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么······”紀沛川道,想了想又道,“我要送人物品以表感激,不知寫什么好?!?p> “敢問,是大恩還是小恩?”
“救命之恩?!?p> 小二道:“客官,我說實話,救命之恩不好報答,您光送東西可不能表達誠意。我看您也不是個缺錢的主,送了寶物只會叫人家覺得是施舍?!?p> “那······”紀沛川放了筆,“要送什么?”
小二道:“小的就是個建議,做不做隨您,您送人一個承諾,所謂一諾千金,這分量,可比肩救命之恩?!?p> 紀沛川沉默良久,道:“好?!彪S即在紙上寫下一列字:
“大厲二十三年三月十九紀沛川許羅······”紀沛川手一停,他才想起他還不知道羅子蘊究竟叫什么。
想罷他空了兩個字的距離,接著寫道:
“······承諾一樁以答救命之恩力所能及必竭力而為?!?p> 擱了筆他從懷中掏出自己的印,在落款處按下。
“請將此承諾書,送與天字五號的一位姓羅的姑娘,幫我?guī)Ь湓?,我不知道她的名字,請她自行補上。多謝。耽誤你的時間了?!奔o沛川又掏出些碎銀放在小二手中,“有勞了,務必見人帶到。若是分不清,便看她是不是左臉顴骨處有一顆痣?!?p> “是。一定給您帶到?!毙《昧怂殂y,歡喜得很。忙跑去了五號房。
“客官在嗎?”
“什么事?”里面確實有人應,小二道,“天字一號的客官是您的朋友吧?他叫我給您帶個東西。”
“什么朋友······”羅子蘊正坐在椅子上,一腳掛在扶手上,手里拿著個破破爛爛的本子,“我哪有天字一號······哦!”
她這才想起,紀沛川住店住的一直是天字一號,她從椅子上滑下來,抖了抖衣擺,將手里的本子往桌上一扔,才去開了門。
開門,店小二手里拿著張兩次對疊的紙,店小二瞧著她的臉望了兩眼,又將手收回了,羅子蘊手一落空,眉毛便蹙起來了,店小二道:“您可是姓張?”
這小二沒見著她臉上上有痣,起了疑,便故意問錯,羅子蘊耐心向來有限:“你是真送錯人還是怎么著?我姓羅,要我把房牌給你看嗎?”
“可是那位公子說,那位姓羅的姑娘顴骨有顆痣。您怎么······”
“?。?!”羅子蘊大吃一驚,他是怎么知道的!那顆痣顏色很淺,平日她都用胭脂蓋著,幾乎是看不出的。紀沛川這是長了雙透視眼?
羅子蘊眼神呆滯了好一會,道:“那個,我有,不過被胭脂蓋住了,你若要我證明······”羅子蘊轉身在茶杯里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往左臉擦了擦,一刻淺褐色的痣慢慢顯現(xiàn),店小二忙遞出那疊紙,道:“那公子還說,不知道您叫什么,名字您就自己寫吧。小的先退下了?!?p> 小二匆匆下了樓,感覺冒犯得不了,他覺得這公子對這姑娘頗為上心,而他冒犯看了這姑娘的半張真容,他好似偷看了別家公子的妻子一般羞愧不已。
羅子蘊拿著宣紙單手將門關上了,她并不喜歡往臉上抹胭脂水粉,但是她確實不喜歡自己臉上這顆痣,出門時阿燭就想以這個理由跟她一塊出去,羅子蘊硬是用半個時辰學會了化妝。她猜測此行會頗為不順,她不想帶著一個不會功夫的婢女,實在太麻煩了。
“大厲二十三年三月十九紀沛川許羅······承諾一樁以答救命之恩力所能及必竭力而為”
“原來他叫紀沛川啊······我也確實還沒告訴他我叫什么······”羅子蘊坐到大椅子里,再次把一只腿掛在扶手上,“這可是撿了個大便宜,先把名字寫上?!?p> 羅子蘊拿起筆,沒沾墨在上面比劃了一下,發(fā)現(xiàn)這人的字真是奇險率意、飄若浮云。她從小練的字體便是秀麗頎長那種類型,見到紀沛川的字體,她竟自嘆不如,感覺這字體里瀟灑不羈而鮮活靈動的靈魂都要跳脫出來。這么一想,她便覺得自己的字體實在不適合工工整整擠在這樣的字里。罷了,改日叫他自己寫上,她很想看看自己的名字這樣寫出來是什么樣。
不過到了杭州城,估計也不怎么會再次見面。那明日就叫他寫。
這么想著,便將這“書法巨作”小心照著原本的折痕給折回去。幸好紙張也沒有很大,若是必須要再折一次才能收起來,她真不忍心再給它多添一道折痕。
她掃了一眼被丟在桌上的賬本,嘆了口氣,這賬本如此不受待見必定是因為字不夠好看,排版還亂七八糟的。等她回了鄴城,必定要重新練字,羅子蘊將腿放下了,望著眼前雪白的宣紙,要么現(xiàn)在就試試?
次日,羅子蘊帶著雙熬得都是血絲的雙眼出了門,羅鏡賢問她怎么回事,她只說失眠,半點沒提練字的事。
收拾房間的店小二則對著滿桌揉皺的宣紙一臉愁容。
“羅姑娘?!笔莿倧目蜅3鰜淼募o沛川,他今天換了身衣服,先前那件內(nèi)里的青色的,今天這件則是從里到外的雪白,羅子蘊眼睛都睜不開,被他這身雪白更是刺得睜不開眼,她嚷嚷一句;“你怎么就這么愛穿一身白?!?p> “羅姑娘昨晚是沒歇好?”
“說是失眠了?!绷_鏡賢道,紀沛川道:“原是如此,不過話說回來,紀某還不知道兩位的全名。在下紀沛川。”
“羅鏡賢,家姐羅子蘊。認識多日還不知姓名,真是失禮了。”
紀沛川道:“是紀某失禮了,冒昧同行,昨日還給你們添了麻煩,實在是······”
“這沒什么,相遇即是友。”
兩人這么相互客套了兩句,在遠處堪堪望著的李元杰極不是滋味,昨日遇劫一事,他可謂是大失顏面,而羅家姐弟武藝傍身,與劫匪奮戰(zhàn),還救了紀沛川一命,在紀沛川那是留了好一個義勇當先的形象,而他與這般世家公子幾乎再無結交之可能,昨日與他聊了那么多,也沒見他說得像在羅鏡賢面前那般多。
“大哥,你發(fā)什么呆呢?走了?!崩钚俏耐屏送瓢l(fā)呆的李元杰。李元杰則面無表情,一言不發(fā)地上了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