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合夕和秀秀幾乎一夜未眠,研究起寰幽澤的過往,并互相考察寰幽澤歷史,堪比道法會后的考試,萬幸,這次她們考的可不是經書,而是別人和自己的命運了。
那個大公主清合顏提到的家宴指的是寰幽澤每月兩次的晚宴,都在月圓的時候舉行。說是宴會吧,其實也就是寰幽澤的王君及其家人,神君,還有在王君管轄下的東、西、南、北澤的澤主的聚會。
說是聚會吧,也沒那么簡單,互通消息,聊聊秘辛,這是寰幽澤最正經的樂趣之一。
白日朝廷之上,王臣官員說說些面上的話,比如每日東、西、南、北澤神草的長勢、仙花開放情況、仙果結果的多寡,是否有些病蟲害,有無開發(fā)些新品種等等……都是些聽了打瞌睡的官方正事。
當然,寰幽澤偶爾也會受到凡間的氣息干擾,偶爾干旱或洪澇之類,此時就要由神君布道做法,請雨或者治水。這也是神君除上天庭繳交產出以外的另一項重要職責,也是寰幽澤生死存亡,關乎民生的最大的事件了。
至于每月兩次月圓之夜的夜宴,那不僅僅是吃吃飯,看看歌舞那么簡單,晚宴之上,寰幽澤的八卦在此可謂是最佳傳播場地。開宴以后,大家酒過三巡,男的么開始稱兄道弟,聊聊自己對寰幽澤的功績,女的則三五一群,一般都是以“吶,我聽說……那誰誰……”或“其實我這人也不愛八卦,但那件事……”開場,再以“你們一定要幫我守住秘密”結束。
秀紅總結幾大傳播最廣的不是秘密的秘辛,無非如此:
東澤的澤主沐塵的獨子少凡原本看上了清合顏,奈何清合顏與神君有內定的婚約,少凡不得不吃了悶虧。然而,有一次在夜宴上少凡偶遇難得來一次夜宴的清合夕,他立刻將對清合顏的感情收回,及時懸崖勒馬,重新找到目標,一門心思追求二公主清合夕,日前正在興頭上。
西澤的澤主靖康憑借著一己之力,親自耕種,原本花草稀疏的西澤,一年之內花繁葉茂,長勢喜人,神君蕭翊贊不絕口,還經常至西澤陪他一起養(yǎng)花,西澤的女臣民無不歡欣雀躍,耕種得更為勤快。
北澤澤主擎燁的長女清婉看上了南澤澤主祝裕,這個祝裕夫人已故,年紀也大了清婉一些。南澤澤主為了贏得北澤澤主的認可,竟是將灌溉花田的水渠從南澤一路鋪到了北澤,最終北澤澤主擎燁雖有些不舍,卻架不住女兒癡心絕對,南澤澤主勢在必得,最終,將女兒嫁給了南澤澤主。
秀秀本就是九重天上八卦卦主,什么小道消息,祖宗十八代的宮闈秘聞沒有她不知道,也沒有她記不起來的。
千千對這個就弱爆了,她只能挑和自己極度相關的八卦記著,比如那個追求她得少凡,免得踩了雷還不自知。
秀紅也耳提面命,現(xiàn)在她最主要的任務是引起蕭翊的注意,她如果想進閬苑仙洞,無論如何也得甩掉少凡這個跟屁蟲,嫁給蕭翊。
可是,誰都知道蕭翊現(xiàn)在的官方配偶是清合顏。在寰幽澤,神君和王君的關系微妙。神君需要在寰幽澤修行,而王君的一舉一動也在神君的監(jiān)視之下,兩人互相牽制,卻也都能和睦共處,因為閬苑仙洞的圣蓮,誰都想分點蓮子,而閬苑仙洞,又是王君的人把守,而閬苑仙洞的蠱雕,需要神君利用法術幫忙制服。
這彼此互相需要,最好的辦法就是聯(lián)姻。這上一屆神君齊然,清合承宇有意要將自己的妹妹清合承萱嫁給他,私底下和齊然提過,齊然只說自己還想再單身,逍遙兩年。
而齊然的初戀秦蕊妍,也就是清合夕的母親卻在此時進宮進獻新品仙花,讓清合承宇一眼相中。
但此時,清合承萱已和自己貼身嬤嬤的兒子兩心相許,她私下找了齊然神君,希望神君不要答應這門婚事,她再想辦法說服王君,嫁給自己的心上人。
但齊然想,清合承萱自己私定了終身,就要自行去找王君了斷,再說自己也還沒有答應婚事。
清合承萱碰壁以后,心中憤懣不平。承萱多方打聽,知道了新進宮的秦蕊妍曾經和齊然乃同門師兄妹,有一段兩小無猜的戀情,直到齊然十八歲,因天命歷雷劫,獲得神力成為神君,蒞臨神宮任職,兩人才分開。
承萱心下便想,你不讓我如愿,我也讓你嘗嘗愛而不得的滋味。
于是,承萱借口讓蕊妍經常找自己研制香粉香露,又讓清合承宇多次去她那里小坐。一來二去,蕊妍沒機會能再見著齊然,而清合承宇則迷上了蕊妍。
承萱還告訴蕊妍,自己和齊然是天作之和,神君都是要和王室聯(lián)姻,蕊妍原本想和齊然重溫舊夢,卻夢碎一瞬,枉自斷腸。
在蕊妍傷心時,王君趁虛而入,蕊妍最終沒能架得住王君的苦苦追求,又加上承萱殿內的芙蓉香,蕊妍成了王君的側妃。
齊然知道承萱促成了王君和蕊妍,自己痛失所愛,他內心憤懣不平。齊然居然答應了和承萱的婚事。
此時,承萱慌了,因為她本就不想嫁給神君,現(xiàn)在為何神君要危難她。
最終,承萱公主請愿駐守北澤邊境,將她和嬤嬤一家發(fā)配至北澤。
蕊妍嫁給王君的那一晚,齊然沒有出席婚宴,他去了他們小時候修行的東澤小周山,在這個夜晚,雷雨交加,一道天雷劃破長空,接著是嬰兒啼哭的聲音。齊然循聲在荷塘邊撿到了蕭翊,他荷葉裹身,懷中擎著一根青蓮,哭聲洪亮。
齊然收養(yǎng)了蕭翊。蕭翊如他一般,歷雷劫而不死,乃下一任神君。
但齊然對蕊妍的愛卻沒有變過,他將蕊妍放在心底,默默守護。
后來,過了幾年,在承宇正妃生下清合顏的第三年,蕊妍才生下了清合夕。但蕊妍生完清合夕以后,身子每況愈下,最終在清合夕沒有滿周歲就走了。
齊然為此痛不欲生,但身上有大任所在,他需要培養(yǎng)下一任神官蕭翊,又在暗中保護蕊妍唯一的骨肉,清合夕。
在蕭翊成年能獨擋一面,接任神君位置并上天庭述職,進獻神草后,齊然便一病不起了。他臨終前,交代蕭翊,一定要守護清合夕,一定要查明蕊妍的死因。
清合夕是庶出沒娘的孩子,只能夾縫中求生存。平日里,她都被清合顏踩在腳底下,卻只能逆來順受。她只有一個丫鬟秀秀,煮飯洗衣劈柴,主仆二人都自己來。王君面前,正妃柔葭和長姐清合顏,嘴皮子功夫好得很,嘴上多方照顧清合夕,私底下,克扣糧食,不給新布匹,連首飾也是清合顏挑剩下的沒地兒堆才丟給她。
蕭翊有一次在夜宴上看到清合夕,她默默地在一旁欣賞自己的栽培的新品種鶴舞蘭。蕭翊將自己幾株鶴舞蘭送給她,她欣喜異常,將它們簪在頭上。
這一幕,讓清合顏看到了。待蕭翊回來取自己拉在座位上的扇子,竟看到清合顏拔下了清合夕頭上的蘭花,踩得稀巴爛,又揪下清合夕的頭發(fā)毒打清合夕,十三歲的清合夕嗷嗷大哭!
連著三個月,夜宴上他再也沒有看到清合夕。直到那一月是芳草盛典,才又見到了小小的她縮在角落里,小心翼翼地張望著,再也不敢和他過于靠近,見到他也遠遠躲開。
蕭翊對她輕微的示好都讓她遭受如此待遇,所以,蕭翊也不敢再堂而皇之地對她好。畢竟她如果還在王宮里,就一日也無出頭之日。
清合承宇對神宮是有虧欠的,自己的妹妹私定終生,自己也奪人所愛,為了維護和平關系,他執(zhí)意要把自己的大公主清合顏許配給神宮的現(xiàn)任神官蕭翊。
蕭翊原本就是寰幽澤最俊秀的男子,又有神君的身份,多了仙風道骨的飄逸,平日里,他嘴里叼根草莖,言語不多,靜靜坐在那里看草藥典籍,偶爾用黑琉璃一般的眸子睇你一眼,一瞬間就能迷倒一大片雌性生物。
這個清合顏自小更是對他迷戀得神魂顛倒,恨不得原地和他結婚以修得百年之好。她自小便以神君夫人身份自視,對那些企圖親近神君之人不斷打壓,對任何追求自己的人嗤之以鼻。
可是這個蕭翊偏偏是秉承著“三不”情種的原則,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他冷淡自持,但你若執(zhí)意送上門來,他也能風度翩翩,全身而退。
清合顏對他這樣的態(tài)度最為不滿,但是也沒有發(fā)脾氣的地兒。沒有婚約,就沒有任何約束力。對其它王宮內的婢女,多看蕭翊一眼,她能打能罵,可是對其它臣民,每當蕭翊去神草花田那里給花草治病,他都能收到各式各樣的甜點甜湯,受到萬民敬仰,她也沒那個精力對所有女臣民一網打盡吧。
清合承宇也知道女兒的心思,正妃柔葭更是不斷催促,她都已經成年,應該可以當面和蕭翊提提訂婚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