一個個被團成球狀的答案紙在地上滾來滾去。
陳念的英語試卷底下是語文的閱讀理解。秦昕的英語試卷下面是生物試卷。
像地道戰(zhàn)一樣,在爭分奪秒的寫著自己的假期作業(yè)。
臨近放假的前幾個小時是寫作業(yè)最積極的時候。也是錯誤率最高的時候——稍有難度的題就會憑著感覺往上蒙。
而最先寫完的卷子,會以流水線的方式傳遍整個班級。這是(十四)班最團結(jié)的一刻。
時間一到,根本不用老師提醒,后排的同學早已經(jīng)麻溜的起身往前收試卷。
老師笑著搖搖頭,這群小兔崽子。她還站在講臺上,已經(jīng)有收拾好書包準備好往外沖的男生了。
班主任李明不知何時堵在教室前門。掐著腰,咧著嘴。眼睛里滿是惡劣的光芒。
“我看你們誰已經(jīng)收拾好,迫不及待就想走了!”
“周楠!你最后一個走!老師還沒走你就離開座位了,當我沒看見?”說著,點出了幾個已經(jīng)背上書包坐不住的男生。
“啊~老師?。 敝荛鰦汕箴埶?。
“啊什么啊,最后一個走!”李明眼帶心意卻似毫不為所動。
其余人立馬老老實實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桌子下是已經(jīng)收拾的滿滿當當?shù)男欣钆c書包。
英語老師理順卷子,數(shù)過確定一個不落下之后,抱起卷子起身。在門口處與班主任談笑幾句后,轉(zhuǎn)身離開。
千思萬想的下課鈴響起。
班主任掃視全班,說“回家都給我注意安全昂!”
“知道啦!”
李明搖搖頭,“行了,走吧。”全班頓時一片混亂。大家大包小包的拿起行李沖出教室。
被老班吆呼最后一個才能走的周楠等人,沖在最前面。
五一假期,我來啦?。。?p> “陳念,你怎么回去?你爸媽來接你嗎?”秦昕拖著行李箱,走在陳念的旁邊。
陳念搖搖頭,她也不確定“我也不知道,我得在門口等等看,如果他們不來我就打車回去?!?p> “我看見我的爸爸了,陳念,我走了啊!拜拜,回見!”秦昕拉著箱子向前跑去,她的爸爸在校門口等著她。
陳念做在箱子上低頭給他的爸爸發(fā)消息。
“爸爸,我放學了,你來接我嗎?”
那邊立即一個電話打了過來,陳念接通。
“念念,不好意思呀,爸爸剛剛下手術(shù)臺,立馬趕過去接你,你稍微等一會爸爸…”嘈雜的呼叫聲自電話那邊傳來“陳醫(yī)生!陳醫(yī)生,不好了5號床…”
“念念,爸爸這邊又需要上手術(shù)臺。你給你媽媽打個電話,讓她過去接你。不行就打車回來,注意點安全,啊?”
嘟嘟嘟…
電話掛斷了。
上揚的嘴角凝固在臉上。站起身拍拍衣服,聳聳肩,陳念已經(jīng)記不清她爸爸多久沒有來接她了。
給媽媽打電話,她媽媽沒有接。
她的父母很忙。在醫(yī)院工作的兩個人需要照顧很多病人。也經(jīng)常會因為病人的突發(fā)情況不能回家而在醫(yī)院值班室睡覺。
她早就習慣了。
習慣一個人守著空蕩蕩的大房子,習慣一個人做飯吃飯,習慣一個人上學放學。
她懂,她也理解。但是偶爾還是會渴望自己的父母能多陪陪自己。
……
“小兔子?”一只手伸到她面前,細長的手指夾著兩張‘電影票’。在陳念面前來回晃了晃。
沒錯,就是白紙上龍飛鳳舞寫著‘電影票’三個大字的那種電影票。
陳念愣住了。
將‘電影票’塞進陳念手里,溫巷坐上陳念的行李箱,轉(zhuǎn)動轱輪在她身邊來回滑動。
難以理解的少年的腦回路,陳念翻了翻手里的白紙,一臉疑惑的望著少年。
?。???
大長腿抵住地面停止滑動,溫巷眨巴著大眼睛對陳念說“沒看到嗎?電影票啊”
他跟同學來三中玩,碰巧在人群中看見獨自一個人坐在學校門口的陳念。一個孤獨的陳念。身上散發(fā)著被拋棄的味道。
溫巷再熟悉不過。他的媽媽因為學生把他扔在一中門口的時候,他也體會過。
碰巧同學拿著本子,他靈機一動,撕下一張紙對折,做出來兩張‘電影票’抵用卷。
“想看電影的時候,拿這張紙來找我。我請你去看電影?!鄙倌晏貏e認真的說著。
風吹亂了女孩的劉海,也吹亂了她的心。
女孩抽抽鼻子,一臉感動。
“能換成美食票嗎?”比起看電影,她更喜歡美食啊喂!
溫巷被陳念神一般的大腦回路驚呆了。他充分見識到了一個吃貨對美食的渴望。
“…不行!只能是電影!”男孩堅持說道。“什么嘛!電影哪有美食更值得向往…”女孩嘴里喃喃著,手上卻認認真真的將電影票折好,放進了自己的口袋里。
“陳念!你沒變成胖子真是老天爺對你的恩賜??!”
女孩不滿的嘟嘴,“怎么了,喜歡吃怎么了?又沒吃你的。”
“沒吃…喜歡栗子嗎?我請你吃栗子吧!”說著,溫巷惡狠狠的在她的腦袋上彈了個‘栗子’。
語氣溫柔,動作卻與之不符。
“溫巷?。?!”女孩抱著腦袋追了上去。
相隔二十米處,一行人呆滯的站在保安室外面。
“臥槽?我沒看錯吧!八戒,你快擰我下??!”高瘦的少年張著口,目不轉(zhuǎn)睛難以置信的說道。
身旁胖乎乎的同伴毫不留情的伸手擰住他的胳膊。
“哎哎哎,我去,沒錯!不是做夢,巷哥這是在哄一個女生??!我是瞎了嗎?我怎么看見巷哥在哄一個女生?”
“你沒瞎,咱巷哥不僅在哄一個女生,還在被這個女生追打??!”另一旁的膚色偏黑一點的男生接道。
“太玄幻了,太玄幻了…”三個人的臉上同時寫滿了這四個大字。
拐角處。
溫巷五指握住陳念的兩個手腕舉過頭頂,一只手做投降狀。低聲細語誘哄著說:“我錯了,錯了,別生氣,在外面給我留點面子,嗯?”說著,溫巷朝三個人的方向抬抬下巴。
陳念這才發(fā)現(xiàn)有三個人一直在注視著她們。
一股熱氣涌入腦海,陳念的面頰紅了個徹底。她氣急,伸腳踩住了溫巷的左腳。
“你為什么不早點說??!”
“錯了,錯了?!蹦猩砷_手,小心翼翼的拉過她的手腕認真檢查,毫無誠意的道著歉。他自己都是臨時才想起來還有三個同學的。
紅了,溫巷有些懊惱。下次得注意一點,他家小兔子嬌著呢。
“這是未來嫂子,得供著!”
得出一致結(jié)論的三個人收到溫巷的眼神,忙不迭的趕過去。中途還不忘拉起被兩個人完全遺忘的行李箱。
“我是陳子期,叫我瘦猴就行!”瘦瘦的男孩子一臉熱切。
“我姓朱,叫朱有德,他們都叫我八戒,你也叫我八戒就成。”胖乎乎的男生嘿嘿嘿笑著摸摸自己的后腦勺。
“我叫羅斯,你好,我們都是巷哥的朋友?!笔O碌哪猩惸畹男欣钕?,禮貌又不失熱情。
“呃,你們好,我是陳念?!标惸钏砷_踩著溫巷的腳。接過羅斯手中的行李箱?!爸x謝你們啊?!?p> 溫巷將胳膊放在陳念肩膀上,依靠著陳念,小白鞋上灰色的腳印新鮮又顯眼。
三人仰臉望天,一中眾所周知,鞋子是溫巷的底線。
他們記得曾經(jīng)一中有一個男生上一秒踩臟了溫巷的鞋,下一秒就被溫巷毫不留情的過肩摔扔地上了。
看著面前這個過分雙標的男人,三人堅定了抱陳念大腿的想法。
而絲毫不覺得自己被追著打,被踩腳是什么丟臉的行為的溫巷反而洋洋得意的接過陳念手里的行李箱。
再度易手的行李箱迎風默默的流下淚水。
好在他的主人這次并沒有放棄他,很快將他從別人手里奪了回來。
“你們先回去吧。我送送她。改天再約?!?p> “不用你送,我自己回的去!”陳念無所謂的揮揮手。
“得送!得送得送!”瘦猴的語氣活像古代青樓里的老鴇。
而溫巷就是那個被他推出去待客的姑娘。溫.待客姑娘.巷贊許的看了一眼陳子期。
三人目送二人一箱的身影漸漸遠去。
“有生之年系列??!”八戒樂呵呵的,摸摸根本不存在的胡須。
“是啊,我還擔心咱巷哥性取向有問題呢?!笔莺锵駛€慈祥的母親。
“我已經(jīng)開始想象到五一回去后一中女生集體失戀的壯觀場面了”羅斯偷笑,然后照倆人后腦勺一人給了一巴掌,將他們打醒“走了!上網(wǎng)去?!?p> ……
回去的路上,行李箱瑟瑟發(fā)抖,媽媽,救命!這個男人總是在覬覦他的肉體腫么破!
回去的路上,溫巷致力于幫陳念拿行李箱。奈何陳念不為所動。
到了陳念家樓底下,溫巷終于放棄,無奈又寵溺的摸了摸陳念的頭。
“你干嘛啊”
“肩膀上有灰?!迸呐年惸罴绨蛏喜淮嬖诘幕覊m,溫巷戀戀不舍的放下雙手。
喜歡一個人,總是會找莫須有的借口去觸碰對方。
“上去吧。我看著你?!?p> “我不是小孩子了好嗎?”陳念嘴巴抱怨著“好了好了,你也快回去吧。謝謝你送我回家”拉起行李箱,陳念轉(zhuǎn)身上樓。
“上去給我發(fā)消息昂!”
“知道了!”真啰嗦,陳念心里想著,比她爸媽還啰嗦。
嘴角輕輕勾起。
“最重要的是!記得想我!”
陳念背對著溫巷,搖了搖手。
溫巷看著陳念的身影消失在門后,從口袋里摸出手機。
怎么辦,他現(xiàn)在就開始想他們家小兔子了。
現(xiàn)在打電話讓陳念下來怎么樣?溫巷看著聊天框暗暗思索事情的可行性。
手機響了。
念念不忘:“到家了,你早點回去,回家告訴我一聲。”
巷:“保證完成任務(wù)!”
合上手機,溫巷哼著小曲轉(zhuǎn)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