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落幕,皎月攀上天空,臥房內(nèi)燈盞通明,映得紗幔薄如蟬翼。
白蓁已經(jīng)整整三天閉門不出。
房間里地上、桌上堆滿了紙鶴,就連床上也被紙鶴占了一大半。
為了顯得與眾不同,她還在每只紙鶴的腳上勾了一朵婆陀花。
做完這些事,白蓁試著驅(qū)動紙鶴。
她默念背了幾十遍早已爛熟于心的口訣,手指驅(qū)動地上的紙鶴。
紙鶴撲騰兩下翅膀,依然躺在地上。
好像沒有這么難。
她暗暗捏拳,心道她已經(jīng)承了師父百年修為,在修行這件事情上萬不能再落后了。
第二天。
紙鶴已經(jīng)能從地上飛出半米高了。
相較于她從前學習御劍的進度,這樣的速度已經(jīng)很讓她滿意了。
于是那段日子沉蕭每晚回來的時候,總能看到積雪峰紙鶴滿天飛。
終于在半個月后,白蓁的紙鶴已經(jīng)可以穩(wěn)穩(wěn)飛出積雪峰了。
她試著給白灼發(fā)動一只紙鶴,沒想好說什么,只是留了署名。
然后她又收到了林初羽傳來的紙鶴,洋洋灑灑一大片,大意是恭賀她學有所成。
她笑著回復,又想起來自從回到積雪峰后,她幾乎沒見過初羽,她抬手又補充幾句,問她在做什么。
林初羽傳來紙鶴的速度總是最快的,說紫月尊者最近閉關,她一人無事可做,修習之余無事可做便搜集了些話本打發(fā)時間,還問白蓁要不要看。
白蓁回了個好。然后又一只紙鶴歪歪扭扭從窗口撲進來,倒在了白蓁腳下。
白蓁打開,上面是白灼歪歪扭扭的大字:我終于學會了傳音,哈哈哈哈哈哈。
白蓁怕他稍有存進便得意忘形,隨即回了一只紙鶴,言辭板正道:戒驕戒躁。
沒想到白灼很快有了回復:莫要學蒼冥老兒,小心你和他一樣七十多修仙身,你想想,到時候你雞皮鶴發(fā),往掌門身邊一站,哈哈哈哈,畫面太美不敢看。
這話不偏不倚正好戳中白蓁痛處,她恨不能御風過去拿清羽劍戳他兩個窟窿,在默念了十幾遍清心咒平息怒火后,她慢悠悠拾起一只紙鶴,一字一字寫道:沒關系,我七十多也比蒼冥老兒好看。
一日過去白灼沒有回復,她只當是白灼傳音練習尚差些火候,沒有當回事。
她想著她傳音練習大有所進,這是個極好的可以正大光明見師父的理由,她一路興沖沖跑去書房,卻被辰山告知師父前幾天就有事出去了。
白蓁傻眼:“師父沒說什么時候回來?”
辰山聳肩,表示不知情:“掌門不曾交代。不過應該不會太久,不然掌門一定會讓我去取奏折的?!?p> 白蓁一看,果然檀木桌上奏折已經(jīng)堆成了小山高??磥韼煾缸吡擞袔兹樟?。
師父那么有責任感的一個人,沒有帶走這些奏折,一定是知道此行不長久,故而不多此一舉。
師父不在,白蓁鉆研傳音的興致也缺了不少,正準備下山去找白灼,結(jié)果還沒走出正門,就被一股凌厲的威壓給震懾住了。
大殿前,蒼冥尊者一臉嚴肅地站著,身后跟著一臉嚴肅的戒律閣長老。
白蓁不由心頭發(fā)怵,在整個長海關,恐怕沒幾個人見到蒼冥師伯能保持淡定的。
連公認的掌門接班人肖巖師兄也三天兩頭被蒼冥師伯按在祠堂里罰跪。
白蓁脆弱的小心臟抖了抖,即刻恭敬道:“拜見師伯,長老。我?guī)煾覆辉??!?p> 蒼冥尊者胡須抖上三抖:“我不找你師父,我找的是你。”
白蓁聞言更是一抖,蒼冥對戒律閣長老使了個眼色,長老咳嗽一聲:“不肖弟子,出言不遜,污蔑師尊,其罪當罰?!?p> 白蓁一愣,她什么時候污蔑師尊了。
見她不信,蒼冥寬大的袖口一抖,丟出一只紙鶴,紙鶴腳上赫然勾著一朵婆陀花。
白蓁......
這不是她傳給白灼的紙鶴?怎么會在師伯手里。
她又一想,那天她特別困,好像她驅(qū)動紙鶴的時候,原本對著祥武峰的方向,因內(nèi)容里寫著蒼冥老兒四個字,不知道為什么,可能是平日里師伯總是一臉兇相,對她造成的心理陰影過大,反正最后好像方向一偏,就朝著瑯琊峰方向去了......
一臉兇相的師伯此刻正站在她對面,一臉兇相地將她望著。
沉蕭回山的時候,白蓁已經(jīng)在戒律閣里關了三天了。
了解事情原委,他有些哭笑不得。
這個小徒弟,真的不大讓人安生。
他還未走近戒律閣,就聽蒼冥聲音亮如洪鐘訓斥道:“你根骨一般,只要肯努力,也是修道的大好人才。只是我看你年輕氣盛,心氣還有些浮躁,自己還要多加把握,如此再勤加修習,方能成其大器?!?p> 他的小徒弟支著耳朵,佯裝一臉委屈虛心受教的模樣。
然后看到他走進來,方才還可憐巴巴的小臉立馬兩眼放光,恨不得張牙舞爪朝他撲過來。
回去的路上,沉蕭彈指敲她額頭:“你怎可對師伯出言不遜?”
他語氣有些冷,但還算得上柔和。
白蓁低下頭,是真的有些心虛了。
沉蕭微涼的眼神盯著她,他的小徒弟,倒是能屈能伸,一看勢頭不對,馬上作縮頭烏龜。
他忍了忍,還是說了句:“你雖是我的弟子,但長海關規(guī)矩不可廢,回去好好自省一番。想清楚錯在哪里,再向你師伯致歉?!?p> 聽懂他話里的嚴肅,白蓁哦了一聲。
然后一臉委屈地將他望著,把他所有斥責的話全部堵了回去。